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眼神丝毫没有聚焦地看着前方,视线范围内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青年摇摇头,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家宴才刚结束,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再说后宫还有苏贵妃,那人就算是要守岁也应当去寻生母才是。
  裴卿忽觉待了十几年的摘星台有些冷寂了,明明以往都是怎么过来的,是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吗?
  青年复又等了片刻,直到地面又重新传来喧嚣,嬉闹声。
  除夕...要过了。
  楼底的孩童们已经点上火折子,嚷嚷着要放烟火,三四个孩童聚集一排站开,捂着耳朵等着这个飞天之物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
  青年起身,走到围栏旁,若说观星台上过年有什么好,大抵只有烟花最佳观赏位这一点了吧。
  这也是他这一天中能经历的最热闹的时候了,有时他也会想,这样他算不算在窃取别人的欢乐,团圆。就像藏在暗处的小偷,因为没办法得到,就阴恻恻地守在周围,好似只要在他们身旁,这点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就会落在他身上一样。
  即便如此,他每年还是会像暗中的窥视者一样,站在栏杆处,贪恋的注视着,属于别人的喧嚣。
  “裴卿!”
  女子的声音跨过重重阻碍穿过青年的耳朵,重重敲在裴卿心间。
  青年仓皇转身,繁冗的祭服带着数不清的小挂饰,随着青年的动作胡乱拍打在身上,裴卿却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直愣愣地看着门口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眼前的人嘴里一张一合,身后传来巨大的炮竹声,震得裴卿一个字都听不清,但好似听见了一般,朝楼筠露出了一个美得让人心惊的笑。
  “殿下,新年快乐。”
  裴卿身上的祭袍还未褪下,只摘下面具的样子,看起来好似被架在神殿,勒令不许沾染凡尘的神子脱去了高不可攀的外壳,露出渴望俗世的内里,引诱着楼筠与他一同投入背叛神明的不归路。
  楼筠平复下心中紊乱的心绪,同青年一起站在栏杆旁,听着地面喧嚣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心里好像也在这一瞬平静下来。
  裴卿他,每年都是这么看着地下的人的吗?
  心中的疑问还未问出口,柔软的触感率先抵达脑海。
  青年探着身子,闭目,虔诚地在楼筠未反应过来的嘴角落下一吻。
  一触即离,青年退开身子,双眼好像盛满了繁星,轻柔的声音传到楼筠耳边。
  “这是殿下陪我过除夕的回礼。”
  楼筠再次看回裴卿,青年眼底的羞涩未褪,只是不知被什么力量推着,想要报答些什么的欲望占了上风,叫因为一点小事就羞涩不已的裴卿,也会突如其来地做出一些让人错愕不已的事情。
  按着青年的脑袋,强硬地往自己方向拉进,楼筠含笑捉弄道:“不够。”
  本就是一口气强撑着的裴卿立马破了功,无措地四处张望着,齿贝碾在唇上,泛出白边。
  楼筠眼神晦暗不明,盯着那张被主人蹂躏的可怜唇瓣上,心里叫嚣着要将它从狠心的主人手里救出来。
  指尖试着探入,裴卿不想咬到楼筠,顺从的松开牙齿,将柔软的地方彻底展露在人眼前。
  楼筠期身压了上去,怀中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轻柔的在外围辗转,身为猎人的她并不着急,温柔的帮助青年适应,等待青年放松后,又试探性的更进一步,裴卿乖乖地仰着头让楼筠的动作更方便些。
  察觉到青年动作的楼筠,轻笑,奖励般地在青年脑后揉了揉,最后长驱直入,给予乖孩子最后的奖励。
  待楼筠松开裴卿的时候,青年的双眼里已经蓄满了水汽,眼底的清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因刺激过大的懵懂,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发现舌尖的水意后,裴卿整个人爆红,甚至都不敢看向楼筠,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可惜木屐上曲起的小指暴露了青年的羞赧。
  楼筠凑到裴卿跟前,上下挥了挥手,问道:“傻了?”
  裴卿没有讲话,绕开楼筠挡在眼前的双手,整个人放松的靠在女子怀里。
  闷声道:“陪我守夜好不好?”
  “嗯?”
  裴卿埋在女子肩颈出偷偷嗅着这股让人安心的味道,特地软了声色:“求你了,殿下。”
  被裴卿这么一求,楼筠就跟色令智昏的昏君没什么两样,自然是裴卿
  说什么就应什么。
  发现自己计策有用的裴卿,悄悄在楼筠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全然不知,抚着他脑后的楼筠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了出来。
  两世为人的楼筠这么可能看不懂青年这堪称拙劣的计策,不过是因为是裴卿,所以纵容罢了。
  第38章
  过了除夕后,所有人的重心就都放在殿试上了,裴卿也不例外。这不,才闲下来不久,又拉着楼筠乔装到他专门为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安排的客栈中,在科举之前,先对大衍的后浪摸个底。
  唉——
  楼筠长舒一口气,裴卿这一生的操心命怕是改不掉了。
  “二位兄台瞧着眼生啊,是最近才到的京城吗?”一素衣男子,颇为熟络地在楼筠两人身旁落座。
  “今日刚到京城落脚,在下苏方仪,不知兄台是?”楼筠朝着男子拱手见礼。
  “我叫范不落,北边来的,这位是?”
  “叶筠。”裴卿言简意赅道,他对这个范不落有印象,每回他来这里讲课时,就数他答的上来。
  “叶兄,苏兄。”范不落兴冲冲跟两人介绍道:“你们来这里算是来对地方了,这是咱们帝师专门给我们这些盘缠不够的学子开设的客栈,就是可惜今天帝师没来讲课,不然这大厅里的人能翻上数倍不止。”
  楼筠闻言,举起茶杯,轻抿,似笑非笑地瞧着裴卿,那饶有趣味的眼神仿佛在说:
  瞧,来了个你的拥趸。
  谢莞远远看到两人,虽然都蒙着面,但楼筠的身形样貌,她一看便知,端着茶壶往两人方向走。
  抓了林弁后,裴卿就把怡风院内无家可归的女子都带走了,安排在阿紫的铺子下,也算是能过上个安稳生活。
  谢莞不知怎么的,知道裴卿又是帝师又是她心上人的少主之后,就一头栽进了御兽阁,来了京城,说是要为裴卿办事。
  话是这么说,裴卿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两人根本就没说上几句话。
  反倒是同楼筠因着有怡风院那段时间的相处,两人越发投机,最后也是难得称上知己了。
  “上好的碧螺春,几位慢用。”谢莞将茶壶放下,离开时还调皮地朝楼筠眨眼:加油干!
  楼筠含了口茶,是她喜欢的火候,笑着为裴卿也倒了半杯。
  此时,范不落彻底开启赞扬帝师的话匣子,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天人之姿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呀等等。
  直把楼筠对面的人夸到两耳通红,裴卿早在这些话中尴尬的不知看向何处了,楼筠倒是十分捧场,几乎是范不落夸一句,她就跟一句。
  两人一唱一和,十分契合,尤其是范不落,第一次见跟他看法如此一致的人,简直把楼筠当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越讲越激动,兴奋到手已经伸到楼筠跟前,想要手拉手畅谈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裴卿,看到范不落的动作,蹙眉,抬手提壶挡住了男子第一次动作。
  又过了一会,范不落讲到正激动的地方,伸手又要去握,裴卿再次抬手,为楼筠倒茶。
  楼筠一边应和范不落,一边观察青年,对这些小动作自然是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静静候着,下一次青年要用什么来挡。
  在范不落第三次伸手的时候,裴卿终于忍不住了,将唾沫横飞的范不落杯里倒满,端至男子眼前。
  “范兄不若喝点茶?”仔细听裴卿的语气,隐隐能察觉其中的咬牙切齿。
  但一根筋的范不落显然是一点都没听出来,拽着裴卿的胳膊,热泪盈眶道:“我原以为叶兄性格孤傲,想不到你也是个好人啊!多谢,正好讲的口渴了。”
  帝师莫名被发了好人卡,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还是没能堵住范不落的嘴,当然也不一定能挡住他的动作。
  楼筠故意端起杯子,用宽大衣袖挡在脸前,能把好脾气的裴卿弄到急眼的人实在少见,她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旁边围观的人不少,见范不落终于停下来,便出言打趣道:“我们范兄,这是要当帝师的头号拥护者了。”
  ......
  刚开始还都是气氛融洽的玩笑,不知怎么的,突然传来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
  “帝师的文学造诣不假,但我认为姜文先生的文采较之帝师也丝毫不逊色。”
  此言一出,瞬间迎来不少赞同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之前也曾听过姜文先生的讲课,觉得两人确实不相上下。”
  “听说姜文先生今日有在紫竹苑授业开课,我们要不一同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