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彦博远摇头腹诽,年轻人就是跳脱。
  这边,彦博远找夫子办归院手续,那边,云渝也到了家,少了一人的卧房骤然变得空旷。
  他俩同住后,原先的兔子窝也挪到了这屋。
  兔子长得快,一晃眼,小兔子也成了大兔子。
  一个窝变成三个窝,母兔单一个,小的一窝睡两只,窝就放在床尾,里面白软的团子仿佛要溢出。
  小黑、小黄得看家,狗屋搭在院子里。
  云渝先收拾兔子窝,接着出去收拾狗窝。
  狗是猎狗,看见兔子,本能就是撵,云渝还得担心兔子。
  就在看狗看兔子,忙得不亦乐乎时,家里来人了。
  陶安竹手上挎着竹篮,道:“前些日子彦秀才在家,我一个刚守寡的不好过来,听说他今天去了书院,我一早做的糖糕果子,还热乎,你趁热吃。”
  陶安竹挺着肚子,一手扶在腰后,另一只手提着篮子,往云渝面前递。
  云渝赶忙请人进屋,扶着他坐下,云渝没怎么和孕夫接触,眼神忍不住往他肚子瞥。
  “七个月了,你要不要摸摸。”
  陶安竹察觉到落在肚子上的视线,晓得对方脸皮薄,没等云渝回答,拉起他的手放到身前。
  动作豪放,大开大合,一点不像孕夫。
  肚子不如想象中的柔软,手感颇为奇妙,软中带硬。
  云渝一开始绷着脸,有些推拒,等真摸到手,一下子被这新奇手感吸引住。
  人也从坐着,变成蹲在陶安竹的身旁,听肚里娃娃动静。
  彦博远去书院的失落感渐渐消退,云渝和陶安竹吃着糕点果子聊家常。
  有陶安竹这个自来熟起话头,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初见陶安竹时,对方瘦得皮包骨头,现今肚子上都肉肉的,精气神充沛。
  不像刚死老公的,倒是比云渝这个新婚的,还像新婚。
  糕点软糯,陶安竹往自己嘴里塞带来的点心。
  云渝嘴也没停,他一向爱吃这些,小时候家里虽然宠着,但经济条件在那,不能时常吃到。
  现今条件有了,他也能拿些材料自己琢磨着做些,他自己吃觉得差点意思,彦博远却说美味可口。
  他想进步,于是请教起陶安竹。
  他知道这是人家里做生意的手艺,只拿自己做过的法子举例,问陶安竹意见。
  “不用做成买卖的品相,只求滋味更好些,家里吃吃。”
  云渝问出后,陶安竹没有立即回话。
  云渝有些惴惴不安,“我就这么一说,也不用当真。”
  片刻后,云渝听到这么一句:
  “既然要学,那便学全,你要不要跟我学手艺,祖传手艺都学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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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陶安竹说完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甚好,“你要是不方便,我来你家教你就好了。
  大户人家是不是还要讲究那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陶安竹一天到晚,不是做糕点就是卖糕点,刘痞子在时,他和村里妇人关系不亲近,知道彦家是从城里下来的富户,更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云渝失笑:“我这算哪门子大户。”
  家里只有他和李秋月两个成年人,要是延续富商做派,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你身子重,不便过来,我去你家,只不过,我还得问过婆母的意见。”
  李秋月带着针线盒子,领小妹去刘家玩去了,不在家。
  刘大伯的媳妇张巧云和李秋月两人聊得来,她家有两个姐儿,老二与小妹年纪相仿,大人在一旁做绣活唠家常,小孩在一旁顽。
  “那我再给你开个工钱。”
  云渝劝:“这哪使得,我向你学手艺,没给你交学费不说,还要得你工钱。”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出去做学徒不光得出学费,帮师傅做工包个饭食都算好的,学成了还得在师傅那白做工两三年。
  “不白给你开工钱,我现在月份大了,做活碍事,原本打算过阵子歇下,或者找个小工帮着,你要是愿意,就给我打个下手,也不多给,每日三十文。”
  三十文价格合理,镇上做工包个饭也在三十文左右,云渝想了想没推拒。
  家里有个读书人,不能坐吃山空,能赚一些是一些。
  一本普通书籍在五百到七百文之间,云渝平日没什么开销,他准备攒钱买本书送彦博远。
  做糕点得起早,云渝起早忙完,回家顺路还能割鸡草,吃了饭后再去帮陶安竹。
  自刘痞子死后,陶安竹就没去几个村子的交汇处摆摊,而是在自家屋前头摆了条长桌。
  刘家糕点在镇子上时是老字号,味道好价格公道实惠。
  附近村子的人知道了,也都愿意多走几步路来买。
  晚间饭桌上,云渝对李秋月说了这事,李秋月原先还担心云渝一个人在家无聊,一听这事哪有不应。
  只一点,累了就歇,家里还不至于差他那份活计。
  云渝到村里这么久,一直待在彦家,现在有了工作,一下子干劲满满。
  第二日起了大早,带上小黄去陶家,晌午饭则由李秋月忙活。
  卯时就有人来买方糕当早食。
  云渝跟在陶安竹后头学做买卖,日子充沛,晚上对着空落的卧室,才想起彦博远。
  但又会被兔子分散注意力,比嫁人前还自在,颇为快活。
  云渝在家自得其乐,彦博远在书院日子却不得闲。
  彦博远床铺选了个靠窗的,中间一个空床铺,把他和向文柏的地界隔开。
  他把笔墨摆上书桌,打了水擦洗下床板,铺上.床单被褥,换成书院的院服,正好到饷午饭的时辰。
  书院课程时间不一,全看夫子喜好。
  但午饭和晚饭的时间,夫子也不会不放人。
  是以,这时点去公厨的路上全是人。
  彦博远不想人挤人,挑了条靠近夫子歇息室的小道走。
  抄手游廊两边挂着学子作的字画和策论。
  转个弯就能见到膳堂的大门,彦博远却被前头聚集的学子堵住,不得不慢下脚步,试图挤过去。
  数十人将一少年学子拱卫在内,不太宽敞的游廊显得十分拥挤。
  众人正对墙上的一纸策论交口称赞。
  中间的瘦高个青衣学子颇为得意,彦博远猜测他们夸赞的策论,正是出自他手。
  那学子两旁站着一瘦一胖,比他矮上一些的跟班,众人均着青衣。
  这是碰上秀才班的了。
  彦博远只想路过,不想被一声“彦兄你觉得呢”拦下。
  彦博远装没听见,对方却不想放过他,加大音量叫他:“彦博远。”
  瘦书生随意地冲他一拱手,眉梢挑起,一副挑衅的姿态,掐着怪声道:“彦兄有何高见。”
  “我太久没回书院,不知你是?”
  彦博远不认识他。
  对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地笑出声,接着昂高头颅,鼻孔朝天,自以为给了对方天大面子似的说:“怎么,你那惧内好兄弟没告诉你,我是殷柏,与何生同宿,至于这位,这是我们书院常年位居第一的许伯常,许兄。”
  说到何生时,那人颇为不屑。
  许伯常被人恭敬地介绍,眼皮都没撩一下,略微点头,继而转头继续听周遭人恭维。
  彦博远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就为了介绍自己和许伯常?
  也没心思去想,拱手各叫了一声想走。
  他还要去膳堂吃饭,晚了就吃不上好菜了。
  “彦兄还没说说你的高见呢。”
  殷柏不放人,彦博远就是一路过的,鬼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见他们都围在许伯常旁边的那张策论,便以为是在夸那幅东西。
  匆匆扫过两眼,张口就是一通和稀泥的夸赞,不说好也不说坏,虚着夸。
  好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那人打断。
  “彦兄此言差矣,要我说这策论条理不清,逻辑混乱,通篇陈词滥调,哪有许兄写得精妙绝伦,才气四溢。”
  夸人的人一脸骄傲,被夸的许伯常高傲点头。
  彦博远:“……”
  你们有病吧!!
  随机抓取路人,当马屁耗材是吧。
  彦博远被激出血气,走近些,这才发现角落处的落款,眼眸一动,竟是他那便宜舍友——向文柏。
  又往旁边寻了下,找到有许伯常落款的那张。
  比对着他刚才匆忙看的向文柏写的那张策论,专挑许伯常欠缺的地方夸,把那策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许伯常脸都气青了,听惯了别人恭维话,哪怕彦博远只夸那个被对比的策论的好,在他耳朵里也是贬低他。
  别人好了,他不就变差了么,脸色变了几变,想呵斥出声,但又忍住,给狗腿子殷柏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