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袭淡青色长衫的陈连衣坐在主位上,与左右两边端坐的五个人正议论风生,这会儿听到下人通报四小姐侧室袁氏已到,脸色顿时微沉下来。
  这人昨日不来请安倒罢了,现如下还要自己等候已久,日上三竿人才将至,真是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侧室,如此不给长辈*面子。
  想当初他被降为侧室的那段日子,他日夜恪守成规,天未亮就已跪在走廊等候着要给那嫁入府里的尚书之子请安。
  可尽管规矩做得再好,还是会被正夫以各种缘由罚他每日跪爬祠堂受尽羞辱,那会儿他也不敢明着反抗。
  就算他反抗了亦无用,墨非白也不会为他得罪尚书大人。
  若不是有冯琴和正夫鹬蚌相争,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想必他早就承受不住这折磨,又谈何自己后来能渔翁得利,重登正夫之位呢?
  因此不管怎样,他还是会好好对待冯琴的一对儿女,况且墨非白从来都不喜欢墨堇,他完全不担心墨堇会盖过墨蕴的风头。
  相反,他更想拉拢墨堇,有朝一日还能让她辅助阿蕴一二。
  可是他想与墨堇交好,这并不代表就能让她的侧室如此无视府中规矩,落他这个正君的面子。
  众人见老爷勃然不悦,纷纷对这个袁侧夫好奇得不行,相互投望的眼神中有不解、崇拜,同情,甚至还带着兴味之意来看热闹。
  袁三郎一踏进大门,就对上众人齐齐投来的目光,紧张得脚步迟疑了一下,他很快镇定下来踱步至正厅中间。
  “璮儿给父君请安。”三郎方方正正地双手交叠行了个跪拜礼。
  却不想在场的所有人捂嘴偷笑起来,陈连衣也被逗笑了,话里带刺地说:“你这句父君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竟不知你原来也有这样的孝心把我放在眼里啊。”
  陈连衣原本还想要以请安迟至为由狠狠罚他跪祠堂一整天,不料这袁侧夫一进门直接行错礼,完全就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模样,反而整得自己找不出理由惩罚他。
  “你这孩子何故要行侍奴们的跪拜礼数?一点规矩也不懂得,起身吧,侧室再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不要在此丢人现眼。”陈连衣故意当众羞辱他一番,立下威严。
  什么侍奴们的跪拜礼数?
  袁三郎闻言愕然地转头看向旁边的玢珞,玢珞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这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来之前可是此人交代他作为侧夫拜见长辈要行跪拜礼以示尊重,原来这人是故意戏耍他,让他行错礼当众出丑难堪。
  三郎心中满腔激愤,差一点就失去理智当场要喝斥玢珞,还好他咬牙忍住了怒火,这人无非就是要他当着众人面前闹翻,自己偏不能如他人所愿。
  “老爷,袁侧夫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儿,或许县令家中管教并不严,既然府里规矩他学不通,那就让他多听玢珞教诲罢。”坐在陈连衣右侧的男人笑着开口附和道。
  “嗯,玢珞倒是个巧人儿,当初派他过去阿堇身边襄助是对的,这不把琉璃院上下治理得有条不紊。”陈连衣对玢珞很是满意,赞不绝口。
  “多谢老爷夸奖。”玢珞淡笑屈身谢道。
  “既然袁侧夫不懂府里规矩,那玢珞你便好好训诫他,以免让人贻笑大方,再闹一些笑话来。”
  说完,陈连衣很是不耐烦地让袁三郎退下,不想多看他一眼。
  三郎从头到尾都没有作声,他看到周围的侍奴们都在悄悄掩嘴窃笑,投来的目光都是鄙夷不屑,这一刻的耻辱使他满腔怒火。
  他很想发飙,但又怕会给妻主带来麻烦,只能硬生生把怒火忍下去。
  原来这个玢珞竟是正君派到妻主身边的,恐怕不仅仅是过来治理琉璃院这般简单,而是故意安排个狐媚子勾引他妻主。
  第36章
  皇宫太医署内院——
  墨堇用石制药碾子捣烂几种药材,照着医书加入黑曼蛇胆融之,和成小丸放进瓷瓶。
  突然朱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又关上,柳玉华招呼也不打,直接闯进来一屁股坐在对面,刻意压低声音说:“怎么叫我来宫里交涉?万一给人知道我们垄断几种名贵药材倒卖给别国,那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我们奉的是皇家旨意干买卖,本就是富贵险中求,又何惧之有?”她睨了一眼柳玉华,慢条斯理地把瓷瓶放进药箱中。
  “上回那批草药谈得如何?”
  “五万两成交。”柳玉华说。
  墨堇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却发现茶水已放凉,蹙眉沉凝着脸,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着杯口:“药价再抬高一些。”
  柳玉华点头会意,警惕往门外看看,见四下无人在,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物放进她手里,悄悄地说:“这是天下钱庄少主给你的令牌,有了此物咱们以后随时可以借支十万两。”
  墨堇快速把信物塞进袖里,面不改色地拿起医书翻看起来。
  柳玉华坐了一会,无所事事地用手撑在桌子上,恢复平常音问她:“左院判大人,西江上交了几批贡药等着验收,要不你又跟我再出宫一趟呗。”
  “我今儿l才刚回宫,院里很多事搁放许久还需要处理。”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医书,直接回绝。
  “太医院不是有院使还有右院判坐镇吗?你就负责采买还能有什么事要处理?内宫有众多御医医士负责,再不济也有你徒弟在,何需你操心?”柳玉华握起拳头敲了敲桌子,表示不满。
  “我不想去。”她头也不抬。
  “你上回与我出去一趟连侧夫都给娶回来了,说不定你又能看上哪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再娶一个回去享乐,这你也不心动?”柳玉华又开始好说歹说邀她同去。
  细皮嫩肉?
  闻言墨堇脑海里就出现了三郎光滑如雪的胴体肌肤,顿时心痒难耐口干舌燥起来,再次端起方才那杯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柳玉华这老狐狸一见她如此举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坏笑地说:“堇,看来你夫郎一个人怕是不能满足你,你现在轻易躁火焚身,憋久了会很伤身的,知道女人为何要三夫四侍吗?”
  墨堇不明所以地虚心听教,诸多事自己尚且不懂,自然也不知晓三夫四侍其中有何奥妙。
  “多碰几个男子的身体,你就不会再如饥似渴。”
  见她仍是不懂的神色,柳玉华继续说:“你想想看,几个夫侍等着轮番侍候你,浑身解数讨你喜欢,而你想宠幸谁就抱谁回房,那日子快活得不比你现在欲求不满无处宣泄的好?”
  柳玉华用一种暧昧的眼神意味深重地拍了拍她肩膀。“所以你得多多跟我出去,见识一下各地男子的风韵滋味。”
  墨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而又拿起旁边的医书继续翻看起来,完全不把柳玉华的话当一回事。
  “想通了吗?去不去?”被直接无视的柳玉华不死心再问道。
  “不去,西江那边我会吩咐手下前去验收。”墨堇说。
  柳玉华语噎,敢情自己说一大堆墨堇都没听进去,倒是白费口舌了。
  待柳玉华离去后,门口便有宫侍过来传唤,福身一礼:“左院判大人,承欢殿宣召大人您进内宫请脉。”
  墨堇微微颔首示意知晓,收拾好动身去正堂办理进宫手续,登记来往处,再随宫侍引路穿过御花园,园内各色花卉夺目绽放,中央处有一角亭,亭内石台乃五色琉璃石所铸,没有一丝五色乱目的轻浮之感,只有威仪大气,尊贵逼人。
  不久便行至承欢殿,此处巍峨恢弘,面阔九间,入目宫墙琉砖,重檐庑殿顶,殿内奢侈物随处可见,如黄梨玉屏风、象牙所制摆设,一些金铜文玩等等稀世之珍。
  一看便知居住此殿的主子荣宠万千,万人敬仰。
  墨堇却觉得,任凭殿宇楼阁再金碧辉煌又如何,一入后宫森似海,困住了哥哥的一生,永远逃脱不得的枷锁。
  端坐上座的男子眉如墨画,目如秋水,冰雪肌肤闪映着光泽,面容冷情隐隐带着妩媚,雍容贵气身着锦绣宫服,道道金线环绕着衣襟袖口边缘,胸前纹绣着鸾鸟绶带系着和田玉璧,预示着权力与地位。
  “臣参着宫礼躬身作揖。
  “堇儿l来我这里无需多礼,倒显得你我兄妹生分。”墨青连忙起身虚扶她,脸上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墨堇也不多加寒暄,直接把师,询问他未来作何打算。
  墨青听后沉默半响,才幽幽地说:“堇儿l觉得我如何能置女不过月余,不少人便已蠢蠢欲动,欲壑难填,,又能如何避免?”
  “下月又迎来新一年的选秀,届时若有陛下宠幸的新人怀上皇女,这……”他目光闪烁地说道。
  “哥哥别忧心过重,如今前朝之事尚且有母亲在,太医我们的人,情况也诞生男胎,如此再无人能和太女争储君。”墨堇坚定的语气掷地有声,似乎。
  墨青看着沉稳睿智的她却是心疼无比,昔日妹妹纯真烂漫的模样已不复存在,喃喃自语地道:“唉,堇儿l,你恨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