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彦博远慢慢合计礼单。
  红绸缎子、布帛鲜肉等不易破碎的都完好,陶瓷瓦瓮装的酒水、香料碎了三罐,这些去镇上就能补齐,带上云渝,再让云渝看着缺些什么加上,媒婆后日就上门走程序,走礼用的东西,今日就得置办齐全。
  “你看你还想要些什么,也都一块买了补上。”
  即将和人成亲,又经过这么多天相处,云渝也不再客气,“我想要块红布头和绣线,用来绣盖头。”
  彦博远心花怒放,这是云渝第一次开口向他要东西,要的还是红布绣线。
  绣盖头的红布绣线!
  当即呲着大牙答应,说到盖头,就要提起嫁衣,“我在成衣铺子定了套嫁衣,今个过去,正好问问进度。”
  其实也定了红盖头,既然云渝提出自己绣盖头,彦博远就没提,嫁衣工序繁琐,婚期就在下月,已经来不及亲自绣了。
  镇上讲究的人家,会在孩子及笄时买红布,让孩子自己绣嫁衣,嫁衣做工样式也直白显示了姐儿和哥儿的女工,也是脸面。
  红布这年头也不便宜,不备嫁衣的也有,以后夫家准备,但到底落了下乘。
  绣个盖头也算全了礼数。
  云渝把东西搬到库房,彦博远拿了工具维修板车,一阵敲敲打打,板车恢复如初。
  两人套了牛车去了镇上,彦博远前头赶车,云渝坐板车。
  路过陶安竹家,里面还热闹,村里的夫郎、婶子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云渝不免面露担忧。
  “陶夫郎本事大,没了刘痞子拖后腿,以后自立门户,日子定然不差。”
  “我就是心疼陶夫郎,刘痞子忒不是人,陶夫郎身上都没块好皮,死了也活该。”云渝恶狠狠道,眼神凶悍,更何况,刘痞子昨日还想对他做出那种事。
  彦博远被他目光扫视,背后一寒,他要是做了错事,刘痞子今日就是他的明日。
  彦博远今早确定刘痞子死讯后,回去就告诉了云渝刘痞子的真正死因。
  一是为安云渝以为自己杀人的后怕,二是为了让他堤防着些陶安竹。
  人心隔肚皮,刘痞子被夫郎所杀,纯属活该,但陶安竹杀人却是事实,不怪彦博远小心眼,实是两辈子加起来的经历,让他不得不防备着些外人。
  前世枕边人都能算计死他,今生除却云渝,他不再放心旁人。
  准夫夫二人一路没停留,天回暖,路上冰渣子消融,变成泥巴烂路,牛车依旧赶不快,日中才到镇上。
  “先吃个午饭,再去买东西,你想吃什么?”
  彦博远栓好牛车,用汗巾擦手。
  “馄饨吧。”
  云渝指了指不远处的馄饨摊。
  第一次来洛溪镇就是被发卖,云渝不免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城镇。
  洛溪靠江,镇内有码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彦博远看出云渝今天的兴致不错,主动提议道:“你倒是会给我省钱,走,吃完馄饨,我带你到处逛逛。”
  云渝比彦博远矮半个头,小鸡仔似的,小脑袋一点一点,舍不得将视线从路边行人摊贩那收回。
  彦博远嘴角含笑,“我夫郎真可爱”,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把门,就这么说出口,声音不大,就落在云渝耳边。
  云渝脸皮薄,听到夸赞连忙左右看,脸蛋爆红,耳朵尤胜。
  面相上,耳薄之人福薄,云渝耳朵小巧,彦博远想到上一世结局,眼眸暗沉,不自觉抬起了手。
  云渝被彦博远的动作一惊,打蚊子一样,把耳垂上的咸猪手打落,“这还在外头呢,有人看。”杏眼慌张的往周遭扫视,人却没躲。
  “那不在外头,就可以了?”
  “不是这个说法。”
  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
  云渝被充满暧.昧气息,调.情般的话惊到,慌忙出声打断。
  仓促之间,语气又急又快还响,路人好奇,投来诧异眼光。
  云渝的红脸,红上加红,顾不上这是在外头,有未婚前授受不亲的说法,拉上彦博远的手。
  “快走,快走,吃馄饨去。”
  彦博远阴郁情绪一扫而空,乖乖跟老婆吃饭去。
  他一向不信命,既然有机缘重生,那他必定不让云渝重蹈覆辙,云渝今生,定是要富贵绵长,喜乐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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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填饱了肚子,接下来办正事。
  彦博远手头银子不多,礼单全按镇上普通人家的置办,但到底是成家的大事,就算普通,也花了大半,幸亏还有打猎卖画的进项,暂时紧两天,日子也还能过下去。
  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置办了套家具摆设,装点新房,给云渝的陪嫁里添了套妆奁,都是实用款,同村的木匠在镇子上开的铺子,特意给的实惠价。
  新房是彦博远的寝室,他那屋子是前院的主屋,比其余几间宽敞,李秋月和小妹照旧住后院,他和云渝住前头,两边都清爽不碍事。
  被褥柜子都得换新,自己一人住,用旧东西不嫌弃,但娶了新夫郎,就有些磕碜。
  物件之类的解决了,婚礼当天的酒席也要银子,家里没仆役,亲戚也没几个,迎亲的队伍还得出钱请。
  杂七杂八一通算下来,彦博远再次两袖清风,荷包空空。
  彦博远对着钱袋子叹气,说得好听养夫郎,结果真把人娶进门,夫郎先得和他共患难,吃贫穷的苦。
  彦博远叹气,彦博远藏着,不让云渝发现。
  问成衣铺子的掌柜,关于婚服的进度,得知好了大半后,掌柜的又提议,让两人试试,再看看哪里需要改进,彦博远让云渝先去后院试衣裳。
  醴国旧俗,新婚前,新人不能看到对方穿婚服的模样。
  等云渝时,彦博远也没闲着,铺子正中有些小柜台,里头摆着绣线用的彩石、贝珠等小物件。
  宝石碎玉的,成色不好,不值几个钱,店家偷懒,红的绿的全堆放在一起。
  彦博远一个大汉子,扎在妇人堆里一起挑珠子,手脚还快,抢珠子抢得麻溜。
  惹得周边妇人、夫郎频频望向他,见他人高马大,想骂不敢骂,憋着气。
  一个大汉子,混什么脂粉堆!
  云渝换回穿来的衣裳,出来就见彦博远在矮他许多的姐儿、哥儿堆里,手里攥把碎玉,像在欺负人。
  彦博远第一时间发现他,从人堆里挤出来,捧着圆润剔透的红玉,献殷勤,“你瞧,我挑了些红玉,想着你绣盖头可能用得上。”
  彦博远献宝似的,挑出颗最大的往前递。
  “太多了,拿四颗吧,我到时候再打几个穗子,坠四个脚就够了。”
  云渝上手,挑走最大的四颗。
  “都拿着吧,这回用不上,之后也能绣其他东西,我好不易挑出来的。”
  云渝想了想,没抵住彦博远满脸期待的星星眼攻势。
  四周串珠子是不够用,但盖头正中加点点缀也能行,云渝准备把这些珠子全拿来绣盖头。
  云渝内心想,这算不算是两人一起做的红布盖头。
  夜色渐昏,路上没人,彦博远和云渝牵着手,没坐在板车上,反而是牵着牛,慢慢走在乡间小道上。
  他这段时日,在彦家顿顿吃饱喝足,彦博远三天两头进山打猎,时常见荤腥,吃顿肉菜,在村里已是顶好的日子,他的面色已经不如最初一样蜡黄,肉也长出来了些,脸蛋越发白皙,红润有光泽。
  双手每日涂着冻疮膏,细腻不少,红肿难看的冻疮消去,彦博远小心触碰,心口阵阵发软,手心虚握着。
  此时,李秋月正哄着摔疼了的彦小妹,见云渝和彦博远回来,松了一口气,拍拍小妹的背。
  “渝哥儿回来了,小妹别哭了,你渝哥儿回来了。”
  彦小妹看到云渝,咧着嘴干嚎的劲头一收,伸着小手够向云渝,嘴里呐呐着:“兔子,兔兔。”
  云渝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走前把兔子关卧房了。
  小妹喜欢兔子,急着想找兔子玩,虽然云渝没锁门,但李秋月也不好擅自进入。
  彦小妹闹着要兔子,想自己进去寻兔子,跑到云渝的卧房门口,结果给绊了一跤,一下惹急了眼,光打雷不下雨地嚎。
  李秋月哄都哄不住,云渝回来得正巧,不然她一时半会,还真没辙。
  云渝接住扑过来的小妹,彦小妹眉开眼笑,挨着嫂子,往嫂子怀里挤,和他大哥一样样。
  “你带小妹顽,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彦博远给小妹面子,大方放人。
  云渝对着李秋月略一点头,抱着小妹进卧房,找兔子去。
  彦博远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李秋月在一旁帮忙,两人合力把大包小包塞到库房。
  “明日媒婆上门,还得劳烦母亲操办。”
  “一家人客气什么,一应事物你都安排妥当,我就出个人,只可惜,你父亲生前记挂你的婚事,没能亲眼看见你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