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周家哪里拿得出那些个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来,那官吏骂道:“还敢私匿!来人,将他一家全部关押监禁!”
  周家一家老小皆骇然,不知是做了什么,竟惹到这等天降灾祸来。
  周琦心中一急,咳得昏天暗地,他顾不上自己,急忙跑到后院,收拾了一些银钱,把泪流满面的周兰心从后院狗洞里推出去,边咳边说道,“快走,去找郭奉道,救你爷和你兄长。”
  而他自己则被搜索庭院的官吏收押。
  那官吏头去这周家祠堂翻了族谱,见压在院中的几个男子都全了,还有一些妇孺都在院中哭泣,便大手一挥,“全都带走!”
  一夜之间,周家没落,家产充公,果园被张王两家对半分,整个梅溪镇噤若寒蝉,只有张王两家宴请官吏,大肆庆祝。
  周兰心穿着脏污的衣裳,脸上也被她自己抹了灰,看着张家灯火透明,心中恨意如江水翻涌。张家大门突然打开,张润出门透气,突然看见街边女子,“兰心!”
  周兰心怎么在这?她家中突逢变故,一介弱女子怎么承受得住?张润走上前去,“兰心,你莫怕,随我回家。”
  周兰心心里一惊,转身便跑,张润在后追赶,“兰心,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要闹脾气?你一个女子,要到哪里去?”
  周娘子撒腿狂奔,一路七拐八拐不知跑到哪里,见身后没人追赶才敢停下来。她走走停停,不知该去何处,也不知兄长所说的“郭奉道”是何许人也,天涯海角,何处去寻。
  忽然听到一声招唤,“娘子,去何处?”
  周兰心偏过脸一看,只见路边有一卖汤妇人,此妇人头发黑白掺杂,发髻整齐,衣裳整洁,面容慈善,看她形容狼狈,只以为是逃难的人,招手说道:“过来喝口热汤吧。”
  周兰心踌躇着向前,坐到她摊子后,那妇人给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又给她端碗茶汤,周兰心被这热气氤氲,想到父母兄妹,心中大拗,流泪询问:“婶子,你知道郭奉道是谁吗?”
  那妇人听了她问话,颇为惊诧,“我还没问你是从哪来的,你要问这做什么?”
  听此答话,好像这妇人真认识,周兰心睁大了眼睛,急切地说:“我,我想知道郭奉道是谁。”
  “他不在咱们这,他离咱们这里远的很,现在在安吉呢。”那妇人打量她的神色,左右看了眼,见四周没人,问道:“娘子,你也信教吗?”
  第127章 实战演练
  东平府
  潘邓自从暮春时节来到东平,现在已经过冬,眼看新年,还没从府衙搬出来。
  他自己有个住处就行了,并不在意住得好不好。可他不在意,东平府各官吏要替他在意了。府中刚刚安稳一些,便找工匠修缮了府尹府邸,直修缮得光光堂堂,敞敞亮亮,叫府尹住进去也舒心!
  潘邓这天刚住进新府,便觉此宅颇为豪奢,比起老师曾经居住时要精致许多,询问之下,才知是上届府尹程万里布置的,只可惜没命享福,早早被梁山军杀了。
  潘邓边走边看,一想到他东平府的钱被程万里贪污,用来买这劳什子黑漆面镶着贝壳拼成图画的磨得甑光闪亮的双开大柜子,再买些个金丝木从床柱雕刻到床尾雕得像件工艺品的超级大床,还雇人在炕沿上画彩画,就觉得心中起火,这是留下来的,被梁山掠走的还不知有多少!
  当下就想把府尹权利架空,交到各吏手中,叫以后的府尹再没法子手伸那么长!刚想到此,自己把自己吓了一激灵,胥吏横行,更是大祸,真是被这个姓程的气糊涂了。
  潘邓晃晃脑袋,想到王婆还没回来,如今也有了新居,便叫小郓哥年前再出一趟门,把王婆接来东平,好一家团聚。
  新年接近,纺织坊于腊月又出新品,坊中棉布继普通棉布,细棉之后又出了帆布。
  冯掌柜来到军营送物资的时候恰逢军中特巡,军营里加了许多新装备,有让人爬上爬下的铁架墙,伏在地上叫人匍匐前进的铁栏杆,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直叫人看了便觉得刁钻。
  冯掌柜啧啧称奇,给他引路的都头笑道:“掌柜可莫要看轻这些训练手段,这场内的新装备,张府尹昨日看了,可点名要呢!”
  “张府尹?”冯掌柜心中纳闷,忽然想起,“是咱们围困梁山时,派兵支援的济州太守张叔夜!”
  “就是他!昨个到咱们东平府了,和咱们府尹一块在城门口呢,你若是找府尹,便去那吧。”
  冯掌柜不能自己直接去军资库,直接将这批“担架”放到军营也不合规制,正好成品东家还没看过,便要找东家看看这批新物资,再做打算,想了想,拉车去了城门口。
  今日有两营人马在梁山前山进行实战演习。
  如今梁山兵虽在山上盘踞,但是关胜治军甚严,山上也没了兵器,那两万来人在山上,也如没了牙的猛虎,叫人关在笼中,只一个军令,叫他们安分待在后山,前山便留出大片区域来供厢兵演习。
  今日对战的是王指挥使与金虎,二人各领手下五百人,各自设了阵营根据地。以歼灭敌方,占领敌方地盘为胜,开始演习。
  观战之处站了一排的指挥使,都监,还有两位府尹。
  那穿着官服,背手站立在小山坡上,眺望远方,看着面嫩的,就是东平府潘府尹;那穿红袍披银披风,头戴官帽,脚蹬皂靴,白须利落,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双眼一睁一闭,目不转睛地探头往前瞧的,正是济州张太守。
  张叔夜此次亲自前来东平府,为的就是采买兵器一事,恰好这几日总有演练,便来一观。
  那府中通判王春、督监黄城明都劝他不要来,真是胡闹!他不亲自来能行吗?他要是不亲自来,能得到这“千里江山镜”吗?那王通判还要替他前来,他来的明白吗他!
  张叔夜观看战局,熟练的转动镜筒,调节距离,眼看此处人马隐入山中,已然不见,又登登登大步走到东边,拿着望远镜看起了另一伙人。
  山中两营队伍,已经开始各自占据有利地形,一刻钟前,蓝队已经发现红队分兵,决定加强高地防御,同时派遣游击部队沿山南线进行拦截。
  此时红队已经遭遇蓝队,小规模的冲突一触即发,双方枪棒交加。
  张太守转动镜筒,见混战之中,那蓝队队员用枪棒在红队身上点了好几处白粉,不由感叹,“唉呀……大势已去呀……”
  被点了白粉的队员便是已被“杀死”,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不止张太守一人叹息,那梁山之上也有目力好的,从山上向下看,忍不住拍栏杆,“眼看就要成了,怎么就让那蓝队的给截住了!”
  旁边人叫他小声一点,那人声音放小,又继续说道:“此时若是没遇到蓝队,这事就成了!”
  “这红队也是人太少,又没有高手。”
  “选的路线也不好,要是我,定不走这条道!”
  “就是就是。”
  张叔夜摇摇头,红队分兵太过,太分散了,如今损失惨重,剩下的兵力已经没法和蓝队抗衡了。
  “胜负已分……”
  张叔夜把望远镜放下来,叫它自在脖子上挂着,揉了揉胳膊,刚要歇歇眼睛,却看周围除了同样有望远镜,负责记录战况的一个虞侯正奋笔疾书之外,空无一人。
  “嗯?”
  他猛的往那边一瞧,见一群东平府的指挥使正围着几个奇形怪状的架子。
  潘府尹也好似正在检查。
  有几个人现场做了示范,吴指挥使与王指挥使一前一后把那担架打开,把那平躺着的虞侯抬到担架上,再调整方向,半蹲下去握住两边铁管,抬起来之后,依旧健步如飞。
  潘邓对冯掌柜说道:“做得好,我见这担架妥帖。”他又看向军中虞侯,“这批军资送到军资库之后,先发放到吴指挥营中。”
  那军虞侯点头应是。
  潘邓又对吴指挥使说道:“以后在日常训练中加上担架运送伤员这一项,在每旬的考核中也把这项加上,全营考核,务必做到又快又稳,远程运送到军营,和咱们之前的项目一样,拿第一名的队伍有赏。”
  吴指挥使拱手应是。
  眼看那冯掌柜就要拉车与虞侯走了,张叔夜赶紧上前,“慢着。”
  见周围人都看他,张叔夜捏捏胡须说道:“尔等还太年轻,把握不住其中关窍,还是让老夫检查一番。”
  说着走向那担架。
  远看是两边铁棍中间夹块白布,近看之后仍是白布,只是这布怎么这么硬!
  其中的白布又硬又挺,紧密厚实,简直不像是布了,这一整张硬布左右各自围成一小圈,供中间的铁棍穿过,其缝合之处足有四排缝线,针脚细密,细看之下,竟然每针的间距都一样!
  这是什么人能做出来的布?又是什么人能缝出来的线?早就听说东平府纺织一绝,今日可见一斑!
  张叔夜又摸了摸厚硬的白布,呵呵一笑,放下担架,伸手挥开披风,走过去揽住潘府尹的肩膀,哥俩好地走到一边说道:“潘贤弟,老夫昨日与你定了甲胄、枪头和狼筅,如今若是再定这‘担架’,可还有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