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偏偏蒋氏直接越过了周氏直接在勇毅侯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视线才落在周氏的身上,眼神泛冷。
  岁月并没有在周氏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多了记忆中没有的温婉。
  蒋氏冷笑:“这些年随着侯爷常年在外,也是辛苦你了,退下吧。”
  周氏闻言,没有任何的不悦,福身恭敬道:“是。”
  “你坐下。”勇毅侯冷眼扫了一眼蒋氏,命令周氏坐下。
  蒋氏冷笑着越发的端庄坐着。
  周氏迟疑片刻,福身道:“是。”
  在周氏在勇毅侯左手首位坐下时谢容瑛也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快速晃过周氏,唇角微扬。
  “儿媳见过父亲,母亲。”谢容瑛福身行礼。
  勇毅侯的视线在谢容瑛身后的侍女睨了一眼,才开口:“坐吧。”
  谢容瑛却没有坐,而是转身把芸娘以及翠枝手中的账簿接过放至勇毅侯手边的小桌上,说:“父亲,这些账簿最早到承德五年六月,里面不对之处儿媳都标了一下,还请父亲查看。”
  蒋氏眼睛如芒刺般盯着谢容瑛,语气透着威胁:“谢容瑛,你想干什么?谢家女儿嫁为人妇后就是如此在夫家找事的吗?”
  谢容瑛挑眉:“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而不是捂住发现问题的人的嘴。”
  蒋氏冷声诘道:“你这是在质疑你婆婆以往操持中馈吗?”
  “若母亲操持的家事没有问题,何惧质疑?”谢容瑛眉目含笑,云淡风轻:“若儿媳真有不懂或做错之处,母亲指点一二又如何、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四字谢容瑛咬得极重。
  蒋氏眸色变暗,视线飘过勇毅侯,胸腔中的怒意生生忍了下去。
  “好了。”勇毅侯冷眼盯着蒋氏:“我倒要看看承德五年六月后的账簿到底有什么可疑之处。”
  蒋氏双拳紧握,本以为谢容瑛能解决侯府的麻烦,没想到谢容瑛直接把这个麻烦直接扔到了勇毅侯的手中。
  只是这侯府的问题蒋氏倒不心虚,这是勇毅侯根本问题,而不是她造成。
  这般想着,她心安理得坐在位置上。
  而勇毅侯一本一本翻阅过账簿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约莫翻阅七八本后,勇毅侯直接把手中的账簿仍在地面,起身震怒站起身指着蒋氏:“这个家交到你的手中,你就是这样操持的!?”
  蒋氏冷眼对视,噙笑:“东墙补西墙不是你秦家的惯例吗?怎么就变成了我操持的了?”
  “蒋苓!”勇毅侯怒吼,又见谢容瑛这个小辈在场,硬生生的忍着怒意,对周氏说道:“你带着谢氏下去。”
  “是。”周氏起身看了一眼谢容瑛便离开前厅。
  谢容瑛福身:“父亲,母亲,儿媳告退。”在转身的那一刻唇角勾起的挑衅弧度恰好落在蒋氏的眼中。
  蒋氏瞳眸中凛然的戾气好似能穿透谢容瑛离去的背影。
  而走出来的谢容瑛与周氏对上,她先是行礼,而后温和的打招呼:“要是夫人不介意的话,儿媳唤你一声姨娘吧。”
  周氏上下打量一眼谢容瑛,便颔首点头,说:“走走?”
  谢容瑛跟在周氏的身边:“好啊。”
  从前厅游廊穿过就是前往花园的曲廊。
  周氏轻笑:“侯爷回来就出现这么一出戏,少夫人这是在演哪一出?”
  “也不知送给姨娘的礼,姨娘喜不喜欢。”谢容瑛平声道。
  周氏闻言,停下脚步,侧身盯着谢容瑛,谢家女儿她多少有了解,在知道蒋氏儿子要娶谢家长女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有些情绪。
  毕竟谢家的财力家喻户晓,秦珺异娶了谢家的长女完全就是如虎添翼。
  只是没想到蒋氏千方百计给自己求来的儿媳妇和她并不是一条心。
  “礼?”周氏低笑询问。
  谢容瑛直言不讳:“母亲连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恰好父亲又想姨娘回府给名分,这不就是绝佳的机会,对于姨娘来说,不是礼是什么?”
  周氏眉梢微挑,扯笑问:“你想做什么?”
  第8章 既要又要
  空气清冽,寒风乍停,汴京上空逐渐呈现澄蓝,东苑里的积雪除尽,只余梧桐枝丫留有残雪,随着气温上升,雪沫子簌簌打着旋飞落。
  翠枝从垂花门处小跑着直接朝着厢房走去。
  “少夫人。”翠枝走进来先是见芸娘正在整理从主屋搬来的物件,视线一转,朝着软榻上捧着手炉的谢容瑛走去:“不出您所料,侯爷把府中的事情交给了周氏打理。”
  倚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的谢容瑛眼皮微掀,看着微微喘着气的翠枝,淡笑:“蒋氏也顺了侯爷的意?”
  “侯爷与夫人在前厅待了整整一个时辰,谁都不许靠近,就连小侯爷回来也没能进去,后来侯爷的决定就是侯府上下的事情暂由周氏打理,夫人这些年操持家事也累了让夫人好好休息。”翠枝把重要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这些年亏空的银子又该怎么算?”谢容瑛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越来越深。
  照着勇毅侯府如今的现状,想要填补那笔亏空,就算把这秦家主子的私库打开也是杯水车薪,这也是前世为什么秦珺异进宫自荐出征边关的原因之一。
  勇毅侯府从秦珺异太祖父那辈就开始管理不善,挥霍无度,家族中又因着明争暗斗钱财更是不断流失,庄子铺子的收益维持不了府中子弟的挥霍,只能向朝廷借银子。
  只是自从新帝登基后,这些年不断地在清算朝臣的腐败以及勋爵氏族欠下朝廷的银子,不再允许勋贵的手伸到朝廷,勇毅侯府就开始拮据起来。
  不仅日子拮据起来,还要想办法把亏欠朝廷的银子还上。
  勇毅侯府有着‘开国功勋’的爵位,官家看重名声,对勇毅侯府便多了几分宽容。
  不过欠下朝廷的银子不还,最后勇毅侯府不光会沦落到爵位丢落,就连获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蒋氏这些年打理着秦家,自是知道秦家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爵位以及想要彻底解决秦家亏空的难题,千挑万选中最满意谢家长女。
  谢家世代盐商,攒积的银子就算是谢家子弟挥霍几辈子也花不完,更别说谢家儿郎个个上进。
  虽是盐商发家,谢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也在这汴京仕途中有了一席之地。
  蒋氏看重谢容瑛,更看重谢容瑛能解决她心里积压多年的难题。
  “夫人离开前厅后,侯爷就立马安排人去请二房三房的人了。”翠枝越说脸上的脸上的笑容就越大:“想来是觉得侯府亏空的事情不只是大房的事,想要解决,二房三房又怎能事不关己?”
  谢容瑛哼笑一声,坐起身来,打趣:“还得是勇毅侯啊,解决事情就有解决事情的样子,二房三房得了勇毅侯这个爵位的照拂日子过的有滋有润,遇到难题可别想躲着清闲。”
  “姑娘说的是。”翠枝走上前从谢容瑛手中接过手炉,放下后又端起茶盏递到谢容瑛的手中:“姑娘喝喝水,身子可好些了?”
  谢容瑛接过茶盏,神色中带着懒散:“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想让勇毅侯看看我多虚弱。”
  就算勇毅侯府对蒋氏多不满意,但在权衡利弊下勇毅侯都会与蒋氏站在一个阵营中。
  如果她虚弱,又把事情挑明,且并不会影响到勇毅侯府最核心的利益时,勇毅侯为了名声也不会如蒋氏那般,让她来填补这侯府的亏空。
  毕竟如今事情已经摆放在明面上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勇毅侯也不想整个秦家成为汴京的笑话。
  ‘儿媳刚嫁到秦家,整个秦家就盯上了儿媳的嫁妆’
  这番话若传出去,勇毅侯府的脊梁骨怕是要被汴京城的人戳断。
  “这下怕是彻底与蒋氏和小侯爷闹崩了。”芸娘走过来,皱眉说道。
  谢容瑛既没有与秦家和离的想法,也没有想要与秦家好好相处的态度,以后的路怕是很难走了。
  谢容瑛抬眸刚要说那又如何,厚重的门帘就被人掀开。
  秦珺异面色阴冷的走进来,直直的盯着软榻上坐着的谢容瑛。
  芸娘与翠枝见状,立即福身行礼:“见过小侯爷。”
  谢容瑛眉梢微挑,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秦珺异行了个礼,又对芸娘与翠枝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芸娘与翠枝退下后,房中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谢容瑛重新坐下,说:“小侯爷随意坐吧。”
  秦珺异听着眼前这个女人闲适的语气,忍着怒意在软榻对面的梨花圆桌前坐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慵懒靠在凭几上的女人,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容瑛闲适的神色慢慢收敛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扯笑:“小侯爷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