侯门 第59节
  “我本意是看看他们给户部开的什么价码,户部不肯给,我来给,换取他们杀了李襄,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萧镇苦笑,“没想到他们胃口不小,不寻我要生丝铁盐,而是要双枪莲花!”
  双枪莲花?
  恒王双目猛地睁大,联系前几日双枪莲花丢失,脸色一点点变难看,“所……华岛一事是你所为?”
  他越说越怒,“你可知父皇命裴越领衔三法司在查案,裴越是个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了,心细如发,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出他手掌心,您落在他手里,咱们都得倒霉!”
  萧镇见恒王又急起来,索性将手中炉子丢开,忙道,“您听我说完,这些我也考量到了,所以,我没答应他们。”
  恒王大松了一口气,坐了回去,“那还差不多。”
  “但是,我也得帮他们。”
  恒王:“……”
  眼风飕飕扫向他,已然不想说话了。
  “你最好一次给我说个明白。”
  “是是是。”萧镇道,“我便与他们谈条件,最后谈成我帮着他们弄到兵刃,送进琼华岛,至于人手和抢劫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恒王凝眉不语。
  “至于兵刃从何处来,恒王殿下,老夫早思虑周全。”萧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您可能不知,裴越的长姐嫁给了军器监副监陈泉的儿子,而这个陈家呀,内里空空,指望着裴家女儿给贴补,前几日不知何故闹了起来,听闻他媳妇讨要嫁妆,这个陈泉便在四处筹银子,我一麾下恰与陈泉交好,将这事告诉了我,我便想了个法子。”
  “寻个中间人从陈泉处捞到一批兵刃,许了陈泉好处,”
  “殿下该清楚,最近大理寺少卿正在查兵器之来源,听闻今日已去了军器监,您想想,一旦陈泉的案子爆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恒王毕竟深谙政务,闻言眼冒精光,“裴越与他是姻亲,依律当避嫌,所以,这个案子,裴越查不了了,得退出来。”
  “没错。”
  “没了裴越,三法司其余人不足为惧,我总有法子摆平他们,将事情悉数推去北燕和陈泉身上,左右陛下也晓得此次主谋是北燕,出不了大乱子。”
  “而这个陈泉,便背负了通敌的罪名,成了北燕使臣的帮凶!”
  “至于我,自始至终不曾与北燕使臣见过面,落了个干干净净,更牵扯不到殿下您头上。”
  恒王听了,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那宝物呢?真落在了北燕手里?”
  萧镇没说话,而是起身来到书案下,从底下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给恒王瞧。
  寿宴当日展示的那对银环赫然在列。
  恒王一惊,“你怎么到手的?你不是说琼华岛当日你没插手吗?”
  萧镇笑着坐下来,“我是没打算插手,但我也留了后手,没想到陛下早有准备,将那些黑衣人杀个片甲不留,我的人趁着黑衣人与桂山交手的混乱之际,将银环给夺走了。”
  “如今银环在我手中,我便可拿它与北燕使臣交易,逼着他们拿李襄人头与我交换。”
  恒王沉吟道,“这确实是条妙计,只是双枪莲花可不是一般的宝物,若真落在北燕人手里,本王也不放心。”
  萧镇朗朗一笑,“殿下,这一处我也早有谋划,我打算仿制一对一模一样的银环,用之与北燕人交换,待事成,他们离京后,真的宝贝殿下是自个儿留着,还是献给陛下立功,全由殿下您做主。”
  恒王听到这里,眉头才彻底舒展开,心悦诚服地朝萧镇竖了竖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北燕人遇到岳父,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哈哈哈,殿下谬赞!”
  第39章 夫妻合璧(上)
  “眼下四方馆被锦衣卫封锁, 双枪莲花找到之前,不许任何使臣外出,我不敢轻举妄动, 打算缓个两日,我估摸着阿尔纳一定会想法子破除封锁, 届时我再联络他, 把这事敲定。”
  恒王见萧镇胸有成竹,也就不多言,“辛苦岳丈了。”
  时辰不早, 恒王未敢多留,再叙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 萧镇送他至门前, 待恒王马车远去, 他抬眸看了一眼天,雪纷纷扬扬笼罩整片天地,好似一张网将所有人笼在其中, 真是一场衬景的好雪,他大笑一声连下人递上来的伞都未接, 大步踏入雪中, 回了房。
  这一场雪来得快, 未多时, 台前便覆上一层薄薄的晶莹。
  明怡咳醒三回了。
  每每月事来的第一日,人便不大好受。
  青禾守在塌前,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痛如绞,已给她喂过药, 又亲自施掌给她推筋过脉,人才慢慢缓过来。
  明怡偎在被褥里,靠在引枕,见青禾眼眶发红,失笑道,“哭什么?”
  青禾别过脸去,替她掖好被褥,“没哭,您还是将养着些身子才好,那酒能不喝便不喝。”
  明怡讶然,“你知道我在喝酒?”
  青禾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你躲在姑爷房里喝酒,姑爷也真是的,那么板板正正个人,平日最讲规矩的,怎么偏就纵着你胡来。”
  明怡笑出声,这一笑连着心情也开阔不少,“一月喝五回,不多不少。”
  青禾不想理会她这茬,闷声道,“四方馆去过了,皇帝这次下了狠心,里三层外三层,将四方馆围个水泄不通,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你放心,萧镇暂时不敢动手。”
  明怡听着眼皮渐渐往下沉,靠着引枕便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夜迷迷糊糊觉得冷,想去抓青禾,“青禾,过来叫我抱……
  黑暗里那道身影僵了下,随后将双手伸过去,将她整个人抱过来。
  明怡察觉不对,恍惚睁开眼,没待看清,人便被他摁在怀里,
  “身上怎的这么凉?”
  裴越今日本没功夫回府,听府上递消息说明怡不适,半夜赶了回来,这一回来便见她嘴里嚷嚷着叫青禾抱。
  不像话。
  裴越将人搂在怀里,将她冰凉的小腿也捞过来夹在自己小腿肚处。
  明怡没说话,静静依偎在他身上取暖。
  裴越陪着她躺好,确认她身上慢慢有了热气,质问道,“我不在府上时,你便跟青禾睡?”
  明怡听出他有些不悦,却不明白他为何不悦,“有时会这样。”
  “为何?”
  “家主不在,我需个取暖的身子。”
  裴越沉默了一瞬,淡声道,“我不喜这婚床有旁人的气息。”他对气味格外敏感。
  怕明怡不高兴,又道,“往后我尽量回来陪你。”
  明怡只当他有洁症,不爱旁人挨他的床,“好,我知道了,只因我进京前与青禾都是这般睡的,故而养成了习惯。”最开始那段时日,刚从肃州退下来,夜里容易发病,青禾需要照料她。
  这回换裴越无语了,“你多大个人了?还要人陪着睡?”
  明怡无法与他解释,干脆搂着他脖颈往他怀里蹭,蹭着蹭着,将裴越另一层火气给蹭了上来,
  “别……他抵住她额头。
  蹭不了他胸口,便蹭他掌心。
  没发觉,明怡撒起性儿来这般可爱。
  裴越神色缓下来,低低在她耳畔落下一声,“撒娇也无用,我不会准你与旁人睡,青禾也不行。”
  明怡拿他没辙。
  “撒娇”二字听得她耳根有些发热,她何时与人撒过娇?
  美得他呢。
  不过话说回来,有他这个人形暖炉在,她夜里睡得舒坦不少,分房睡这事要不再拖一拖,过了冬,来年春再说。
  次日醒来,外头大雪如盖,院墙树梢结了厚厚一层冰沙,显得天色也亮堂了几分,裴越比往常晚上几刻起,明怡还在睡着,他悄声悄息收拾妥当,
  行至廊庑下,瞥见青禾在院子里玩雪。
  看模样好似在堆雪人。
  孩子气。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丫鬟。
  裴越拢着大氅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在离她最近的地儿驻足,唤了一声,“青禾。”
  雪已停,四下里空气明净,连着青禾那张脸也被映白了几分,天还未透亮,其实不大看得清彼此,青禾听到这声唤,转身迈出几步,到台阶下,朝廊上的裴越拱袖一礼,“姑爷。”
  “我不在时,你夜里守着你家姑娘睡的?”
  “那是当然。”
  裴越听着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呼吸敛了敛,“青禾,虽说你们情同姐妹,可该守的规矩也得守,夜里不要上她的榻。”
  青禾瞪眼。
  姑娘的榻她都不知上了多少回,姑爷不在时陪着睡睡怎么了。
  青禾并不是很想与他理论这茬,反而质问道,
  “姑爷,您叫我守规矩,您自个儿呢?”
  裴越脸色略略一僵,大抵这辈子从未有人与他这般说话,他还有些不适应,“何意?”
  上到朝堂六部,下到裴家仆人,无人敢顶撞他。
  无人。
  青禾没好气道,“姑爷偷偷纵着她喝酒。”
  她故意把偷偷二字咬得极重。
  裴越不说话了,被丫鬟质问的羞愧与一直以来妥协给明怡酒喝的懊恼在胸膛交织。
  不应该这样的,他该与青禾同仇敌忾的。
  可事实是,他选择替自己分辨,“我不给她酒喝,她便在外头偷偷与旁人喝,是也不是?”
  青禾无话可说。
  她师父就这个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