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风灵均淡笑一声,眼神里有夸赞尤辜雪的意思,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话里还有着自己的倾诉:“我倒是也想帮,可是小幺儿,他的心思太深了,还睚眦必报,我承认,论智谋我不如他,他也不喜欢我,他与我父皇又有仇,那我如何敢让他回来?”
  半步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都清楚,虽然目前因为风有川的原因而暂时消失,可一旦燕熹回来,它就会再度卷土重来,届时,谁能制衡它?
  燕熹这个人亦正亦邪,做事从不遵循规则,他的眼中没有什么忠诚不忠诚的,所以,他连皇宫都敢炸,察觉出皇帝要杀他,他就先下手为强,这样的人性格本就乖张无法掌控,再加上手上的半步多,怎么能不防?
  他的意思,也就是承认了不想出兵,一想到还身处苍风隘的燕熹,尤辜雪的心脏骤停,只觉得供养心脏的血液全部都涌上了头顶,她愤怒到眼睛酸胀。
  下一刻,殿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尤辜雪的双眸噙泪,眼底的恨意像是要活剐了他,因为打的用力,她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
  “风灵均!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火辣辣的疼感让风灵均懵了,他被打的脸颊侧了过去,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种赎罪的感觉。
  他无所谓的轻抚了一下脸颊,看着尤辜雪气急败坏的模样,眼底冷的宛如淬了冰。
  “放肆!”
  自打风有川死了后,他的行事风格就与他格外的相似,且眼神里还带着无限的威严,像是要凌迟了她,很明显他不喜她的以下犯上,尤辜雪觉得自己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风灵均还没有松口,她就先得罪了人。
  这一刻,尤辜雪浑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完了,她这些天的精心谋划,最终还是败了,希望在此时被砸成了齑粉。
  她挪动着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尤辜雪低着头,颤抖着肩膀,缓缓地跪了下去,泪水一滴滴的打在手臂上。
  “殿下,我求求您,您救救他,公主也还在苍风隘……她是您所剩无几的亲人了……殿下……”
  从知道自己反悔的时候,尤辜雪应该就已经对他心生厌恶了,尤家的人心里是有股傲气在的,尤其是尤辜雪,从他们合作开始,她几乎从不唤他殿下,也不行跪拜礼。
  然而,为了燕熹,也为了求他出兵,她把自己所有的尊严和底线全部跪在膝盖下。
  风灵均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几分嫉妒来,他觉得燕熹是幸运的,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在皇城里,也有人为他奔走,而自己就算夺位成功,身边依旧是空荡荡的。
  “再等等吧。”
  半晌后,尤辜雪只等到了风灵均的这一句拖延的话,她的耳朵一嗡,呼吸像是被谁抓住了一般,眼看风灵均绕过他要走,她慌张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袖管。
  “殿下!”尤辜雪被他的行走的力道拖得摔在了地上,磕的膝盖生疼,泪水不住的流,“殿下,不能等,他等不了的……殿下……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骗我……”
  这些天所有的担惊受怕在这一个瞬间爆发,尤辜雪哭的声音不断的哽咽,似乎有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但是那双素白的手就这么抓住他,不愿意松开。
  风灵均冷漠的抽出自己的袖管,致使尤辜雪的手指甲也生生的劈了一小块,疼的她闷声瑟缩了一下手指,指尖的血液逐渐渗出,滴在了地砖上,鲜红夺目。
  “殿下!”
  眼看他还要走,尤辜雪忽然间大喊出声,这声音也止住了风灵均的脚步,促使他回头。
  她跪直了身子,擦干眼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声音颤抖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只要您愿意出兵,我可以将半步多招安,自此以后,它不再是江湖谍报,归属朝廷,为您所用。”
  半步多虽然让人忌惮,可若是能为己所用,确实比灭了它要划算的很。
  这话果然让他展开了眉头,风灵均的笑里有着怀疑:“你能做到?”
  “我可以。”
  风灵均:“我如何信你?”
  “你只能信我。”尤辜雪一改先前的祈求状,“除了我,没人能劝得动燕熹。”
  “若你做不到呢?”
  尤辜雪忍住泪意,声音里抽噎不断:“若我失败,我愿意归还龙纹敕令。”
  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那眼中的赤忱不是假的,她想救燕熹已经想到要疯魔了,能赌的她都堵上了。
  最终,风灵均笑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第202章 回不去了夜色逐渐的褪去……
  夜色逐渐的褪去,大风刮了一夜,城墙上坚守的将士们各个都面黄肌瘦,他们求救的消息发出后,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这座城,他们苦守了百天,蜒蛮族大军围城,他们的粮草,早在十天前就已经断了,人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拿着兵器的手还在颤抖,那日对战时,白横才知道,周伯屿居然叛敌了。
  他熟知大雎疆土,围城之初便切断了苍风隘的水源,断水断粮,孤城悬于边陲,城内的将士百姓,无不对援军翘首以盼,可换来的,唯有日复一日的失望。
  燕熹立于城墙之上,眺望着下方的敌方大军,缄默不言,如果皇帝真的有派兵来支援的话,都这个时间了,不应该没到,他们也曾试着再次突围催援,但是很难,场场败仗,人数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
  所以,皇帝是在做什么?
  等他死?
  答案很明显,苍风隘若是失守,守城主将定会被追责,距离他定下的老皇帝殒命的时间,还有二十天,现在关隘被困,外面的消息进不来,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他不知道皇帝死没死,所以,这二十天,他必须熬过去。
  “燕大人。”白横身着铠甲上了城楼,见到了同样在城楼上的燕熹,有些担忧,“你昨天才脱战,怎么不多休息会?”
  苍风隘被困期间,周伯屿和斡奇尔每天都会派小股势力试探性的进攻,用云梯攻低矮的城墙,用箭雨压制城头等,让他们这些本就粮草不足的将士们每日心惊胆战,无法休息,逐渐都很疲惫。
  他有时候回营帐会晚些,还能听见些许的士兵偷偷的哭,大家都清楚这场仗十有八九都会死,大难临头前,没有人能冷静的等待死亡。
  周伯屿每日都在下方喊话,告诉他们,苍风隘已然是一座孤城,皇帝不会管他们的,所以援军才会一直不到。
  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一开始并无人信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粮草的消耗,所有人的心性都变软了,他们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所以,昨日的那一场和周伯屿的较量,也是由燕熹带领的。
  仗虽然打赢了,但意义不大。
  虽然击退了蜒蛮族的小部分的人,可他们自己也损失不小,且就算赢了,也没有获得任何补给,被围困的局面照旧没有改变。
  燕熹双手背在身后,在这个苍风隘待得久了,他似乎也显出了些疲态,边疆的风沙伤人,宛如刀斧,将他本就优越的五官雕刻的愈发的有棱有角,连带着声音也被雕刻的沙哑了。
  “睡不着。”
  白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燕熹的肩膀,现在的蜒蛮族大军守着苍风隘的各个生口,连一只苍蝇都不会飞进来,尤序秋和白渊也在对战中受了些伤,还在修养,包括后面来的武阳,也是一样的受了伤,如今这城里,唯一能抗能打,就只有燕熹一人了。
  白横怎么也想不到,燕熹会成为整个关隘的定心丸
  。
  日暮而下时,新的一轮进攻也结束了,城墙上火油痕迹明显,虽然守住了,可将士们的眼神空洞,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两军休战间隙,周伯屿坐在马上,望向城楼上的白横等人,大笑道:“白将军,你们将这关隘守了这么久,也不见皇帝派的人来,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吧,苍风隘被抛弃了,你们守的不过是一座孤城,何苦强撑?”
  “住口!”白横冷喝出声,他于城楼之上,怒指周伯屿,“你一个背信弃义的宵小,也敢辱我大雎皇帝?”
  这些天的军心本就因为接二连三的败仗而不稳,周伯屿的话,无疑撕开了大家心里最深的恐惧,这番话有没有奏效,周伯屿在下方看的清清楚楚,斡奇尔在他的身后,眺望着城楼上的众人,心中也明了,胜利在望。
  “白将军!”斡奇尔起身喊话,“我王庭本着一番好意,想要与大雎和亲以此来换取两国和平,可谁也不曾想过,你们的人,居然会将我王庭的王子们斩杀殆尽,这样的仇,叫我们如何能忍?只是奋战至今,诸位忠心可见,倒叫人佩服的很。”
  不等白横回话,关将耿梁便被气的头顶生烟,他怒道:“我呸!蛮夷之人死不足惜,我大雎送公主去和亲本着两国交好的目的,可不是把公主送给你们随意侮辱的,蛮夷无规矩,肆意侮辱大雎的公主,不把公主当回事,是你们毁约在前,我等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