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导购干笑两声,“呵呵……你哥真是与众不同。”
  江砚点头:“嗯。”
  导购一走,躲在他身后装蘑菇的江屿年羞恼地探出头,“你乱说什么?”
  江砚盯着他憋红的一对耳朵,忍不住上手去捏。
  他哥好乖,真好欺负。
  回到家,江屿年摸钥匙的手顿了顿,瞥见江砚捏着眉心晃了晃。
  “头疼了吗?”他打开门,“我给你揉揉。”
  江砚刚想说不用,就见他哥坐到沙发上,拍了拍大腿。
  目光扫过那两条笔直纤长的腿,喉咙动了动,他忽然改变主意,“好。”
  他往后一躺,后脑勺枕在他的腿上。这触感比梦里的还要柔嫩,仅仅只是隔着布料,江砚闭上眼,感觉颅内一阵热流淌过。
  江屿年不止一次给他按过,江砚躺在他怀里放松的样子,让他莫名心安。
  兢兢业业按了会,江屿年开起小差,忍不住偷眼打量他。浓阔的眉,静悄的眼,鼻梁高挺如桥,薄唇抿成一线,比商场海报的模特还冷峻几分。不过,闭上眼则添些柔和,不像睁开那般淡漠,有时叫人不敢直视。
  愣神之际,腿上的人毫无预兆地睁眼,把偷懒的他抓了个正着。
  江屿年倏地回神,“怎么了?”
  江砚默了两秒,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然的笑,“哥在偷看我。”
  江屿年嘟囔,又不是盲人按摩,怎么可能不看。
  江砚笑而不语,淡淡的眼波早已把他看穿。江屿年眼神闪躲,指尖无意识绕着对方一缕头发,“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怕他滑下去,还托着他的脑袋往上提了提。江屿年后脑勺枕在腰腿根部,底下是他的内裤,他舒服地眯了眯眼,有些乐不思蜀。
  “没有。”
  江屿年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底下的人复又睁开,“嗯?”
  “不是……”江屿年闭了闭眼,“我是怕你头疼。”
  江砚用脑袋蹭蹭他柔软的掌心,“有哥在就不疼。”
  听他一声声叫着“哥”,被需要的实感像蜂蜜在心口化开,江屿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对方的头发,私心盼着那道记忆的裂痕能慢点愈合。
  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换作半个月前,江屿年每天都得留意寻人启事,生怕他赖着不走。
  有回拉他去派出所,江砚转头就没了人影,找了半天在公交站台才找着人,江屿年拉他走,他屁股粘在长凳似的,死活不动。
  “你失踪这么久,父母肯定很担心,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去吗?”
  江砚盯着地上搬家的蚂蚁,无动于衷,“这么久都没找,说不定死了。”
  有这么咒自己爸妈的吗?
  不过,他说的没错,真担心早该找了,不会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江屿年看他眼神多了丝怜悯,想着医生的话,他总会想起来的,离开也是早晚的事。江砚执意要留,他也不好意思赶人,索性先留他一阵,伤养好再说。
  没成想,这一留就是一个多月。相处久了,江屿年偶尔会想家里多个人说话,也挺好的。以至于现在绝口不提报警的事,当初打的欠条也落了灰。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把江砚当成了家人。
  --
  江砚洗完澡出来,发梢滴着水。
  瞥见床上的购物袋,拾起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扔进衣柜。柜子隐秘的角落里,塞着一团皱巴巴的白色布料,沾着尚未干涸的黏腻。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提示他哥几分钟前发了微博。江屿年朋友不多,圈子很干净,社交也少。唯一的,就是习惯把微博当作树洞,分享点生活琐碎,偶尔夹杂一些不痛不痒的吐槽。
  这次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偷拍的江砚在商场的背影,另一张则是买的衣服和内裤,配文很朴实:入秋了,给弟弟买的新衣服,话说商场的内裤也好贵(泪)
  他这个号攒了些粉丝,底下很快有人评论。
  【神奇少女:哇哦,老婆弟弟看起来好高,新衣服也好好看,可以要个链接吗?(不是说要衣服的意思)】
  【窗边的小豆豆:原来老婆还有弟弟!关注这么久了第一次发现】
  【一米八大猛男:这么快就有鸡吃了?】
  【一米八大猛男:原味内裤出吗?有偿】
  江砚冷冷地盯着最后两条,反手点了举报,随后留下一条简短的好评。
  【lg:内裤挑的不错】
  或许是刚拿起手机,对面回复得很快。
  【年年有余:谢谢,最大码的(玫瑰)】
  这是在炫耀?
  看来他哥对他的尺寸非常满意。
  江砚勾了勾唇,盯着那朵鲜红的玫瑰若有所思,一般什么情况才会送人玫瑰?
  突然,一个久违的号码打进手机。
  江砚不悦地接通,把音量调低,激动的嗓音瞬间变小。
  “可算找到你了!都以为你……”
  对面猛地噤声。
  江砚淡定地补充:“以为我死了?”
  第4章 女装兼职
  “又带你弟出来遛弯呐?”邻居大婶笑眯眯地寒暄,“小伙子长得真俊。”
  “嗯,走动走动。”
  走远几步,身后窸窸窣窣嚼起舌根。
  “听说是个瘸的。”
  “哪瘸了,不挺利索?就是不爱吭声,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多半是伤了骨头,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出来一回,不知道打哪来的,说是远方亲戚,这么多年,没听春荣有这么个亲戚啊。”
  “小年这孩子也是可怜,死了爹妈,还摊上这么个瘫货,以后怎么办哟。”
  “算了算了,小年好歹有个伴,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
  江屿年小心地看了眼江砚,却见对方步履平稳,丝毫不受影响。
  他刚来那阵,腿脚不太方便,不爱出门,如今好得差不多,偶尔出来透透气,还是躲不过被人嚼舌根。被问起时,他解释过,江砚不瘸也不笨,但没人信。
  没点毛病怎会赖上他?
  碎嘴子总嫌自己舌苔不够厚,他们也懒得理会。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些陌生的恶意,是躲不掉的。
  “快看!傻子!”
  硬币大的石子砸在脚边。两人脚步一顿,抬眼看过去。
  小卖部门口,几个十来岁的混小子人手一个弹弓,嬉皮笑脸叫着“傻子”。
  江屿年认识他们,街上一群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他捡了根棍赶他们。
  “略略略,他不仅是傻子!还是瘸子,瘸子瘸子!”
  “哈哈哈哈哈……”
  几个捣蛋鬼冲他们吐舌头,在江屿年拿棍子赶他们之前一溜烟跑了。
  身后,江砚碾了碾脚下的石子,冷漠地注视这一切。
  鉴于这段不太美妙的插曲,两人没逛多久就打道回府。隔壁裁缝铺的王婶叫住他们,前些天送来的衣服补好了让拿走,是江砚刚来穿的那件黑色衬衫。
  “袖口的剐蹭补好了,这么好的料子下回可要当心了。”
  江屿年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王婶看着他欲言又止,小年的情况她知根知底,这种料子一般人可用不起。忽然冒出个远方表弟,也不知哪门子亲戚。
  问多了招人嫌,她也不好多嘴。索性小年这孩子老实,一穷二白没啥骗的,也就随他去了。
  翌日一早,江砚醒来,江屿年已经去了学校。南大离这不远,走路不过二十分钟,他哥却起得很早。
  客厅的茶几上,压着几张零钱,是他没用过的老式纸币,40块钱,有零有整,用来打发要饭的。
  旁边留了张纸条,字迹娟秀:
  我去上课了,记得按时吃饭,等我回来。——哥
  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眉眼弯弯,与本人如出一辙。
  江砚看了几秒,将纸条收进口袋。接着,手机振了振,是条短信。
  【五点,天上人间。】
  早八的前排似乎永远坐不满人,后排则趴倒一片,教授早已见怪不怪,讲完课让同学们自行安排。
  江屿年也眯了一会,悄悄摸出手机,打算看看附近有什么兼职。
  家里多了个人要养,光靠家教是不够的。
  兼职群里的消息不断刷新,一眼扫过去,除了家教,就是推销手机卡和送外卖。求人办卡像诈骗分子,外卖也不好送,市区禁摩禁电,查得很严。
  “屿年你要兼职啊?”
  旁边插来一道压低的女声,是他高中同桌兼大学同学,郝梦。说来也是缘份,他们也没想到这么巧。
  “嗯,挣点生活费。”
  郝梦知道他的情况,生活开支全靠奖学金和补习费,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她瞄了眼讲台,教授坐在讲台上,没太留意这边。
  “我们团队最近缺个模特,”她悄声说:“男生也行,有兴趣不?”
  郝梦从大一开始玩短视频,凭着出众的颜值和身材在化学系小有名气,后来加入学姐的团队,帮忙运营账号,手里这个是有几万粉的穿搭号,除了她自己,还需要个高个子女装模特。她身边符合要求的女性朋友不多,信得过的不好找,撇开性别来讲,江屿年绝对是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