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但他没有躲。
  他的雄主同意说不离婚了。
  搪过去就好?。
  痛意涌来,但显然是胸口更疼一些,他露出一个笑容,静静地道:“因为是您逼我的啊,所以?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一个小小的回敬而已?。
  连开胃前菜都算不上?。
  他的雄主如果现在就受不了,接下来可要怎么?办?
  魏邈挑挑眉,冰冷地嗤笑了一声:“我真是不懂,我逼你?什么?了?”
  他这五年?没怎么?着给奥兰德拖过后腿吧?
  没道理仁至义尽、将要分道扬镳的时候,还非要摆前合作对象一道的。
  第45章 如愿
  奥兰德这时候却冷不丁道:“您说过不离婚了。”
  像是在?签一个什么免责条款。
  他说这话时, 有?些许干涩和试探,像是蛇从树丛里?,只隐约探出一个脑袋, 用自己的热成像眼睛在?一遍遍构筑和确认着什么, 魏邈站在?离他半米的位置,面无波澜地应了一声:“我确实说过。”
  他对奥兰德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耐心了。
  魏邈表情称不上?多?好?看:“回到刚刚那个话题,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儿和尤文有?什么关系?”
  奥兰德抬高了声音:“他刚刚承认过他勾引您!”
  这样的贱雌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了。”魏邈道,“然?后呢?”
  奥兰德望着魏邈冷漠的眼睛, 卡壳了一瞬。
  “需要我给你做一个书面检讨吗,雌君。”这话说得不乏讽刺, 魏邈静静地道, “他是我的同事, 我们之间的正常交流不可避免,如果你觉得他对我有?多?余的情感, 而我回馈了他,那完全是你的错觉。”
  而他也?不会为了一段宣告终结的关系, 再多?余的保证些什么。
  “雄主,对不起。”风从他的身前?徐徐吹来, 奥兰德只感觉骨髓里?都泛出寒意, 浸到四肢里?, 低下眼,“对不起, 我没想过把您牵扯进来,我以为……”
  只要悄无声息地把尤文处理掉就好?。
  只是雄主中途打来的那个电话, 让他自乱阵脚,急切地想要试探什么,却反而被抓住了把柄。
  魏邈箍起他的下巴:“奥兰德, 不要回避,看着我。”
  “你给我惹了很多?次麻烦,也?很多?次威胁过我,无论你承认不承认,你的一切行径,都是在?逼我就范。”
  他的目光宛若寒潭,淡淡地陈述道:“反叛军的事情,你说赫尔诺是你的政敌,我选择相信,但你应该心知肚明,事情并?不尽然?如此;定位器的事情,你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个解释,觉得是我在?翻旧账;你闯入我的出租屋里?,然?后莫名其妙替我收拾房间,甚至不愿意在?光脑上?通知我一声……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是我辜负了你。”
  那双他曾爱过的、湛蓝色的眼睛,露出一种几乎割裂般悲伤的神情,仿若婆娑的,梧桐树洒落在?地上?的影子。酒店的那个夜晚,魏邈没有?看清楚,但此刻,他仿佛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些什么。
  他其实一直分不清奥兰德很多?话的真真假假,而这些年里?,奥兰德也?从未对他袒露过心迹。
  他一直以为,他的雌君冷峻、保守、平静,缺少人气,如同一架精密运转的陀飞轮钟表,自相识以来,从未有?片刻错位。
  但人的很多?认知也?只是一面之词,他在?以管中窥豹的视角,认为自己窥探了奥兰德的全知全貌。
  到底是纯粹的扮演,还是偶有?真心的温存,这个家庭到底支离破碎,还是稍微黏一黏,就可以如同一面被打磨、抛光的铜镜,再次鲜亮如初?
  魏邈也?说不清楚。
  他似乎稍微能够理解奥兰德的一些心情,但他已经?不想再擦拭这面铜镜了。
  没有?必要。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该休假了。
  奥兰德只觉得牙齿被冻得簌簌作响,他过了很久,才让眼泪不至于落下来,有?什么东西在?耳畔訇然?作响,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拽住魏邈的袖口,语速很快地保证道:“……我会改的,雄主,我会改的,您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
  “可我已经?猜的差不多?了。”魏邈笑了一声,“我之前?已经?问过两三遍的问题,不会再重?复问下去,而你显然?没有?任何坦率沟通的诚意。”
  于是他选择尊重?。
  “我……”奥兰德眼睛急切地盯着魏邈,竟然?显现出几分狠厉的神色,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魏邈替他的雌君补充完全部想说的话,玩味地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让我知道?”
  就像是刚刚结婚时,奥兰德没有?叮嘱过他任何事,一切贵族的礼仪,都需要他自行体悟。
  他在?星网上?一个个搜索,记住了繁多?的姓氏和称谓,而如今还有?些印象的名称,早就在?柏布斯家族的权力斗争中溘然?长逝。
  就像是跨越了游戏的新手关之后,他没有?攻略,没有?血条,没有?武器,被拉进了一个高级副本。
  这是一种磨砺,但同样具备丰厚的奖励。
  他的奖品是那份被落实的学历。
  奖赏来得如此轻易而直接,魏邈清楚,这是他雌君的馈赠。
  奥兰德一贯如此。
  而几年之后,当时他的雌君并不成熟的行事作风已经?被更?妥帖、细腻地粉饰一新,变得柔和、迂回,但性?格本色依然?不变。
  理智告诉他,他或许应该顺着点儿奥兰德,毕竟这会儿奥兰德显然没有把火烧到他身上?的意愿。
  但魏邈确实已经?被激怒了。
  “……因为那些事情太肮脏了。”奥兰德道,“我知道您、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不想打扰到您,而且我害怕这些事会让您厌恶。”
  那是他隐瞒在?心底的、最幽微的欲望。
  他一边停,一边说,说得断断续续,仿佛蚌终于打开,将里?面藏起的珍珠鲜血淋漓地剖出一样,他道:“我想让您对我更?亲近一点。”
  有?些事都是经?不起细看的。
  他只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完美?,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野心和权欲,雄虫大多?喜欢与世无争、能熟练料理好?家务的雌虫,他的雄虫对权力更?没有?什么兴趣,对金钱的要求也?趋近于无。
  或许能勾起对方兴致的,也?就是食物。
  他时常不受控制地嫉恨维恩,有?幼崽在?时,雄虫的视线总会被轻而易举地剥夺;而更?多?时候,他又如此感谢幼崽的降生?。
  那是他和雄虫之间血脉的维系,是无法斩断的羁绊,哪怕只是一枚亚雌。
  那个虫蛋很轻易地就栓住了雄虫的视线,让对方轻而易举地放下了诸多?繁琐的工作,真正地回归到平常的家庭生?活之中。
  那是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的雄虫无牵无绊,所以他就制造牵绊,他想要让对方的视线永远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一辈子只有?他一个雌虫。
  最好?爱他。
  他的雄虫怎么会不爱他?这五年的一言一行,都证明对方爱他,他也?做得很好?,他还会做得更?好?,让雄虫不后悔选择他作为一生?唯一的伴侣。
  他毫无疑问会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权势,他能够提供给这名雄虫一切所需的东西。
  “……我们停止这场闹剧。”魏邈冰凉的指腹放在?他的眼角,替他擦拭了一下溢出来的眼泪,表情似有?触动,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质询,疼吗?”
  他刚刚并?未留手。
  奥兰德的脸颊已经?变红了,如果再不及时冰敷,就会变得又青又肿。
  奥兰德怔怔地看着魏邈,良久,“嗯”了一声。
  “疼就对了。”魏邈笑了一声,“你看,你也?连这个都受不了,为什么一定要纠缠下去?”
  他是一个相当狠心的小人。
  发现奥兰德爱他,或者至少此刻爱他,魏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
  ——他多?了一些离婚的本钱。
  他竟然?可以以子之矛,伤害到他曾经?的伴侣。
  抽刀断水水更?流。
  扬汤止沸,只会导向更?加错误的后果。
  爱本就廉价而虚幻,是海上?的浮萍和泡沫,只是总有?目光将它看得珍贵。
  “不是什么都能如你所愿,奥兰德。”魏邈垂下眼,慢条斯理地道,“起码我是如此,我喜欢乖一点儿的雌虫,你显然?不归属于乖的范畴,这就是我全部离婚的理由。”
  第46章 祛魅
  顶风呼啸而过。
  漫无边际的云层在商厦下堆积, 已经看不清下方?的视野,热意退却之后,奥兰德感?到一种难以?理解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