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要上莫云炜的马车,有仆从过去通知张清时,但没有接受到有异议的指示,毕竟目的地统一,两队马车就一前一后的在大道上行驶。
  莫云炜的马车行在前面。
  马车上,莫云炜又扇着他那副精美的折扇,双眼含情地看着温玉:“小娘子,你兄长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不知你父母住在何处,我好送份家书。”
  “我从前不识字,只听到村里方言是叫‘heitu县…’。”温玉抿了抿唇,装作真不识字的样子,“温玉自小没离开过家,头一次离家便是被人牙子卖到刺史府。”
  “这……”莫云炜也犯了难,“那还是先找到你兄长吧,长兄如父也能做抉择的。”
  “莫县令,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请说。”
  “为何莫县令要娶我?”
  温玉抬眼问道,她从未想过攀龙附凤之事,也知道这种事不会轮到自己头上。
  像她们这种年前貌美的丫鬟,在大户人家中顶多做个通房丫鬟。
  “因为我……”莫云炜凑近,低声道,“对你一见钟情呀。”
  “可温玉只是个丫鬟,莫县令的家人能接受吗?”
  面对他突然的凑近,温玉只能感受到从嘴里吐出的污浊的气味,所以默默地往后靠了些。
  “不用担心。”莫云炜眉眼弯弯笑道,“他们巴不得我再娶一个。”
  温玉不解:“这是为何?”
  “因为我娶了一个正妻,但她不能生。”莫云炜一想起脑海中那个人的身影就直皱起了眉头,“年纪大,容貌黄,还脾气大,我反正受不了她。”
  “不过——”莫云炜话锋一转,“小娘子你就不同了,年轻貌美,若替我生了儿,说不定我还能扶你做正妻呢!”
  温玉:“……”
  没想到莫云炜已然有妻室,可独独是因为妻子年老色衰,不能孕育而跑去寻其他女子,这理由未免太过荒唐。
  毕竟谁都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那莫县令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您的妻子?”温玉问道。
  莫云炜抬头思索,好像是在想很久远的一件事情:“其实也是我父母谈好的,当初她长得也算凑合,我也想这样凑合过了。”
  “不过呀。”莫云炜低眼看向温玉,“一遇见了小娘子,我才觉得人生不能凑合。”
  温玉:“……”
  色衰而爱弛,都和落花一样易消逝的东西。
  都是温玉所不喜的。
  她忽而觉得这两莫县令的这辆马车像是一顶密不透风的牢笼,似要关住她的未来。
  她只得掀开车窗上的帘幕,大口呼吸车外的空气。
  “怎么了吗?”莫县令问。
  温玉:“有些晕车……”
  稍许,温玉凭借着这个借口,并未再同莫云炜交流。
  而莫云炜也没闲着,一会儿盯着温玉痴痴地笑着,一会儿又给她披上花袄,担心她受冷,一会儿又拿着车内备些的青梨送给她吃。
  简直是对温玉照料得无所不及。
  温玉都是淡淡地应对,末了还是问他一句:“如若你真娶了我,我的父母被奸人所挟制,你会拼尽一切去救他们吗?”
  莫云炜笑道:“当然会。”
  第24章 东州5
  ◎后悔◎
  “如果说是被比你更有权更有势的人,你也会去救她们吗?”
  温玉反复追问。
  莫云炜的回答依然是:“会,我会,为了你我都能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闻言,温玉把帘幕放下,郑重地问:“那你会怎么救?”
  莫云炜自信答道:“要挟人,无非是为了钱,我愿为你倾尽所有。”
  温玉:“那如果他很有钱呢?”
  “他一定会有他想要的,为了你,我都愿意给。”
  莫云炜停下扇扇子的手,伸手握住温玉的手,十分深情道:“和我在一起,我会允诺给你最好。”
  他长了一双与温玉一样的眸子,灵动又含情。
  温玉盯着他的眸子,看不出半点虚意。
  “吁——!”
  马夫叫停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吓住车内两人,温玉仓惶地将手给抽回。
  莫云炜则没好气地大力扯开门帘想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抬头却发现有一辆马车拦在了大路的正前方。
  紧接着,下来一个梳着较为复杂发髻的妇人。
  头上戴着好几个金色梳篦和玉钗,富气逼人。
  是他的夫人罗英。
  “莫云炜,你给我出来。”罗英气势汹汹地喊道。
  莫云炜听了,脸色下得极快,但还是转过头对温玉小声嘱咐:“你在这呆着,我去处理一下事情。”
  说完,他就微微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走在罗英的面前,昂首挺胸,先发制人地责问:“你不在家伺候公婆,来这做什么?”
  “做什么?”妇人嗤笑,“你这前脚刚离开府上,后脚就寻了新妇,莫云炜,你可真行!”
  “那如何,你又不能生!”
  莫云炜目露嫌弃和不耐烦。
  但这句话似戳中妇人的心口,她捂着胸口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家扶你青云志,你就这么对我的吗?当初许诺过我的,都不作数了吗?”
  “我当初可是要娶一个又好看又有权势的妻子。”莫云炜丝毫不心虚地反驳道,“是你先违背了我的准则,所以我的诺言才不对你奏效!”
  “你……你……”
  罗英没想到莫云炜如此狼心狗肺,气得胸口上那鼓气一直上不了,姣好的面容也变得极度扭曲。
  温玉躲在帘幕后面偷看都有点害怕。
  男子轻而易举、深情许的诺言好像作不作数都是在他的一词之间。
  她害怕莫云炜骗她。
  也害怕成为妇人那个样子。
  忽而,那双极度愤恨的眸子也与她对上。
  “好啊,原来你已经将她拿下,在这车里寻欢作乐了不是?”
  嘲弄完,罗英撸起袖子直朝温玉走来。
  “看我不收拾这个贱人!”
  “欸,等等!”
  莫云炜想拦住罗英,却被罗英带的仆从给拦了下来。
  他是出来寻欢的,为避耳目,特地带了三四个仆从。
  而罗英不同,她是来探查夫君有没有随意沾花惹草的!
  再加上怒火中烧,她极快地走至马车面前,大力掀开帘幕,再伸手去扯温玉。
  马车的活动空间有限,温玉闪躲了三两下就被罗英扯住。
  扯住后,罗英想将人给拽下来,但温玉还有点力气,一直在反抗挣脱。
  争执片刻,罗英见不行,当即扯出发髻上的金钗,要朝温玉脸上刺去。
  “你这贱人,我看你还如何再勾引我夫君!”
  话音刚落,她还未奋力向前,妇人的手腕就被一人扼制住了。
  温玉紧张地抬眼望去,是张清时。
  他扼制住妇人手腕,警示道:“她是我的人,你不能动她!”
  “好啊,你们玩这么花是吗?那我就要昭告全天下,让全天下人来耻笑你们!耻笑你们这对奸夫淫夫!”妇人破口大骂道。
  “请你冷静点。”张清时皱眉,肃色劝说道,“是你夫君不洁在先,且并未告知说有婚约在身,还要去求娶其他姑娘的。
  是他恶心,你应该去追责你的夫君,而不是把气撒在一个同样蒙受欺骗的女子身上。”
  “砰!”
  金钗从手中滑落在地上,罗英双眸含泪,继而单手掩面而泣:
  “是我不想追责我夫君吗?有用吗?女子嫁了人,还有地方说理吗?”
  当今社会在婚姻中,女子确实做不了男子主,女子承受的伤害也远超男子。
  最主要的是男子能随意脱身,而女子一身终不由己。
  张清时因此也无法继续劝说,只能轻声安慰道:“若是苦海,还是早日寻法解脱为好。”
  说完,他便松开对妇人的钳制,冷面唤了一下莫云炜:“劳烦莫县令还是好生处理自己家事,莫要误己误他人。”
  接着,又将手伸向了温玉。
  “跟我走!”
  他回答的很坚定,没有情地掩盖。
  温玉也很放心地将手给他,两人又重新回到张清时的马车上,帘幕拉下,暂时避免了外面的吵闹声。
  等了一会儿,马车才继续出发。
  车外踢踏踢踏地马蹄声有规律地响起,但车内却显得格外寂静。
  两人暂未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进行交谈。
  在车内,张清时仍捧着那张他未读完的书卷进行翻阅,而温玉则一直往张清时那边张望。
  又是好奇又是心虚。
  刚才…张郎君又一次救了她。
  可发生那样的事,在郎君心中,她又会是何种人。
  郎君如此正气,是否会对她这番无端破坏他人感情之人有所不齿?
  偏傍晚的阳光渐渐稀薄,没有人掌灯,张清时也看不清字,便收了书卷,视线忽而又与温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