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傅恒脸也一黑:“哪又怎么样?”
  兆惠“啧”了一声:“我也不是点你们,你看看她们俩多担心我,你们呢?”
  虞衡忍无可忍:“是谁说自己只要当个运粮的小官,去边塞瞧瞧大漠孤烟直和长河落日圆就心满意足了?结果脸一抹,招呼都不打就自个儿杀去前线,挨了一刀命都快没了,还只顾着嘚瑟?”
  兆惠一缩脑袋:“那一刀也就瞧着吓唬人,其实我好着呢!”
  他转着眼珠子:“要不我说你俩呢,林姐姐都猜到我要去干啥,翡月姐姐估计是从林姐姐那里听到了什么,也都好关心我的!哎,我以后要多生女儿……”
  傅恒不知触动了什么地方,脸竟又腾地红了:“兆惠兄可是也有心上人了?”
  兆惠气壮山河道:“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要什么心上人,等我收复旧山河,自然有美人为我折腰!”
  虞衡默默的捂上脸:“兆惠啊,以后爷再听到你说这句话,就打断你的狗腿。”
  兆惠嬉皮笑脸:“你们老说我不肯读书,没墨水,怎么样?这可是我听了新戏词学的!”
  傅恒也一脸的心如死灰:“兆惠兄,其实往前推几百年,你们乌雅家的祖宗,还有我们富察家的前辈,全都是唐宋口中的‘匈奴’……”
  兆惠一愣,连忙捂嘴四看,见四下无人,他才抱怨道:“那戏文怎么回事啊?我一听内容还以为是阿哥出的新本子,毫不犹豫的就掏银子捧场了啊!”
  傅恒扶额:“自从有一回皇上听咱们阿哥说什么‘百花齐放才是春,百家争鸣方为文’,便颁布了一道旨意,面向天下读书人,如今各种戏本子都有,你听到的估计是……”
  兆惠摇头:“不不不,这出戏是我回京后才听的,想着去给李师傅家捧个场……”
  自从最早的《女驸马》在京城流行开来,不久便传到准噶尔那边了,这戏文经过准噶尔当地文化的一番熏陶与改造,更是变了模样,但总归都离不开对勇敢女性的鼓励和讴歌。
  且因为这本子的主角竟是个女性,从前更没有女性来演戏的,许多戏班子便可劲儿开始捧起了男旦,而能演这出戏的男旦一定要貌美如花,美目细腰。
  这让不少人家又以让孩子学戏为傲,世间无下品,不止读书高。
  但准噶尔却刮起了另一阵风:何必舍近求远呢?旦角何须男儿演,自有女子点绛唇。
  这风气一开,叫骂声四起,但当时康熙帝还在位,看过男旦,亦见识过花旦,私以为各有千秋,且正好赶上那会子江南汉人里有人聚众闹事,写打油诗讽刺清军入关后固步自封,糟粕横生,落后荒谬。
  康熙帝干脆主动提出支持女性走出家门的言论。
  此事的“幕后黑手”正是虞衡,他为了推行这一套,不得已使用了“通关金手指”,过程状况百出,漏洞频频,但虞衡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金手指的功能,非常之简单粗暴。
  比如江南汉人那一场闹事,初看是对文化的不满,细查才知道是前明的遗臣还在奔走挣扎。
  搁从前无论是康熙帝还是如今继位的四阿哥,只怕都会一杀解千愁。
  也亏得方苞以自身为例,数次不惜舍身以求,再加上当时江南聚众案真相爆发时正是雍亲王新登基那会儿,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此事没有再造杀孽,只抓了几个主事的,吃了几年牢饭。
  虞衡与那些人素昧平生,毫无交情,但却依然出手了。
  那会儿他刚过了野心勃勃,欲望灼心,几乎要举兵起事拥立他阿玛登基的那个阶段,但丝毫不影响他利用此事做穷举法。
  没错,从虞衡因为他娘险些难产那事后,他便生出了难以扑灭的心火。
  他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计算着还要多少年能等到他爹登基,又琢磨着一旦他没能撑下去,往后历史会如何记录他呢?
  大约就是历史上轻描淡写的几笔。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他想到的是更长远的事情。
  总之心上火种一触即燃,迅速成燎原之势。
  更让他不安的还有眼前天天相见的人们。
  虞衡搓了搓手指,依稀还有一些柔软的余温和馨香。
  他险些忘了,他从后世来此间,一年多的时间,竟几乎把过往在现代的二十几年全消磨掉了。
  但身在局中,看不清,摸不透,瞧不全,乃是合理的。
  他知道结局,也不代表他就赌得起。
  比如若他搞起事来,一计不成,波及了无辜的人可该如何是好
  虽说端静姑姑和娜日都改变了命运,但也有人,明明还能横行霸道半辈子,如今却坟头草芽年年新。
  总之当时的虞衡一拍脑门,先找了个理由赶走了兆惠,给这熊孩子委屈的大闹阿哥所。当时兆惠扶着门忏悔的哭声几日不绝,最后虞衡无奈:“你太笨了,文不成武不就,以后说出去丢我的人。”
  兆惠抹着哭的肿起来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回去了。
  连康熙帝都看不下去:“你从前不是与他特别交好吗?”
  “不会过几日,连你林姐姐都要赶出上书房去吧?”康熙帝嬉笑一句,却见虞衡面色一肃,小脸沉沉的:“她如今七岁了,理应不该出来见这么多外男。”
  康熙帝被他这句话呛到,这无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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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麻了,题目还没取,十二点了,十二号的更新没成功,立个flag,今天再更一章[化了]
  第117章
  若要论起来, 京城这些适龄的男儿中谁家的最堪嫁傅恒和兆惠只怕不分伯仲,论家世二人不相上下,论脸傅恒略胜一筹,但论运道, 乌雅兆惠的狗屎运在京城可以说是独一份的。
  这就要从多年前他被选为当今圣上第六子福惠阿哥的伴读说起了。
  京中早有传言, 说六阿哥虽天资聪颖,但恐天不假年, 御医们但凡摸过他脉象的, 无不怀疑人生。
  只因阿哥的脉象乃是常摸常新的, 时而磅礴如猛士, 时而虚悬如游丝。
  雍亲王府中常备了吊命的药材, 像什么千年老参或是西域秘药, 凡是有些说法的, 俱备齐了。
  因太上皇宠爱这位小皇孙,便早早将之养在膝下, 三岁即开蒙,还为这位小皇孙挑选了伴读。
  又因为当时众人都不看好他, 便甚少有人家把孩子报上去。
  唯有当时德妃娘娘的娘家乌雅氏寻思着也不能太落了四阿哥的面子,他们家便从族里随机挑了个年龄相仿的小胖墩送去宫里陪小阿哥, 大家心里都清楚,叫伴读是好听的说法,实则就是陪玩,当趁手的“奴才”也使得。
  皇孙伴读还能镀层金,也不是谁都能够到的, 但当时那个情况,这兆惠确实是问路的石,引玉的砖。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瞧到了, 为了能给福惠阿哥做伴读,世家们摩拳擦掌,各显神通,简直堪比卷王们的战争。
  而在福惠阿哥的四位伴读中,林御史家学渊源,林姑娘更是小小年纪就学富五车,不出手则已,出手便一鸣惊人;富察家的九公子就更不必说了,人品样貌才学无一不佳;纳兰家的姑娘虽在族中平平,单拎出来在京城也是能打的,更关键的是,大家都觉得此女气运绝佳;当然了,和第一个“保送生”兆惠比起来,纳兰翡月那都是毛毛雨。
  但这一情况在康熙五十二年的冬天被打破了。
  福惠阿哥忽然要求换掉兆惠。
  若是时间推到一年多以前,乌雅家只怕会硬气的腰一挺就把人接回去了,但那是康熙五十二年,四海升平,远无兵祸,近无天灾,前朝后宫都难得的一片平静,而正是这种平静的氛围下,世族和百官们略一核算,当今的这些个适龄皇子中,可堪托付的竟没几位了!
  而从前因为行事不肯周转,出了名的铁面冷脸的四阿哥,一时间竟隐隐有成为大热选手的态势。
  当然,凡是在四阿哥哪儿吃过挂落的,都还不看好他,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长着眼睛,看出了康熙帝的落棋姿势。
  此时再结合康熙帝对福惠阿哥的态度,便看得出从前的“无稽之谈”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这般情状之下,乌雅家当时自然不肯失去这一条大腿,这对兆惠来说,也是情感上完全不能接受的。
  可怜的小胖墩兆惠,因为日常心大,被虞衡先练手一试。虞衡虽心想着要徐徐图之,却因急躁不安推的乱了方寸。
  虽然最后阴差阳错,以宫变时兆惠舍身挡刀让兆惠得以照旧留在上书房了,彼此间却各自留下了阴影。
  兆惠自己都没察觉,他之后事事都求赢争名,且动辄为了目标宁愿以命相搏。虞衡也因为心中有愧,对他更多纵容,这些年给他收拾了烂摊子无数,导致京中众人提起兆惠,就忍不住吐槽:这小子命好!
  而命好君兆惠也非常认可这一定论,他们上书房五人组早就因为各种原因四散开来了,但他依然稳稳的在中间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