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温玉怕那人找来,不想出去。便扫了一眼张郎君,极快地寻了个借口道:“郎君,您头发有些松散,我帮您整理一下吧。”
  “有吗?”张清时狐疑,走至铜镜前,走看又看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我好像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张郎君做什么事都极为爽利干净,他的发冠穿戴自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温玉是无中生有的。
  她走至张清时的身后道:“郎君,您看脑后。”
  然后在张清时转身时,她踮起脚,马上用小指轻轻地勾了两三根发丝出来。
  等张清时完全转过身来,她就把发丝缕在他的眼前:“看,郎君在这。”
  “可…真是奇怪。我明明…”
  张清时有点怀疑人生。
  “郎君,这事温玉来帮您吧。”温玉不等他究其原因,便伸手去摘他的发冠。
  但下一秒就被他手拿捏住手腕:“温玉,不用,我自己来。”
  “好……”
  温玉悻悻地缩回手,在一旁静待张清时整理。
  “温玉,你要不还是…出去?”
  在女娘面前,张清时不好整理衣冠,所以眼眸流露出一丝丝尴尬的眼神。
  “……”
  温玉想着这么久了,那人应该没找着,便应声退下。
  复到门前推开门。
  “小娘子~”
  温玉惊住,没想到那人竟一直站在门外,恐郎君发现,她立马将门关上。
  门要紧急被关上时,恰好那人伸手,夹住了纸扇。
  他还在门外大喊道:“小娘子,我来赴昨日的约啦。”
  赴个毛球!
  温玉心里暗骂道,她昨日已经想清楚,留在刺史府就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她可不想跟莫云炜走。
  不过温玉嘴上还是委婉推脱:
  “莫县令,我家郎君病了,你明日再来吧?”
  “小娘子,病了也是可以聊天的。”
  莫云炜力气很大,已经开始慢慢借助小小的缝隙拉开两侧的门板。
  “小娘子,你这拦着我是做甚?”
  温玉:“我…我…”
  “温玉,是小厮来了吗?”
  张清时已然重新戴好发冠走至温玉的身后。
  前有狼,后有虎的。
  两难境地,温玉急得都出了一声猛汗。
  可莫云炜根本不给她来推脱的机会,直接朝屋内喊道:“张刺史在吗?莫某想求见,不知是否可以?”
  “……”
  “可以。”
  张清时已然走至温玉的身旁,帮着外人推开了门。
  第23章 东州4
  ◎拱手于人◎
  下一瞬,温玉的心彻底死了。
  因为张清时见到莫云炜的第一面,就同温玉一样联想到那副画。
  他“天真”地问温玉:“这是…你…兄长?”
  “小娘子,原来你是这样跟你的郎君称呼我的呀?”莫云炜邪笑了一声,还递了个“我懂”的眼色,“温玉姑娘的确是我妹妹~”
  油腔滑调的,温玉听了都想打人。
  不过,事情已完全乱套了!
  温玉立刻冷静地朝张郎君解释:“郎君您误会了,温玉兄长是方脸,他不是!”
  “亲的不是,表的也行啊!”莫云炜戏谑道。
  温玉:“……”
  张清时看着两人一喜一恼的神色,有些诧然,决定还是先问清来者来路,便朝莫云炜问道:“还不知这位郎君姓名,可否告知?”
  “咳咳,我乃—”莫云炜眉毛一挑,扇开扇子,“东州罗圆县的县令莫云炜。”
  罗圆县是处于东州和青州交界处,两地货物、人口流动皆需经于此地。
  但涉及各州利益的地方,纷争就多。
  所以与东州罗圆县交界的青州北郦县,就常常与其闹得不可开交。
  不是对方扣留什么货物,就是对方不允通行,有甚者还会兵戎相见。
  有一次曾经还闹到圣上那边,圣上大怒,更换了北郦县的县令。
  但由于东州是隆王的辖地,所以又派北郦县官员赔礼道歉,还一起协商了“和平共处”的约定,才有了这番“和睦”的景象。
  “久仰莫县令大名”张清时虽职位高,但也没什么官架子,朝人也行了小礼,“不知莫县令所来找我何事?”
  “哈哈哈。”莫云炜扇着小扇子开怀笑道,“张刺史,青州真是个好地方,不仅盛产美物,还盛产美人啊!你看,你和你身后的这位小女娘都美的不可方物呀!”
  说完他还朝温玉递弄了个挑眉的眼神。
  桃花眼里满桃花。
  “莫县令说笑了,这皮囊都是各有各的好,不必比。”张清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温玉,知道他话中意思的一二,“莫县令如此夸赞温玉,莫不是心悦于她?”
  “哈哈哈,何止是心悦。”莫县令迈步走向温玉,弯着眼睛看她,“是两情相悦,需要张刺史成全。”
  “没……没有的事。”
  温玉连忙躲开,转至张清时另一侧的身后。
  莫云炜轻笑:“小女娘,你莫要害羞,我相信张刺史一定不会棒打鸳鸯!”
  “郎君……”温玉在一侧赶忙扯住张清时的衣袖,眼神中带些许迫切与祈求。
  张清时看了一眼扮可怜的温玉,又看了一眼势在必得的莫县令,突然说出一句震惊在座所有人的话:
  “莫县令,这娶亲需讲究三书六礼,第一步说媒,就得先找到她的家人。
  我听闻温玉年少时兄长走丢,如若你能将温玉的兄长找回,那这求娶的仪式走完,我必不会拦你。”
  “兄长?”莫云炜双手抱胸思考着,“可有画像?”
  “有。”
  说完张清时就递了一副画卷过去。
  温玉总觉得张清时对找温玉兄长这事在意程度远超于温玉本身了。
  莫云炜接过画卷,看了两下就啧啧称奇:“这画像倒真跟我有几分像,我还以为小娘子叫我兄长是一份情趣呢!”
  温玉:“……”
  “那好,那我就着手准备一下。”莫云炜收起画卷,吊起嘴角,“小娘子,这点心愿我就替你实现了!”
  说完,他就高昂着脖颈,朝外走去。
  温玉攥着张清时的衣袖才微微松开,小声问道:
  “郎君,您当真希望温玉嫁与那莫县令吗?”
  张清时:“你们两情相悦,我理应成全……”
  “我们不是两情相悦!”温玉大声反驳,继而又低声,“温玉只是昨日意外撞见了他,他就…他就…。”
  张清时依旧从容:“他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假如说你父母兄长都认可的话,我不会阻拦。”
  “可我不喜欢他。”
  温玉莫名从心底叫嚣出这句话来,从前便是要她当陈子诩的通房丫鬟,现如今又是被送去努力当张郎君的通房,倒现在还要被拱手让给其他人做妾。
  当她温玉是什么,是个交易的货物吗?
  陈府人这样也罢了,没想到就连张郎君也是这样的人!
  莫大的苦楚涌上心头,温玉不想肆意作态,扔下这句话便逃似的跑出了张清时的厢房。
  张清时还呆滞在原地。
  对他而言,婚姻理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这事倒显得不为那么重要。
  他是个庶子,阿娘生他那日便早已撒手人寰。
  他是被奶娘带大的,也就是母亲身前的贴身丫鬟。
  父亲是世族大家张家之人张闻,而母亲只是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娘云氏。
  听奶娘说,父亲是曾南下游玩时偶然结识母亲的,两人相伴一起游玩,便互生情愫。
  又因游玩结束,父亲要回去,两人不得不告别。
  告别那日他还曾许诺会以十里红妆迎娶母亲。
  可没想到,却另娶了他人。
  但父亲还是想纳母亲进门,尽管外祖父极力劝阻,母亲还是跟着父亲一起私奔到京都。
  私奔到京都后的日子,听奶娘说,母亲过得是一天不比一天如意。
  但母亲还是眷念着那份旧情,一直期待着父亲不顾一切的爱地降临,直至生命消逝。
  再后来,小时候的张清时也一直期待着。
  但期待都是一场空。
  幸好少时因些许聪慧被选上太子陪读,结束了他对父亲的期待。
  所以张清时认为,两人有没有感情不重要,感情也会像落花一样无情,一样消失殆尽。
  唯有约定,唯有公定良俗才是最牢靠的。
  *
  上午休整完毕,张清时他们要继续赶路。
  莫云炜也跟着一起出发,瞧见温玉要和张清时上同一辆马车时连忙拉住:“小娘子,我们有约在身,不如你同我上一辆?”
  “……”
  温玉看着擦身而过没有半点反应的张清时,心里也激起不满。
  便恭敬地对莫云炜说:“好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