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余晖是完全听不懂的,叽里咕噜也不知道人家在说啥,他学个英语都觉得费劲,是夏扶光教了自己学习方法后才进步许多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变厉害了,还想着这次和当地人沟通,可以自己来了,可刚下机场打出租车,听到司机带着点口音的英语,他就抓瞎了。
  结果夏扶光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跟人说了两句。
  余晖又想起之前去香草四岛,他们逛市场的时候,夏扶光也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跟当地人沟通了。
  噢——他后知后觉地想,原来夏扶光英语说得好,还会讲法语和德语啊。
  第三天,他们赶往采尔马特的时候,他又发现,夏扶光还会意大利语。
  其实他听不懂,只是分辨出,前两天讲的话有点“硬”,这两天讲的话要快速一些,舌尖还卷起颤音,也没那么硬。
  然后他偷偷搜了下,知道了采尔马特位于瑞士的最南端,靠近意大利,所以当地人以意大利语为主。
  夏扶光还在说,他便悄悄打开翻译软件,选择意大利语翻译中文,实时录入。
  原来是在跟服务员说,要全熟,因为他俩吃牛排都只爱吃全熟。
  夏扶光这样优秀的人,会多说几门外语很正常,可是、可是......
  余晖有点可惜那张白纸没带过来,还被他悄悄藏在了书房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上呢。
  他在夏扶光点好晚餐后,悄咪咪凑过去,抱着他的腰撒娇,开玩笑:“哥哥好厉害呀,会说这么多种语言,我学个英语都磕磕绊绊呢。你的秘密是不是——其实你是个ai,脑子里装了语言芯片!”
  但这个笑话没逗笑对方。
  夏扶光听到这话,伸手接过他,脸上似笑非笑,沉默了片刻后说:“你也可以的,你也可以学会这些。”
  余晖看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的表情,莫名其妙就觉得,这句“你也可以的”,好像是夏扶光给他的提示。
  但是——
  比起提示,他更在乎夏扶光表现出来的那分惆怅。
  余晖不再嬉皮笑脸。
  他伸出手指触碰对方的眉头,指尖揉着皱起的地方,犹豫了下,开口:“如果那个秘密,是会让你伤心的,那我不要猜了。哥哥,我们就这样——就这样过着,我很满足了。”
  就算再想知道那个秘密,可一想到夏扶光因此而有些难过,他都可以压制住自己蓬勃的好奇心。
  可夏扶光只是伸手捉住他的指尖,继续用那种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的表情,说:“那对你不公平。”
  第180章 滑雪板
  “对你不公平”。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冰锥,悄无声息地刺进余晖的心脏。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看来是真的,那秘密,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的情绪也低落了一些,胸腔里漫开的委屈像藤蔓,攀着心脏的脉络肆意生长,却在喉间打了个死结。半晌才从唇齿间漏出蚊蚋般的声响:“哥,我不在乎的。”
  这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连自己都险些听不清。
  怕夏扶光感受不到他的决心,所以他又稍微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坚定:“我不在乎的。”
  曾经他给夏扶光臆造出了一个白月光,心甘情愿把自己蜷成影子里的替身;更早的时候,甚至幻想过做个不见天日的秘密情人——他连那些都无所谓,只要留在夏扶光身边。
  所以,对自己不公平也没关系。
  他自我劝导: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许多的秘密,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会怎么样的。
  事实才是最重要的,而事实是,他跟夏扶光在一起,而且他会像手脚并用、扒拉着树不放的考拉一样,紧紧黏着对方。
  他的忐忑不安太明显,夏扶光的瞳孔都跟着缩了缩。
  明明是出来度假的,何必把孩子惹成这样——他想,既然是度假,他得让余晖从头到尾都很快乐。
  于是,他努力撇下自己的那抹忧郁,扬起笑,捏了捏余晖的脸颊:“好啦,想学语言的话我可以教你,离晚饭还有会儿时间,我们先去买板子?”
  没错,说是来滑雪,滑雪服买了那么多,但来的时候连一块滑板都没带!
  余晖还是有点没缓过来,但乖巧地点头,跟着转移话题,因为有点心机,说话语速很快:“好,我还不会滑雪呢,先教我滑雪吧哥,等回去我想学法语,balnc不是法国牌子嘛,去参加时装周啥的都能用对吧?”
  看出他的心情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夏扶光的手指不自觉点了点桌子,然后凑到他耳边喊:“宝宝——”
  这一声就把余晖给喊的没了魂儿。
  “啊......”他愣愣地应道。
  “你最喜欢哪一套滑雪服?”夏扶光说这话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他对小色狗的心思一清二楚,买那么多滑雪服,还能是为了滑雪?!
  果然,余晖立即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黑色的!黑色的那套!还要戴滑雪镜!”
  ——————
  冬季是采尔马特的旅游旺季,小镇上来来往往都是游客,其中不乏华夏人。
  但因为大家全都兜头兜脸把自己包住,街头都是看不见脸的糯米团子,所以倒是没多少人认出他们来。于是他俩光明正大、腻腻歪歪地牵着手去买滑雪板,虽然隔着手套,牵的有些别扭。
  余晖全然不懂滑雪的弯弯绕绕,他甚至连单板双板都分不清——主要也是因为当时心心念念只想着滑雪服,压根没想滑雪的事儿。
  但夏扶光还是很懂。
  采尔马特以滑雪场闻名于世,这里的装备店里,暖黄的灯光下,各式各样的滑雪板整齐排列。
  余晖看着那些滑雪板,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来,然后犹豫着伸手,向单个的滑雪板伸手。
  想来,一个,要比两个好控制吧?
  但夏扶光修长的手指抚过一排排滑雪板的边缘,发出轻微的“铮铮”声。
  “这边的雪道更适合双板,而且双板更稳一点,抓地力强,适合初学者,单板更灵活,可平衡不好掌握,等以后熟练了再试试,”说罢,他拿起一副枫木纹路的滑雪板,手指在板面上轻轻叩击,耐心解释,“听声音就知道材质不错。明天我们先去蓝道,坡度比较平缓,我来教你。站好——”
  余晖听话地站直了身体。
  于是夏扶光将板子垂直竖起,比划了一下。
  “板子高度到你鼻尖和眉毛之间最合适,太长不好控制,太短稳定性又差。”他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然后是挑选固定器。
  夏扶光知道余晖的鞋码大小,但还是蹲下来仔细又测量了一遍:“固定器要调得松紧适度,太紧脚容易麻,太松摔倒时板子容易脱落。”他亲自帮余晖把脚放进固定器,反复调整卡扣,“试试,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好吧,这个技能点倒是很好解释——余晖下意识地想,毕竟夏扶光的爷爷奶奶很早就带他来玩,想必是滑过很多次了。
  他哪里知道,4970在某个世界,甚至是极端运动的运动员,任务是推广极限运动。
  那时的他玩过飞伞,从悬崖一跃而下时,强劲的气流会把脸颊的肌肉都吹得变形;他尝试过速降,在近乎垂直的雪坡上,时速超过100公里的狂风会让人呼吸困难;他征服过高山滑雪,在氧气稀薄的地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
  只是那个世界一下子给4970干过头了,又或者,他是从那个世界开始,才开始用打游戏的玩家角度去看自己做的任务。
  随着他做的极限运动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阈值无限拉高,胆子大概是被吓破了,直接没了,后来面对其他的事情,甚至是参加f1赛车这样刺激的事,坐在驾驶舱里感受着引擎轰鸣带来的生理刺激,他也好像躯体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剥离掉情绪了,心跳似乎只是维持生命特征的机械律动,不管多热血沸腾的瞬间,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任务列表上冷冰冰的“完成”或“进行中”。
  直到遇见余晖。
  就像余晖觉得,遇见夏扶光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一样,遇见余晖,何尝不是4970的转折点?
  他开始重新感受自己的心跳、拥抱这个世界了。
  他开始留意晨光如何爬上余晖的睫毛,倾听少年叽叽喳喳分享琐事时欢快的语调,甚至一想到他们分享着同一片天空、可以看到同一片云彩,所以就连云都变得有趣起来。
  那些曾被他视作负担的、或者无所谓的情绪,如今成了鲜活的色彩,重新涂抹出世界的轮廓。
  如果说一开始,夏扶光还是抱着“这是曾经的我,我要好好养他”的念头,那爱情的萌芽,就是他发现,余晖的存在,让他重新爱上了这个世界。
  他想,他彻底栽了,直到这个地步,看到余晖因为揣测那个秘密的忐忑,夏扶光的第一反应和最担心的事就是:这会不会影响小朋友度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