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谛听懒洋洋地翻个身,背对着江玉织和白砚,“不想知道。”
  看来矛盾不大,江玉织也不管了。
  “走吧明泽,我想吃甜瓜,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我们俩去?”
  “嗯嗯。”
  谛听翻身而起,“我也要去!”
  江玉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还是躺着吧,别让那两个神仙吵起来,真毁了这片瓜田。”
  谛听:“穗姑是青苗神,她在这地里站一会儿,下次这片地保证是收获最多的。”
  江玉织:“那也不行,方相氏还是煞神呢,你还是看着吧,本就是你自己承诺要盯着他们的,不是吗?”
  谛听哼出声来,小声嘟囔句什么。
  江玉织没听清,“啥?”
  谛听“咚”地又趴下,用屁股对着他们,“我说,不去就不去,跟谁乐意似的。”
  江玉织安抚地摸了两把谛听的背,“我给你多找几个,让你吃到饱,如何?”
  谛听:“哼。”
  江玉织:“那我走啦。”
  谛听:“哼。”
  江玉织对谛听的小脾气习以为常,顺了几把毛,就和白砚朝甜瓜地去。
  伞给谛听留下来了。
  听到他们走远,谛听才闭着眼睛又嘟囔一遍,“招蜂引蝶。”
  甜瓜地不远,但也要顺着田埂走一段时间。
  午后日光正烈,白砚苦于自己的不周到。
  这么大的太阳,娘子一个鬼,能撑住吗?
  过于炙热的眼神凝聚在江玉织身上,起初还以为是阳光,侧头一看,发现是白砚在盯着她。
  江玉织停下脚步,歪头表示困惑。
  白砚也停下,“玉织是不是晒得难受了?”
  江玉织:“没有啊。”
  白砚:“阳光不会伤到魂魄吗?”
  江玉织:“会,但是我有安魂铃。”
  腰间的铃铛泠泠作响,比初见时声音小多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安魂铃里大部分残力都被转移到白砚体内,反应便不会那么大。
  白砚:“当真?”
  江玉织:“真。”
  带着寒意的手握住温热的手。
  江玉织:“是不是凉快多了?”
  白砚:“嗯……我脸上也有些热……”
  江玉织顺势双手捂住白砚的脸。
  确实很烫。
  手下的温度不仅没有下降,还有上升的趋势。
  “真这么热?那我们走快点吧,前面有个草棚。”
  “好。”
  烈日灼灼。
  江玉织牵住白砚的手,加快脚步。
  别是要中暑了吧。
  草棚里有个守田的农户,昏昏欲睡地靠在草垛上,桌上的两三个陶碗,还有缺口。
  江玉织扶着白砚在桌边坐下,轻声唤醒农户,“大伯,打扰了,可否给我们点水喝?我朋友可能中暑了。”
  农户眼都不睁,懒懒地指着桌上的陶罐,“喝吧喝吧。”
  “谢谢大伯。”
  江玉织抱起陶罐,倒出半碗沁凉的清水,递给白砚。
  白砚倒是想自己倒,可娘子不让,生怕他搬不动罐子,砸地上,反而浪费了水。
  农户这时也起来了,半眯着眼睛坐下,打量着两人,“你们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大热天的,怎得到地里来了。”
  “家中无事,便想出来走走,大伯今年收成如何?”江玉织随口问。
  “呵,收成?收得再多又如何,总不是都要交出去。”
  “交出去?青玉圃的租子只占总收成的十分之一,怎会都要交出去?”白砚刚缓过来,就听见不妙的话。
  农户:“十分之一?呵,我家每年至少要交三分之二出去!剩下的卖出去才勉强够全家糊口的,那罗庄头惯会装可怜,这年头谁家不苦?庄头家怕是要富得流油了吧。”
  白砚:“为何不告到府衙去?律法规定佃户的租子不可超过十分之三。”
  农户冷笑:“罗庄头是公主府的人,谁知道是他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谁敢去告?别的地方也不好过,在这里好歹能活下去。”
  白砚:“我知晓了。”
  农户:“你晓得有屁用,俺们该难过还是难过。”
  白砚:“青玉圃也该换人了。”
  农户不屑地喝了口水,“你谁啊,说换就能换。”
  白砚抿唇不说话了。
  江玉织顺嘴接上,“大伯,这位可是刚封的萧王殿下,公主的儿子。”
  农户:“凭他是谁,公主的……啥?公主的儿子?萧王?”
  江玉织:“是呢。”
  农户:“小姐,你可别唬俺。”
  江玉织:“等明日,大伯不就能知道了。”
  明日,佃户要去庄子里给东家请安。
  农户当下就相信了,局促地站起身,长满硬茧的双手在粗布衣裳上擦了又擦,结结巴巴地,“少,少东家。”
  白砚最不想受这些老实农民的礼,他娘的府中好些老农,都待他像亲人一般,“大伯不必多礼,快坐下吧,我还想知道点庄子里的事,能再给我们讲讲吗?”
  “诶,好。”
  他们这些农户大多是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没有自己的地,只能租。
  最开始青玉圃的租子确实是十分之一,佃户们都能活的很滋润,还能攒下点钱。
  自从前任庄头被调走,罗家人来接管,第二年租子就从十分之一涨到五分之一。
  罗娘子去收租时,只说主家也不容易人,维持下去也需要银两。
  佃户们都很感激公主府的收留,手头也有余钱,便没有什么反对的心理。
  到今年,更是直接涨到三分之二。
  没人知道是不是公主府的旨意,敢怒不敢言,瓜果卖得贵,交出去的虽然多,但也不是活不下去,且种子都是公主府出的,佃户们也不多说什么。
  -----------------------
  作者有话说:白砚:[可怜][可怜]
  来晚了,滑跪,改到0点更,最近太忙了
  第43章 农家小夫妻 喜滋滋地穿上衣服
  没人愿意为了租子缩衣减食, 尤其是听说罗庄头家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正在寻摸人家,嫁妆之丰厚令人咋舌。
  面对媒婆, 罗娘子一改哭穷的嘴脸, 放言,若是能找到读书人家, 陪嫁都好商量。
  佃户们怒了,又找不到门路推罗家下台, 有几个冲动的甚至想出把罗家人套麻袋扔到山里去喂狼的办法。
  还没来得及实施, 就收到消息, 主家来人了。
  白砚其实对罗庄头有印象,是从西北打到京都的路上捡的,这样的人公主府不少,能力强的进工部任职,普通的农人就被分配出去管理庄子田地。
  大伯叫黄山, 他越说越愤慨, 结束时猛灌一口凉水。
  白砚向他承诺, 不出三日, 此事必然能解决,还需要他配合。
  黄山连连点头。
  他们稍作休息,黄山戴上草帽, 亲自去地里挑了四五个甜瓜, 装在布兜里递给白砚,被江玉织抢先接过。
  信誓旦旦地保证肯定甜。
  白砚便唤他明日去庄子里领钱, 瓜算作他们买的。
  包括穗姑他们在寒瓜地里摘的,本就是要明日一起算给佃户。
  黄山推拒一二,最后还是应下。
  最迟夜晚, 阿昭就会带着公主府的账房来查账。
  此行除了游玩避暑外还有个例行巡庄子的任务。
  往常下面的人被罗庄头糊弄过去,这次白砚亲查,是断不会放过他。
  差不多也到晚膳的点了,回程路上凉快许多,寒瓜地里的谛听几个已然回庄子里去了。
  白砚和江玉织什么都没说,装作无事发生,泰然自若地回到正房,谛听他们几个也在。
  布兜里的甜瓜倒腾出来两个,谛听不乐意吃没削皮没切的。
  穗姑也惯着它,素手拂过两个椭圆的甜瓜,白光微闪,晃眼间,切好且摆放整齐的瓜就堆在盘子里。
  黄昏时分,阿昭和账房们便来了。
  罗庄头不甚在意,又不是没来人查过账,他还没被查出来过。
  倒不是先前的人无能,只是青玉圃每年都没缺过租子,回回都按时上交,来查得人自然只查了庄子对公主府的账,至于庄子对佃户的账,想必那罗庄头定然不止准备了一本账本。
  夜深人静的时候,谛听高度警觉,关闭耳朵,生怕有听到什么烦狗的动静,恼得它不得安宁。
  罗芸豆的不死心理所当然地没被谛听听到。
  母子两个躲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隐约能从屋外断断续续地听出罗娘子先是否认,“不行,不行。”的声音。
  再是罗芸豆撒着娇的祈求。
  罗娘子沉默片刻,竟然应允了。
  ……
  佃户们约莫午时过来,白砚想着解决了罗家,正好顺道请佃户们吃顿好饭。
  离午时还有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