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若她早些入门,哪儿还有陆知苒什么事?
  只可惜,世事弄人。
  楚定峰话锋一转,“安儿,为父听说,你的差事定下来了?”
  楚翊安点头,语气沉缓,“儿子调任去了军屯卫所,任步军统领。”
  楚定峰的眉头立马蹙了起来,“你乃此战首功,为何只得了这么个差事?”
  赵书宁脸上的笑意也沉下去几分。
  楚翊安抿唇不语,姜氏想到自己儿子原本一片光明的好前途平白被毁了,心里就一阵阵心痛。
  她咬牙切齿地开口,“侯爷您不知道,此事全是陆氏所为!”
  这几日,赵书宁又在姜氏面前上了一番眼药,姜氏笃定陆知苒当日入宫是去向皇上告状了。
  楚定峰面色一沉,“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氏:“她前段时日入宫了,定是她在皇上面前告了安儿的状,皇上这才只给安儿派了这么个差事。”
  楚定峰心头升起怒火,“竟有此事?”
  “此事乃书宁在宫中打探到的,岂会有假?我本以为陆氏是个懂事的,殊不知竟是这般小家子气,半点容人之量都无,还把事情闹到皇上跟前,这让皇上如何看待你,如何看待我们侯府?”
  这话说得有歧义,但赵书宁也不曾解释,因为她也认定此事与陆知苒有关。
  “都说娶妻娶贤,侯府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当真是家门不幸!真该把她休了!”
  赵书宁眼神微闪。
  若陆知苒当真被休了,那自己就是侯府未来唯一的女主人了。
  赵书宁把这话当了真,殊不知姜氏不过是故意说给她听罢了。
  陆知苒嫁妆丰厚,亲爹又是从三品的户部侍郎,这些都是赵书宁这个孤女不能比的。
  她儿子有两房正妻,两边都能提供助力,为何要做二选一的亏本买卖?
  楚定峰大掌在桌上重重一拍。
  “真是岂有此理,她乃楚家妇,竟这般不识大体,背刺夫家,真是祸家之源!来人,把陆氏给我带来,她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我楚家定容不下她!”
  见到父亲发了雷霆之怒,楚翊安也不曾出言制止。
  那女人的确应该好好敲打教训一番,不然她连自己冠谁的姓都忘了。
  玉笙居。
  陆知苒收到了下人的传话,她以禁足为由搪塞,但对方却态度强硬,“少夫人,奴婢是奉了侯爷之命来请您,您还是随奴婢去一趟为好。”
  陆知苒心中闪过一抹诧异。
  两辈子,她与这位公爹都甚少交道,他为何突然传唤自己?
  陆知苒入内更衣,金嬷嬷便笑着拿出一个颇有分量的荷包,塞给了进来传唤的嬷嬷。
  “老姐姐,这是一点子小心意,你且拿去吃酒。”
  那嬷嬷假意推辞了一番,这才收进了袖中,脸上也多了几分松动。
  “少夫人掌家之时待我们这些下人素来宽厚,奴婢也念着少夫人的好。今日除了侯爷,大公子和宁夫人也在,好似是为了大公子差事之事起了些争执。”
  待陆知苒收拾妥当,金嬷嬷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低声与她耳语了一番。
  金嬷嬷忧心忡忡,“多半是大少爷分派下来的差事不好,侯爷和夫人对此不满,又有那宁夫人从旁煽风点火,愈发认定是您在皇上跟前告了状。您这一趟,怕是要被为难了。”
  陆知苒的面色却颇为平静,“我被为难得还少吗?也不差这一桩。”
  金嬷嬷听了,简直心疼死了,越发觉得这侯府不是人待的地方。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终于不再闷热,慢慢透出点凉意。
  因前次落水,陆知苒有些畏寒,穿着一袭茜素青色的掐花对襟外裳,头上簪得一支翠绿玉簪,整个人透着股水墨般雅致深远的韵味,既不张扬,也不黯淡,恰到好处的光彩。
  她迈步而入的瞬间,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翊安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艳,但想到上次在玉笙居受的嘲讽,羞恼涌上心头,眸底情绪添了几分厌恶。
  给上首之人请了安,陆知苒方问,“不知父亲母亲唤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楚定峰面色冷肃,目光威严,“我听说前些时日,你入宫面圣了?此等大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
  一双眸子紧紧落在她的身上,若她心虚,脸上必然会现出端倪。
  陆知苒缓缓开口,“父亲恕罪,并非儿媳有意隐瞒,只因儿媳面圣之事另有内情,不便公之于众。”
  他们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
  楚定峰厉声喝问,“是不便公之于众,还是不敢?此次安儿在西平立下大功,却只得了个不入流的差事,是不是你个无知蠢妇在皇上跟前胡说了什么?”
  这番质问毫不留情,简直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楚翊安只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如何狡辩。
  陆知苒面上露出了恰当的惶恐,连忙道:“父亲明鉴,儿媳怎敢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儿媳若当真开了这个口,岂不是有插手朝堂职务之嫌?儿媳哪来的脸面?更何况,皇上乃一世明君,岂会被我一个小小女子左右?”
  第21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楚定峰心思几转,眉头始终深深蹙着,“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知苒意有所指,“夫君虽立下不世之功,但这份功劳却已经用在了旁处。”
  不就是挑拨离间吗?她也会。
  她这话就差直接点赵书宁的名字了。
  赵书宁顿时沉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知苒眸光沉静,“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与父亲分析此事罢了。一份功劳不可能被一次次消耗,用没了就是没了,皇上眼清目明,他的功劳簿上自有自己的一本账。”
  几人脸色各异,心中亦是闪过诸多念头与猜测。
  赵书宁狠狠咬牙,“你休想转移话题!无缘无故的,你为何突然去面圣?”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被重新拉了回来。
  她既然否定此事与她有关,那她面圣究竟是何原由?她是侯府的儿媳妇,可不能做出任何不利于侯府未来之事。
  楚定峰眉头紧锁,语气重了几分,“你一介内宅妇人,有什么事需要面圣?”
  陆知苒反问,“宁夫人亦是内宅妇人,她可以面圣,为何我不行?”
  赵书宁一副被冒犯了的神色,语气鄙夷不屑,“你竟将我与你比较?我有能起死回生的医术,你有什么?”
  陆知苒眸光淡淡地看着对方,“这世间并非人人都精通医术,莫不是人人都不如你?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宁夫人如此夜郎自大,说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话。”
  陆知苒的话叫赵书宁彻底沉了脸,正待反驳,楚翊安先开了口,“书宁没有说错,你困居内宅,连外头的天地是何模样都不曾见过,有什么资格与书宁比?就算人外有人,那人也不会是你陆知苒。”
  又是这般毫不留情的贬低和打压,便如同前世那样。
  把她贬到了尘埃里,叫她骨子里都是自卑的味道。
  最后,便只能乖乖地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陆知苒露出讥嘲之色,“有些人自诩见识广博,但看人的眼光却是狭隘老旧,自以为是。”
  楚翊安脸上的怒意隐现,“你可真是牙尖嘴利。”
  “怎么,只许你们一人一句地往我身上扎刀子,不许我自辩?”
  楚翊安深吸了一口气,“陆知苒,我提醒过你,身为女子,性子当和软些,太过刚硬的只会惹人厌烦。”
  陆知苒神色冷傲,“我不需要讨喜,只需要不被人欺到头上。”
  上辈子的她还不够和软吗?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姜氏沉着脸看向陆知苒,眼眸微沉,“我们只是唤你来问两句话,你好好回答便是,何至于像个刺猬似的逮谁扎谁?”
  陆知苒从善如流,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母亲请问,儿媳尽量把刺收一收。”
  她这副滚刀肉似的态度让姜氏噎了噎。
  压了压脾气,姜氏开口,“你面圣究竟所为何事?你今日必须把此事解释清楚!”
  陆知苒一脸歉意的神色,“母亲,并非儿媳不想说,实在是君命在前,儿媳不能说。”
  姜氏:“这就是你好好回答的态度?”
  陆知苒满脸真诚,“儿媳说的都是实话,若你们实在不信,父亲明日大可入宫,亲自向皇上求证,看看儿媳究竟有没有在御前告夫君的状。”
  楚定峰:……
  他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跑去御前跟皇上对质!
  陆知苒笃定这一点,这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一时之间,他们竟是半点拿捏不了她。
  楚定峰开口,语气严厉,满含敲打。
  “你与安儿是夫妻,你当知道,你们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因一己之私,置侯府和安儿的前程于不顾,那侯府断然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