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拖着吧,现在他就想把自己这条命尽可能地拖着。
  拖个一年半载的,等别人都忘了他有过妻子这件事之后,他再去寻死,这样还能证明他没有那么爱她。
  他一定不爱泠川,毕竟他看到长得和泠川有几分相似,但又不是她的女孩时,心里是那样的反感,就像看到一只野鬼蹿进了泠川的体内,操纵着她的尸身缓缓站起来一般瘆人。
  他几乎没什么思考过程,就直接把那个女孩杀了,动手之后他才因杀了完全无辜的人而感到愧疚。
  反正他就是没有那么的爱泠川,毕竟她除了无尽的疼痛和手臂的轻微残疾之外,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哦对,还有一根不值钱的破烂簪子,他现在已经把*她和痛苦完全的联系在了一起。
  他焦虑地用力摸了摸自己锁骨上泠川留下的伤口,意外地发现竟然没那么痛了,他瞬间陷入了恐慌。
  老天爷要把她为数不多留给他的遗物都剥夺吗?
  他不能失去这种唯一的联系,即使这是货真价实的疼痛。
  顾时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感从舌头上传来,让他维持了基本的理智和清醒,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于是他悄悄叫人在他的舌头上穿了孔,戴了一个隐秘的银质舌钉,像个枷锁一样横在他的舌尖上。
  每当他想起泠川时,就在最为敏感的口腔内侧将舌钉悄悄挪动一下,疼痛直直钻心,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痛快。
  他和泠川在一起时就是这种感觉,很疼,并且除了他之外,没人会知道这种疼痛,但这种感觉也很让人成瘾。
  到了夜里,他躺在床上,轻轻咬了一口舌钉,疼痛猛地袭来,他却能甜甜地睡去了,好像泠川还伴在他的身边一样。
  …………
  陶金荣和秦思昭一起坐着马车,辗转回了家乡。
  有了解药之后,秦思昭的身子好转了许多,皮肤也变得莹润而有了光泽,双眼也重新有了神采。
  他长了一双带卧蚕桃花眼,总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几日他们住客栈时,虽然是住在了一个房间里,但却是两张床。
  陶金荣对此倒是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她没必要把自己的经历视为忌讳,一味地闭口不谈,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经历而对他有什么过度的迎合和付出。
  毕竟她也自认非常勇敢,自己做到和顾时撕破脸,直接光明正大地走了。
  这并不丢脸,反而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毕竟顾时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能驯服她,她依旧是个有尊严的人,并且完完整整地把自己从一段畸形的关系里救了出来,没有变成一个奴隶。
  秦思昭对她付出了很多,他很好,她心中非常感谢,但却不会因此而感到自卑,毕竟她也很勇敢地和他双向奔赴了,完全可以配得上他。
  她现在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光明磊落,没什么可不光彩的。
  不管是什么,她都已经挺过来了,她大可以挺起胸膛,非常骄傲地告诉别人,她再也不是那个被折磨得精神崩溃,动辄就要寻死觅活的小女孩了,现在什么都打不倒她,她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想起过去的种种,陶金荣不禁有些感慨。
  她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依然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
  如今看来,她和顾时的种种情感纠葛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婚前怀孕,对于她漫长的人生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她未来的路还会很长很长。
  如今她和秦思昭躺在一间房里,但是两张床。
  他中衣穿得挺严实,她瞥了他两眼,嘴角带上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她用气声悄悄地说道:
  “秦思昭,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
  第80章
  秦思昭刚要睡着,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一只不安分的手扒拉来扒拉去。
  只有一个人能这样对他。
  “怎么了,荣儿?”
  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咱们还有几天才能到啊?”
  “应该还有两天,舟车劳顿,你想休息一天么?”
  秦思昭转过身来看着她,睁大了眼睛。
  他正因朦胧的睡意而感到有些迷糊,眼睛里飘飘忽忽,像含着一层水似的,眼白微微发红。
  陶金荣翻了个身,躺在床的最边缘处,只想尽全力靠他近一些。
  她扬起瘦削的下巴,用手肘在床的边缘撑着脸,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这种眼神几乎有些侵略性。
  她忽然开口说道:
  “说实话,简直有点认不出你,原先我总觉得你像个跟屁虫似的,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说完了,她一点一点地涨红了脸,低下头去,眼神躲躲闪闪,莫名其妙地觉得尴尬。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好几年才能见一次面的年长亲戚似的,憋来憋去,只能说出一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纯粹就是没话找话。
  她越想越觉得丢人,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平躺下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陶金荣转过身去,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管我了,睡了睡了。”
  忽然,她蒙在脸上的被子被掀了起来,她错愕地仰起头,直接和一双睫毛微微湿润的桃花眼四目相对了。
  秦思昭就站在她床铺的侧面,嘴角上挂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伸手去抚着她的下巴,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脸颊都变得温热了起来,并且越来越热。
  陶金荣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支配了一般,他一只手抚摸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撑在床上,她用余光瞥见了他手臂上绷起的青筋。
  他吻了她。
  说实话这个吻全是感情,毫无技巧,因体重的惯性,他的牙齿撞了上来。
  可陶金荣却莫名其妙的从他的生疏里体会到了一种心理上的愉悦,就像在早夏里悄悄偷吃了一颗酸涩但汁水充沛的果子,或者满怀激动地摘了一朵不小心伸出栏外的花。
  她想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想和他一起回到那个她记忆中热气腾腾的家乡,有低矮的院墙,墙头挂着招招摇摇的紫色喇叭花,还有一片一片的扫帚梅粗野地开着。
  所有不可靠的幻想已经尽数消散,她伸手环着他劲瘦的腰,觉得自己回归到了本来应有的生活。
  他把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地说道:
  “睡吧。”
  他手上的动作带着些抚慰的意思,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她觉得自己的手比他的要更加炽热。
  他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把手抽回去的时候,陶金荣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就结束了?
  那之后呢?没了?
  她一脸错愕,忍不住躺在床上开始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不继续啊?
  他应该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吧,毕竟他是个大夫,总应该知道那档子事是怎么干的,至少还有春宫图呢,这玩意儿难道不是人手一份,大家都看过么。
  思来想去,她也得不到一个结果,反正她知道,他肯定是爱她的,她非常肯定这一点。
  看到他颈旁垂下来的黑发,她的心中一下有了一种安全稳定的幸福感。从今以后她的人生不会再出现戏剧性的大起大落了,只会有无孔不入的平淡快乐,就像种下一颗种子,长出一株粮食一般。
  他们会成为一对平庸的夫妻,和其他人相比别无二致,一样会衰老,一样会死亡。
  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与其自己一个人瞎想,还不如直接行动呢,反正他也喜欢她,她应该算不上是轻薄了他吧。
  她干脆从床上爬下去,直接蹑手蹑脚地钻进了秦思昭的被子里。
  她动作飞快,丝毫不想担心自己的直白会让她显得不那么矜持,她自信地认为,他既然爱她,就应该接受她的直白。
  她就是一个情感直白的人,不仅是情感直白,行动也很直白,她只是在鲜明锋利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反正这是她的优点,他应该欣赏才对,不应该被她吓坏。
  她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热气腾腾地贴在他的身上,中衣很薄,几乎是肉贴着肉,脖子挨着脖子。
  “阿昭,你的毒解了没?身子好了么?”
  她咬了咬牙,他要是不搭腔,她就索性把话说得更糙一些,他不懂也得懂。
  “荣儿,你先下去……”
  秦思昭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双腿往后挪了挪。
  “秦思昭,你下半身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不是……荣儿……你先下去……”
  他捂住了自己涨得通红的脸。
  “先松开我吧,荣儿,求你了,好姐姐。”
  “你不是长手了吗?为啥不直接用手推开我,反倒一个劲求我自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