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别墅材料有限,还得防着陆宴景找到这里, 医生只能用最简陋的方式接骨。许是刺激过度,许嘉清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会抱着自己缩在角落。
  他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只知抱紧双臂, 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有些好笑, 又有些可怜,更多的是可悲。
  许嘉清的脑袋成天嗡鸣,他看不清一切, 嗓子无法说话, 连最简单的需求都无法表达。他只会自己和自己玩耍, 脑子稍微清醒就想自杀。
  医生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看林听淮用尽办法刺激许嘉清,逼他说话。歇斯底里的就像疯子,还得装出正常人的样子。
  许嘉清脑子不好的时候就像一副漂亮的美人画,无论说什么干什么都只会微笑着点头, 然后林听淮就会借此做尽肮脏事。
  他们一个痴, 一个傻。林听淮痴又不太痴, 许嘉清傻也不太傻。长久不见光,让许嘉清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头发变长,艳的惊人。
  医生不是同性恋,却总是被这个男人惊艳。看他套着松垮的衬衫,坐在沙发上,冲自己笑。
  外面下着大雨, 他的手缠绕着绷带。花落在地上变成泥,许嘉清攀上了医生的脖颈。
  黑暗里只有心脏跳动声,医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跳得这样快。许嘉清苍白,憔悴,倦颓,这些不好的词汇没有让他失去一分美,反而让他有了另一种风情。
  医生觉得有一团火在烧自己,从头烧到脚,从理智烧到肉/体。幽兰香扑鼻,许嘉清埋下头,去听他的心。
  手伤未愈,许嘉清的唇蹭到了他的耳垂。呼吸酥麻,医生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只大锤。
  不停在敲,好似要把肉/体震碎。
  咚,
  咚。
  咚!
  大脑凝固,过了好一会,医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话。空堂只有呼吸声,医生没有答话。直到许嘉清被林听淮拖走,自己被踹到墙角,脑袋有鲜血不停流。
  闪电再次划破苍穹,雨下得更加大。
  许嘉清想死,医生想走,林听淮想要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
  最后想死的没死成,想走的走不掉,那份爱本就不属于林听淮,又谈何得到。
  周春明就是这样来到了这里,作为药来到这里。
  他为了找许嘉清,跨越钢筋做的万水千山,沿途发着传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想带许嘉清回家。
  初来时细雨霏霏,周春明拖着轮子坏掉的行李箱。雇主说话的声音很假,但他有嘉清的照片,并且请他来照顾人。
  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除了这个自己选择的家人。
  周春明按响门铃,有个长发男人来开门。这个男人很漂亮,但是任何人都比不上许嘉清一分。
  林听淮死死盯着周春明,捏着门框的手几乎要硬生生掰下一块木头来。眼底的妒恨根本藏不住,他不明白如此平凡的人到底是如何讨得的许嘉清欢心。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情绪。林听淮听见自己说,“你跟我来。”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危险物品,杯子是塑料,桌角包裹着海绵。厨房门被锁住,没有刀,连笔也没有。
  周春明以为雇主要带自己进屋子上楼,可他却把自己带来了后院。雨落氤氲成雾,桃树下,许嘉清闭着眼,倒打着伞。
  风吹着他的头发,空荡的衣服挂在他身上飘。
  伞里接了许多落红,旁边是山茶断头。
  右手缠绕的绷带晕出血迹,头上脖颈上也包扎着伤口。周春明捂住嘴,拼命克制自己的哭声。
  行李箱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许嘉清睁眼,剧烈一抖。
  伞在地上不停滚,花瓣也洒了一地。世界只有那一响,许嘉清原本想逃的步伐,因为周春明停留。好像过于难以置信,许嘉清不停眨眼,不忍靠近。
  就这样看着两个周春明合二为一,跌跌撞撞朝自己奔来。他还是那么傻,不看路掉进了池子里,又迅速爬起,过来抱着自己的腿哭。
  林听淮没有说话,许嘉清呆呆站在这里。身体如今不属于他,他只是被锁在这具躯壳里。
  周春明哭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许嘉清不对劲。抓着他的衣,捧着他的脸,求许嘉清给一点反应。
  衣服被沁湿,许嘉清看着周春明。想挤出个微笑,可是怎么也挤不出来。
  林听淮也来了,当着周春明的面,给了许嘉清一个吻。这个吻很缠绵,舌头纠缠,不断发出水声。许嘉清喘不上气,倒在林听淮怀里。
  他只能从这里找些优越感,林听淮用下巴对着周春明:“嘉清哥因为一些事生了病,但在这之前我们就结婚了。如今嘉清哥需要照顾,但是外人我放不下心,这才请来了你。”
  话只说了一半,但从小靠自己在社会摸爬滚打的周春明,已经在心里替他补全了话语。甚至感慨,他真是个好人啊。
  连忙擦干眼泪,不断点头。
  林听淮不能和许嘉清呆太久,不然嘉清哥会应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交给周春明,还得装出一副大度模样:“嘉清哥就拜托你了,等嘉清哥病好,我们夫妻一定重重谢你。”
  语罢就上了楼,站在窗台上,贪婪的望。
  周春明把许嘉清扶到院中石凳上坐下,不知为何一坐,许嘉清就痛得发出闷哼。但就算这样,许嘉清也一直看着周春明。
  衣服沾在身上不停往下滴水,春天的风还带着寒意,但是周春明并不在意。
  他蹲在地上,拉着许嘉清没受伤的那只手,小声的说:“嘉清,你离开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网上说你偷了陆氏重要文件卖给竞争对手,但这些我一个标点也不信。我知道的,你不是那种人。”
  周春明不断絮絮叨叨,许嘉清就这样低着头望。他的眸子漆黑,开始无声氤氲泪水。
  不断眨眼好似想忍下,周春明拉着手,没有发觉。直到泪水顺着脸颊落在手背,周春明连忙站起身,用粗糙的手指替他抹眼泪。
  许嘉清还是那么白,绷带遮住了伤。他的眼睛死死追随周春明,颤抖了许久才抬起手,拉着周春明的手。
  无声张嘴,却无法发一言。倒是周春明见许嘉清有反应,激动得不行。
  周春明把许嘉清带回屋子里,想要为他洗澡换衣,但是许嘉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抱着门,不断摇头。
  没有办法,周春明只能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向他诉说不在的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许嘉清跪坐在地上,把头放在周春明膝上。因为林听淮,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他很困,却怕一觉醒来,周春明的到来是个梦。
  周春明从箱子里找到外套披在许嘉清身上,许嘉清被周春明的味道包围,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深港小出租屋。
  虽然清贫,但是年轻。一切都是向上的,不像现在浑身都散发着腐烂气,如同行尸走肉。
  周春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拍着许嘉清的背,小声道:“嘉清,你好好睡。没有关系,有我守着你。”
  难得安心,闭上眼,终于坠入黑暗里。
  许嘉清第一次对梦醒有了期待,可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恶鬼。
  下意识又想逃,可身体已经被林听淮驯服。颤抖着,无法后退。
  林听淮向前贴,笑道:“嘉清哥,你也来拉拉我的手,把头埋在我膝上,继续睡。”
  许嘉清努力想要遵从指令,却把一切弄得更糟。他想伸手,想低头。可是身体却滚到了床下,想要离林听淮更远。
  见林听淮的笑容消失,许嘉清更加害怕。窗户上了锁,跌跌撞撞就要去开门。起身太急,脑袋撞到床板发出咚的一声响,生理性的泪氤氲出来,抱着头跌坐回原地。
  雨停了,风在刮。林听淮半个身子探进床底,拉着许嘉清的衣领,把他拖进怀里。
  林听淮揉着许嘉清的头,小声道:“嘉清哥别怕,你好好对我,我以后就再也不吓你。”
  小冰箱从阁楼挪到了房间,林听淮打开,当着许嘉清的面排空针管里的空气。吻着许嘉清的脸,撸起他的袖子。
  修长的手臂全是青青紫紫的针孔,甚至不需要拍,就能看清血管。许嘉清僵住,药打进身体,几乎要把大脑冻住。
  开始哆嗦,林听淮把针管丢到一旁,把被子拉下来包裹住许嘉清。脖颈有伤,林听淮不断的吻:“嘉清哥,你和周春明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
  “我努力不嫉妒他,我忍让他,你给我生个孩子。嘉清哥,你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我。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我们三个生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