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门徐徐关上,电梯里就剩他们两人,司崇往晏川身边靠,很轻快地开口,“嗯,我说我头疼,先回来了。”
  晏川抬头看着他,舔了舔下唇,“你跟白筱不是以前认识吗?接风都不去,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她性子直爽,不需要这种客套的东西。”
  晏川兀得绷起脸抿起唇,转开视线,去看红色跳动的楼层数,目光有些冷和讥诮,“噢,你们熟到这地步了?”
  司崇低头端详他,随后跨一步,拿肩膀抵住他,气息包裹上来,“有谁喝醋了,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
  一侧是冰冷的铁壁,一侧是火热跳动的胸腔。
  晏川夹在中间,进退不得,像冰火两重天,他厌烦,“鼻子有问题就去找医生。”
  “你有推荐的吗?”司崇用肩膀碰碰他,“告诉我。”
  晏川不肯回答。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私密的二人空间被扯开一道口子。
  晏川推开司崇,快步挤出去,司崇落后他一步出来,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跟着。好像知道他逃不掉。
  晏川拿房卡刷开房门,司崇还停在他身后,没有回房的意思,晏川狐疑转身,“你干什么?”
  司崇靠着门框,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不是过敏了吗?我帮你涂药啊。”
  第45章 涂药
  晏川手上的动作一滞,但没多说什么,刷了房卡,厚重的木门向内打开。
  床都上了,还说些避嫌的话,就有些没劲。
  晏川走进房,把手上提着的包放在门口鞋凳上。
  “先说了,只涂药,我要休息,不做别的。”
  “知道了。”司崇懒洋洋晃进来,进别人房门,他比晏川还随意,解开外套,扔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酒店房间打扫过,洗过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卧室床上。
  “坐那儿去。”司崇往床上指了指,“我先看看。”
  晏川犹豫着坐到床沿,不太自在,有点紧绷,小腿僵硬地踩着地,柔软的床垫只挨了一半。
  司崇站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白衬衣的纽扣。轻飘飘的丝绸质地,纽扣是白贝母的,珍珠光泽,触感又凉又滑。
  纽扣解到只剩下小腹的最后两颗,司崇用食指撩开晏川白衬衣的领子,看他从脖子往下蔓延的一小片红肿,锁骨下方起着密密的疹子,胸口处倒仍是很白皙,透着点隐约的粉,他拿拇指捻了捻锁骨处那根瘦楞楞凸起的骨头,“痒吗?”
  “还行。”晏川之前不痒,现在被他摸得倒有些痒了。
  “是不是没提前吃药,才这么严重?”
  “嗯。”晏川低头,知道今天拍花店的戏,早晨药林晓晓给他准备了,但出门太急就忘记了。
  “早让你记得的,你就是不爱吃。”司崇收回手,有些怪责地说,拍拍他的肩,“先去洗澡,洗完给你涂药。”
  晏川从床上站起来,去行李箱那儿翻出内衣进洗浴间洗漱。
  热水从淋浴头打下来的时候,晏川哆嗦一下,脑子迟钝地回溯,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对话有些不对劲,太自然了,跨越了一条隐形的界限,有一些亲密,亲密到像是家人。他用湿漉漉的手掌拍了拍脸,责怪自己就这么被他带着走。
  “你药放哪儿了?”稀稀拉拉的水流声中,传来司崇的问话。
  晏川捋了把脸上的水,“在包里。”
  “那我拿了?”
  “你拿吧。”
  司崇走到玄关,拿起晏川放下的包,一个款式简约的男士随身包,像品牌方送的。里头也没什么东西,耳机,过敏药,防晒霜,湿巾,一部手机。他拿出过敏药膏,不小心碰倒了包,夹层里有东西掉出来,落在地上,是一根褪色的红色编织手链,跟司崇现在手上戴着的款式一模一样。
  司崇愣神了下,捡起来,极珍惜地捧在手里,他盯着那破旧的不值钱的红绳,慢慢咧嘴笑了,然后小心地给晏川放回夹层,顺便拉上了夹层拉链。
  捡东西的时候,手机屏亮起来,司崇也不是故意的,随便瞥了一眼,就看到那上面的微信消息:回酒店了吗?拍一天戏很累了吧?
  司崇眉头敏感地拧起来,跟谁呢,说话这么亲密?晏川累不累的跟这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说这种没营养的废话?这一看就是在搭讪聊天找话题。
  浴室里水声还没停,司崇做贼似的拿起晏川的手机,想偷看里头的聊天记录,他摁亮手机屏,面容id扫码失败,提示要密码解锁。
  司崇输了晏川的生日进去,提示错误。
  他想了想,又输了晏川妈妈的生日,爸爸的忌日,还是错误。
  三次机会没了。
  司崇抓着手机,往浴室的位置望过去,影影绰绰的暖黄色倒影在磨砂玻璃上,水声已经停了,时间不多。
  瞥了眼夹层,司崇脑子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输入六位数字,手机解锁,跳转进微信聊天界面。
  他看了眼联系人认出来是沈致,又看了看聊天内容,从上周起就有一搭没一搭说些日常琐事,有些打着工作名头,有些纯无聊找话题。晏川回的很少,就挑着跟工作有关的才回,一天也就收工时候回一两次。冷淡的意思很明显了,可偏偏某人不动察言观色,像有所图。
  就在上周,沈致被游导的剧组开除了,明面上是档期冲突,暗地里其实这人作风问题,睡了同组的两个小演员,玩双飞嗑药出事故,把人搞进医院。游导气的火冒三丈,出事那天大半夜打电话把司崇这个介绍人骂得狗血喷头,然后就把沈致拿掉换了人顶上。
  晏川估计只知道前半件事,不知道后半件事,否则不可能还留着这个人的好友。
  “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
  司崇忙把手机锁屏,扔回包里,拿着药膏从玄关走进卧室。
  晏川赤着脚走出来,站在卧室灯光下,脸被热水蒸得泛红,穿着件宽大的白t恤和运动短裤,露出两段笔直匀称的小腿,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嫩藕似的没怎么照过太阳般的白,拿着浴巾擦着头发。也许是顾虑到司崇在,所以他没穿浴袍。t恤领口被水打湿一片。
  司崇喉结滚了滚,眼神发干,直直地朝着他走过去,“怎么不吹干头发?”
  “麻烦,”晏川刚和司崇的目光对上就有些架不住躲开了,但过了会眼神又抬起,有些挑衅地往司崇面上打了个圈,好像知道司崇在想什么。他撇撇嘴,走到床边坐下,“过一会儿就干了。”
  司崇不说话,只是走进卫生间,拿了电吹风出来,很温柔地说,“先把头发吹干,湿着睡觉,会头疼。你不想过敏没好又感冒吧?”
  “你给我吹?”
  “嗯。”司崇找了电源,把线插好,站在晏川身侧,推开开关,“把毛巾给我。”
  晏川下意识把毛巾递过去。
  热风呼呼吹起来,司崇一手拿着电吹风,一手给他用毛巾擦头发。
  开始还好,晏川觉得热风很舒服,后脑被一只手托着,热风扫过头皮,带来一阵熏然的酥麻,噼里啪啦,电流一样沿着神经往下传。
  但吹了一会儿,晏川就突然有些不自在。很小心地在司崇手下僵着不敢动,像全身毛都炸开来的猫。
  舒服还是舒服,但太舒服了,舒服得让晏川有些怕了。晏川本来觉得让司崇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很新奇,所以没有拒绝,但现在就跟刚刚洗澡时他想到的问题一样,太亲密了,他们不该这样,他们没到那个份上。这是个危险的暗示。
  他们虽然谈过恋爱,却没多少同居生活的经历,以前,他们不过像两只不太熟悉彼此的蚂蚁一样,一点点靠近,小心翼翼伸出触须彼此试探,连付出也要斟酌对方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接受,竭尽全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给对方,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湿漉漉毫无防备的样子。可后来他们的伪装被血淋淋撕开了,再也没有机会去探寻另一种真正亲密的相处方式是什么样时,一切就结束了。
  而现在,就好像把断掉的关系续上一般,他们竟然自然而然跨过试探的阶段,进入了亲密的状态。而这是不对的。
  这温馨的气氛像硫酸一样腐蚀着表皮,晏川像无法忍受了,握住司崇的手腕阻止,“算了,我自己会吹。”
  “你吹起来太慢。”司崇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都吹一半了,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晏川倒挑不出什么刺,他坐着,有些不安又有些担忧地垂低眉毛。
  头发很快吹干,司崇扔掉毛巾,用手去梳理晏川柔软的发丝,黑软蓬松的头发缎一样滑过他的指间,散发着好闻的柠檬香,不过是酒店的大众洗发水,司崇却好像上头的瘾君子,靠近晏川发梢闻了闻,怎么都闻不够,手指摸过被吹风机熏热的软软的耳垂。
  晏川被他摸得腰都要酥了,推开他站起来,“不是吹好了吗?”
  “嗯。”司崇站直身体,把使坏的手背到身后,凤眼弯出一个富有魅力的弧度,“你这样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