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愧是名角,无论相貌身段,还是武功底子都算得上这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好,这样的女子武能英姿飒爽柔能千娇百媚,恐怕最能讨像越翎这样武将出身的人的欢心了吧。
  就是她了吗?锦瑟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妙人,难怪越翎他……呵,不是早告诉自己,不要再动情了吗,为何心中还会这般酸楚,当真是愚不可及!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她攥紧的手,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锣鼓声愈发急促响亮,戏台上多了个满脸油彩的怪人,似乎在与少女打斗,却渐渐走了下风,眼看将败,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根烧火棍模样的黑色粗棒,放在嘴前,张大嘴巴一吹,一大团火焰立刻从棒上腾起,袭向少女!
  原来是在表演吐火,台下宾客纷纷鼓起掌来。
  少女轻蔑一笑,闪身躲过火焰,那怪人又摸出一根“烧火棍”,与之前那根交叠放在嘴角,不过这次却是对着台下大力一呼,火焰窜向宾客所在的位置,顿时惹来声声尖叫。
  事出突然,巫箬面色一凝,吴王府守在宴席周围的侍卫也握住刀柄警惕起来,却见那一簇火焰从男宾席窜到女宾席,绕了个大圈后又回到了台上怪人手中的“烧火棍”上。
  这,难道还是表演?
  “好!”“好!”片刻的震惊瞬间被叫好声打破,大家顿时忘记刚才的恐慌,热烈地鼓掌叫好,侍卫们也松了口气。
  此时,锣鼓声已响亮到无以复加,急促的鼓点像夏日倾盆的大雨,在众人渴盼的目光下,怪人一手一根“烧火棍”,分别吐出两团大火球,只见旁边的少女一下腾空而起,竟跃到了那两团火球之上!
  传说天神哪吒脚踩两只风火轮能日行千里,想不到这凡尘俗世中竟也有人能凌空立在火球之上,那吞吐的火焰甚至连少女的一根发丝都没烧着,真真是神乎其技!
  这一下,宾客们简直要沸腾了,纷纷用惊艳的目光注视着少女脚踩火团向主席位的李恪飞去。
  “向吴王爷拜寿!祝王爷身体安康,永享富贵!”少女一路留下银铃般的声音,微笑的面容在火焰的映衬下赛过天边的云霞,几乎让所有在场的女子黯然失色。
  眼看少女离李恪不到一丈距离,众人皆以为她要献出寿礼,孰料她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如离弦的箭一般笔直地向李恪刺去!
  第48章 越女纱(六) 众人都呆了,怎……
  众人都呆了,怎么表演突然变成了行刺?周围的侍卫想要上前却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刻,一抹绿影和一道银光分别从两旁席位射出,前者击落女子手中软剑,后者则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她的腰部,让她从火球上摔了下来。
  李恪放下手中一直举着的酒杯,从发现女子行刺那刻开始就镇定自若,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女子身旁的地上,那里躺着一个银色酒杯和一根木簪,前者他自然知道是李淳风掷出的,至于后者……他望向女宾席的位置,向巫箬轻轻点了点头。
  这般敏捷的反应和身手,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怪不得自己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好友会如此。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少女,蓦然变冷道:“谁派你来行刺本王?”
  少女面无惧色,反而冷冷一哂:“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言毕,突然拿出一根惨白的玉笛放在嘴里吹了起来。
  巫箬生平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笛声,时而尖锐刺耳如指甲在木板上划过,时而沙哑幽咽似地狱饿鬼嚎哭,即便你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声音往你耳朵里钻,饶是她听了那笛声都觉得气血翻腾,心浮气躁,更别说其他人了,一些体弱的大家小姐早已捂着耳朵晕倒在地。
  李淳风也皱眉看着周围四倒八歪的宾客和侍卫,这笛声明显带着邪术,能惑人心智,轻则使人昏迷不醒,重则恐怕会令人血脉逆流而亡。
  不知为何,他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心!”巫箬提醒的声音突然响起,李淳风只觉脑后一阵冰冷的锐气袭来,他迅速躬身,便觉头顶有利器擦身而过。趁对方出招的空隙,他一个侧身抬头,正好看清拿着匕首攻击他的人居然是越翎!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目露凶光,哪还是昔日的好友?!
  李淳风这才明白自己那不祥的预感是什么,越翎这段时间都与那妖女在一起,恐怕早已被控制。
  不过还不等他细想那控制人的妖术究竟是什么,越翎再一次攻了上来,不仅如此,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那些本来倒下的人突然又站起来几个,每个都跟越翎的样子一样,像被人控制的傀儡齐齐拿了武器向还站着的人发动攻击。
  而此刻,除了昏迷或被控制的人,就只有李淳风、巫箬以及锦瑟三人还清醒地站着!
  他们两人倒也罢了,锦瑟没事就太出人意料了。
  不过现在没时间让巫箬疑惑,那些发动攻击的人大多都是武将,武艺不凡,几个人围攻他们一个,着实令人吃力,再加上那笛声搅得他们气血翻腾,动作似乎也比往日迟缓,根本没有腾出手施法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控制的人就像不知道痛,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会立刻起身重新扑杀过来,而巫箬和李淳风又不可能杀了他们,况且这两人心中都很清楚,即便是杀了他们,那诡异的笛声还可能继续操纵他们的尸体。
  要阻止他们,必须先制止那吹笛的少女!
  这时,一个被控制了的侍卫突然挥刀砍向一旁的锦瑟,巫箬正要分神去救她,却见她一脚踢在那侍卫的腹部,不仅止住了对方的攻势,还借力往后退开了三步,躲过了直劈而下的长刀。待站定身形后,她右手抽出挂在臂间的披帛,将其扭作长鞭模样,随即“唰”地一声甩出,缠住了侍卫的长刀,手腕一抖,那长刀便“呼”地飞了出去。
  这一踢一退一抽一甩,简直一气呵成,若不是此刻无暇分神,连巫箬都忍不住要为她叫声好。
  又是几鞭击退那侍卫后,锦瑟立刻飞身上前,攻向那正在吹笛的少女。
  少女有些吃惊,大约没想到这样一个弱女子竟会武功。可她腰部被李淳风打伤,避无可避,眼中戾气大盛,笛声猛地一变,本来正在攻击巫箬和李淳风的人立刻转身攻向锦瑟。
  巫箬和李淳风连忙设法施救,可刚拦住两人,便听“噗”地一声,竟是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了锦瑟的腹部!
  剧痛迅速蔓延开来,锦瑟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她再熟悉不过的匕首,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紧握匕首那一头的正是她同床共枕了四年的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唰”,匕首干净利落地从她身体里拔出,带出的鲜血在空中开出大朵大朵凄艳的花,在满眼的红色中她看见她的夫君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胸口像被撕裂开来,比小腹的伤还要痛上千万倍,在临死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人,那萌发的爱意或许在他为她建惊鸿园之时,或许在她生病他亲自喂她服药之时,更或许早在父亲骤然离世,他一身戎装出现在她眼前之时,只可惜他对她的好,只是出自责任,无关情爱,所以到最后,他才会将她忘得如此彻底。
  锦瑟的身体轰然倒地,手中披帛飘散开来,搭在她的身上、脸上,被她的鲜血染成红色,她生无可恋地合上双眼,所以没有看见那一刻,越翎沾满血污的脸上突然滑下一行清泪。
  “不自量力。”少女看着她的尸体,脸上露出轻蔑而残忍的笑意,“就凭你也想杀我?我倒要让你看看,你的丈夫是怎么匍匐在我的脚下。越翎,过来。”
  巫箬和李淳风被其他人绊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越翎木然转身,跨过锦瑟,听话地走到她身边蹲下。少女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泪痕,只伸出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声音柔媚入骨:“抱我起来。”
  越翎立刻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她靠在他的胸前,得意地看向地上的锦瑟,正要张嘴再讥讽几句,突觉后背一阵剧痛。
  “你!”她难以置信地抬头,他明明被控制了,为何……
  看着少女的目光,越翎剑眉一皱,拔出手中匕首再一次用力地插入她的后背。
  这个狠毒的女子,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
  前些日子,吴王收到情报,有一伙南疆来的夷人打着戏班的旗号潜入了长安城,他便派越翎假装迷恋戏班台柱子,那个名叫轻音的刀马旦,伺机打探消息。
  一开始,越翎是不愿的。他不想对别的女子虚与委蛇,而且成亲这么多年,锦瑟都对他很是冷淡,他不想她再有别的误会。可李淳风却告诉他,这么做正好可以试探锦瑟对他的感情,都说女子善妒,其实越是嫉妒越说明她在乎她的夫君。越翎被他的话打动,这才答应前去戏班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