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许嘉清的颤抖的幅度开始变弱,林听淮知道这是听懂了他的话语。
  许嘉清张着嘴,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急急的气音。林听淮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在他耳旁一边吻,一边说:“嘉清哥,我不骗你,我发誓。”
  “这一次,决定权在你。”
  第53章 赎罪
  周春明在别墅的阴暗角落, 清点他的箱子。他的房间离许嘉清很远,他一无所有。
  箱子破破烂烂,衣服老土得不成样子。袜子变形, 裤子发灰,他找啊找,在箱子最底下捞出一条围巾。
  这条围巾和箱子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上面套着精致的包装纸。周春明舍不得拆, 他怕自己粗糙的手把围巾抚摸起球。
  深港没有深冬, 用不上围巾。但是许嘉清很喜欢,他难得遇到喜欢的东西。就这样隔着玻璃橱窗遥遥望着,却因为价格不得不离开。
  周春明也舍不得买, 比起这种不实用的东西, 他更情愿留钱给许嘉清治病。
  再后来等他有钱买下围巾时, 许嘉清也不在了。
  二楼房间,林听淮深深吻着许嘉清。
  墨色的头发贴在额上,浑身都是汗。因为欲望脸颊殷红,林听淮顺着下巴吻上脖颈,却发现缠满了绷带。
  许嘉清小口喘息, 指甲被修剪的很短, 再也无法在人身上留下痕迹, 更无法伤害自己。
  旧伤未好便添新伤,满身斑驳。他的身体变得很差,欲望无法调动他的神经。喘了没一会,就被呛到,不停呛咳。
  身体很冰,许嘉清经常恍惚自己是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之所以每晚在这里,皆是因为林听淮招魂念经。
  见他咳嗽, 林听淮连忙让他侧头。从床下捞出瓶子,强迫他去吸。果然没一会呼吸便渐渐规律,林听淮又去吻他唇角。
  难得意识清醒,许嘉清想问林听淮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艰难的揪着他的头发,努力说话。他们在一起太久,林听淮太了解许嘉清,话未说完,林听淮就已经回答道:“嘉清哥,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
  半沉沦半清醒中,林听淮又努力想要挑起他的欲。
  他的人生是如此糟糕,从他踏上达那的土地,命运就已经成了定局。
  就算拼尽全力离开,也再也无法回到千里外的家里。
  脖颈上的伤已经结痂,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许嘉清不信命,如今却不得不开始考虑,要不要认命。
  就这样和他纠缠在一起,直到老死被他带进坟墓里。但墓碑上不会刻他的名,许嘉清甚至怀疑林听淮会不会让他长眠地底。
  可他太累了,他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
  林听淮喜欢正面看他失神的表情,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从脖颈吻到脚底,然后对许嘉清说:“你什么都没必要考虑。”
  林听淮的长发弄得许嘉清很痒,忍不住颤抖。自从他明白扮成女人会让许嘉清心软后,总是想尽办法用脸蛊惑许嘉清。但许嘉清的心是石头做的,他不爱林听淮后,这种办法就失去了作用。
  进行到一半,许嘉清就失去了意识。但林听淮不在意,他喜欢的是这个人,床上的是许嘉清,对他来说就够了。
  一直睡到中午,许嘉清才醒。林听淮不见了踪影,周春明抱着白粥等他梦醒。
  因为上一次经历,许嘉清看到白粥就忍不住一阵反胃。不停挥手示意周春明把粥拿走,伏在床边吐。
  林听淮走的时候就已经替许嘉清换好衣服,但还是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周春明抱着坐垫,扶着许嘉清在桃树边坐下。
  自己蹲在一旁,一点一点的替他剥鸡蛋壳。
  他们是如此不相配,一个天一个地。周春明总是认为,前半生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遇到许嘉清。
  他把落难的凤凰拖回鸡窝里,欣赏他流光溢彩的尾羽。
  许嘉清一直盯着周春明,直到他剥好鸡蛋,喂到许嘉清嘴旁。许嘉清不再缩回茧里,他把周春明的手往下压。
  带着释怀的心情,拉着周春明让他凑上前,好听清楚自己的声音:“春明,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要走,你该走。”
  鸡蛋滚落在地,沾了一层泥。周春明看着许嘉清,他不明白其中秘辛,但他不可能丢下许嘉清。
  许嘉清怕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男人在一起。他记得初见,记得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能正常和许嘉清接触。鸡和凤凰还是有些相似之处,就像他们都是装傻的好手。
  周春明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到房里拿出了那条围巾。
  火红的围巾挂在许嘉清脖颈,使他面颊更加稠丽。周春明围了一圈又一圈,他能感受到许嘉清的生命在这座宅子里消逝。
  许嘉清没有看围巾,而是看着周春明的脸,握着他的手。过于激动,嗓子竟然再次发出声音:“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困住我就够了,这里不应该再困一个你。”
  声音很小,却足够让人听清。周春明反握住许嘉清,眼神异常坚定:“我不会走的,我要守着你。”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许嘉清一把推开周春明。周春明滚在地上,望着许嘉清含泪的眼睛。
  今天林听淮出去,是周春明最好的离开时机。林听淮要困住许嘉清,却并不在意周春明。
  又开始下蒙蒙细雨,许嘉清往家里走。脖颈上是红色围巾,随着步伐荡的荡。他把周春明的箱子踢到客厅,站的高高的:“你要怎么样才走?”
  周春明一言不发,默默开始收拾被许嘉清弄乱的客厅。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许嘉清更加生气。压在周春明身上,再次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走?”
  “我不走嘉清,我要陪着你。度日艰难,一个人很难熬,但两个人就会好很多。”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会离开你。”
  许嘉清看着周春明,疯子见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傻子。
  周春明靠在沙发边,反问他:“你为什么着急让我走?”
  许嘉清不答,周春明默默把他从身上推开,又开始收拾客厅。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所以我什么都不会问。”
  “我知道我是个傻子,总会搞砸很多事。但我这个傻子,恰好足够了解你。”
  许嘉清在沙发边的阴影里,大半张脸隐匿于黑暗,说话难得带着些刻薄:“你凭什么觉得你足够了解我?”
  周春明背对摄像头,手里拿着一团衣服。他把衣服丢到许嘉清身上,一个小瓶从衣服里滚了出来。
  是药,许嘉清求医生给他的药。
  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是周春明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许嘉清侧着脸,下巴绷成一个弧度:“你是成年人了,更何况我是你的拖油瓶。”
  周春明不允许任何人贬低许嘉清,其中也包括许嘉清自己。一着急,上手去扯许嘉清的衣。
  结果一个不小心,衣服扣子悉数崩裂。
  身上全是各种伤口虐待啃咬的痕迹,许嘉清垂着眼。周春明好像被他身上的伤口吓到,接连后退。
  他第一次正视许嘉清身上缠绕的绷带,张嘴不停想说什么,却还是选择了闭嘴。
  许嘉清坐在地上,看着周春明笑:“与其这样活着,是不是不如死了来得干干净净。”
  周春明嗫喏了许久,才挤出了一句话:“他不是爱你吗?”
  “所以我说你是傻子,天下最傻的傻子。”
  空间只有呼吸声,许嘉清好似不想气氛这么凝重,开玩笑道:“所以他说我生病自残,你就信了?你连我喜欢男人都不信,怎么会信这么蠢的话。”
  客厅收拾了一半,周春明挤出了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时钟不停滴答滴答的响,周春明突然问:“那个人呢?”
  “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
  周春明拿着杯子,去水龙头下接了两杯水。又拧开药瓶,倒了一半给许嘉清,一半给自己。
  什么话都没讲,张口就想吞下。
  许嘉清看着他,突然笑了。这是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红色的围巾,把他的脸硬生生衬出了几分活人气。墨眉,丹凤眼,稠密的睫毛,微长的刘海。
  终于不是那副快死的模样,笑得有几分肆意。周春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许嘉清,兀的愣住了。
  他一直知道许嘉清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这是他第一次窥视到了其中一角。
  许嘉清的手很凉,像死人骨。他从周春明手里拿过那些药重新倒入瓶子里。
  不疯也不傻,领口大敞。靠着墙,一边摇瓶子一边笑:“春明,我是为了赎罪,你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