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走走走。”
  楼筠和裴卿对视一样,这姜文两人也有所耳闻。
  是近半月来京城的风云人物,第一次在紫竹院开课,就引来了无数学者称赞,仅用半月就获得大半学子钦佩。
  朝中上下对此人的讨论度也极高,甚至有不少大臣在暗中早已备下拜贴和礼品,想要拜访一二。
  楼筠两人同学子们一齐前往紫竹苑,边上的范不落还在与周边人辩驳裴卿才是当世之最。
  惹的旁人连连挥手驱赶:“去去去,你听了就知道了。”
  走在最前端的学子突然收了声,他们来的有些许晚了,里面已经开始讲课了。
  一行人踮着脚悄悄挤进最后一排倾听,面向众人,盘坐在最前方的人便是姜文了。
  姜文也同楼筠和裴卿一样,掩面示人,一袭青色长袍,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也未多添几件外衣,端坐在蒲团上,一眼瞧去,倒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在。
  男子声音舒缓,娓娓道来,面对学子的提问,引经论典,多用俗例,通俗易懂,原本楼筠还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来,听着听着倒也真跟了进去。
  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一直嚷嚷着帝师最厉害的范不落屏息倾听,顺着姜文的话,时而皱眉,时而又豁然开朗,显然也是折服在这姜文的学问之下了。
  楼筠听了一段,这姜文的名气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也难怪短短半月就能在京城引起这么大的骚动,甚至还拿来同裴卿作比,更有甚者认为姜文的学问许在裴卿之上。
  一课结束后,姜文突然远远看了过来,视线有意无意的在裴卿身上流连了片刻,才起身朝学子们拜别。
  出了紫竹苑的范不落容光焕发,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姜文刚刚提起的论点。
  旁边人见范不落如此投入,便开玩笑道:“范大才子?范大才子?现在还觉得姜文先生不如帝师吗?”
  “哼!”范不落不愧是裴卿的坚决拥护者,虽然已经被姜文深深折服了,却依旧觉得裴卿更胜一筹。
  “我还是认为帝师更厉害一些!”
  “呆子!你就一辈子吊死在帝师身上吧!”那人气极,连指了范不落数下,最后甩袖而去。
  再次回到客栈,范不落率先对两人别道:“我还有功课要做,刚刚姜文先生的话让我受益匪浅,我要快点回去写下来,两位回见!”
  范不落走后,楼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裴卿听到声音抬头,“我只是觉得姜文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说?”楼筠好奇问道。
  “说不上来,总感觉他的一言一行都十分熟悉,但那个身形、气质我确实从未见过。”裴卿纠结道。
  “会不会是遇到师出同门的人了?”楼筠帮忙想着。
  裴卿摇头,反驳道:“不应该,那人应当没有同门了才是。”
  玄机子只有他一个徒弟,哪来的同门。
  楼筠实在看不下去裴卿愁眉苦脸的样子,倾身将帷幕掀了上去。
  青年只觉眼前一亮,眼前就是楼筠放大的脸:“好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别苦着一张脸了,嗯?”
  女子说的有道理,即便他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的,倒不如把这事情先放一边。
  “你觉得这姜文
  先生学问如何?”楼筠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在我之下。”裴卿如实道,一向喜爱人才的青年此时话语里却听不出一点喜意。
  楼筠点出青年低沉的真实原因:“就是此人出现的时间有点太赶巧了些。”
  帷幕顺着青年的动作上下晃动着,裴卿说出了心中的担心之意:“我就是怕这个,姜文的出现时机太巧妙了,总让我心里不安。”
  偏偏选在殿试快要开始的时候,很难不让他多想。但殿试的题目早在年前就已经敲定了,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理应不会出事才对,怎么他心中如此不安呢?
  裴卿就这样怀揣着忐忑的心境一直到殿试开始,一切都风平浪静。
  是他多虑了吗?
  科举一向是礼部在管,即使裴卿身为帝师,也只有参与出题的资格,阅卷和评卷依旧是由礼部的人负责。
  但评选出的状元、榜眼、探花的人员名单,他倒是可以先一步知道。
  三人依次是:罗封尘、范不落,卞弈。
  听到这个排名的裴卿眉头紧锁,楼筠恰好从门外走来,看到青年皱着一张脸,不解问道:“怎么了?”
  裴卿将纸上三人的名字举到楼筠眼前道:“你看。”
  “范不落能拿到榜眼的位置,还算不错。”楼筠中肯道。
  她不像裴卿经常到客栈给学子们授课,除了上次偶遇的范不落,其他两人的名字都陌生的很。
  裴卿恰到好处的解惑:“这两人我都见过,学问不及范不落。”
  第39章
  要是旁人,楼筠估计就要说是不是因为范不落推崇你,才对人有滤镜。但这人是裴卿,裴卿说学问不及范不落,大抵是真的很不如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看一下三人的卷子。”裴卿肯定道。
  楼筠懂裴卿的意思,但毕竟是科举,只有放榜前一天才能拆卷,裴卿若想要提前查看,与礼不合,还有僭越之嫌。
  但三日后就要放榜了,要真等前一天才去查看,若真出了事,也来不及在榜单放出前更改。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有所行动了。
  裴卿当机立断,准备夜袭礼部。但这毕竟犯了大衍律法,他若直接让楼筠不去,她肯定不会答应。
  于是乎,帝师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殿下,我们明日晚上夜袭礼部。”裴卿对着楼筠道。
  明天?楼筠隐觉异样,却没有多想,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青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走楼筠。
  “那殿下早些休息,好为明天做准备。”
  楼筠对裴卿不设防,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顺从地回到府上,洗漱好上床就要躺上去的时候突然整个人顿在原地。
  不对,明天晚上行动,裴卿那么早催她回来做什么?她今日才刚进帝师府甚至都没和人说上几句话,要是平时,就算裴卿再忙,看到她来,高低也得让她在旁陪着坐上一段时间。
  真是太诡异了。
  而另一边的裴卿,在楼筠走后不久,就悄悄从府中溜出,一路奔向礼部。
  大衍还是十分重视科举的,存放考生的卷子的地方也是戒备森严,每过一炷香就会有人轮换巡视,且还特地寻了楼庆身边的御前侍卫金玉看守。
  如果只有普通守卫,与裴卿而言不足为据,但金玉身为楼庆身边的人,战力非凡,箭术更是天下一绝,方圆百里间,一点别样的风吹草动都会被金玉捕捉到。
  他也同金玉交过手,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今日主要躲的人也就是金玉了。
  乘着人轮换的空挡,裴卿借着护卫行步的声音掩盖,快速潜了进去。
  前三甲的卷子一般会单独拿出,青年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蹲在一排排书架中间,拿着火折子小心查看着三篇卷子的内容。
  青年率先查看的是范不落的文章,看看是否有可能的因为紧张而导致发挥失常等因素。
  通篇一气呵成、文从字顺,裴卿看着连连点头,是个可塑之材。
  既然范不落没有发挥失常,那就是另外两人都超常发挥了?
  裴卿带着疑问,快速浏览过其他两篇,不得不说,就行文来看,确实异常出彩,判个状元和探花可谓是名副其实。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青年犹疑地将三篇文章放回原处,脑中反复比较着三篇文章的出彩之处。
  踩着换班时辰要离开的时候,行文结构、行文结构、行文......
  行文结构!
  是了,有问题,有大问题,罗封尘、卞弈通篇看下来文采确实不输范不落,而且明面上看起来两人的文章毫无关系,就完完全全是两个人自己写的。
  但细细去分析里面的行文结构就会发现,两篇文章十分相似,每个人写文章的习惯不同,思维方式不同,写出来的思绪结构也会不同。
  虽然替罗封尘、卞弈写文章的背后之人,有意的在抹去自己的行文习惯,但这种东西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纵使再怎么注意,也还是会遗留些什么东西。
  若罗封尘、卞弈都是同一个人所写,那这次殿试上自己写的人又占几成呢?
  裴卿心下一沉,径直翻向另一侧卷子。
  考生众多,即使殿试选拔出来的人数不多,但也有二十余人,裴卿要将这些人的卷子一一看过去还是有些勉强,刚开始他还能游刃有余地盯着外边的动向。
  但随着发现不对的文章越来越多,青年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翻阅到某张卷子时,一时不察,稍微移动的脚步声正好惊醒了守在屋顶上的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