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白横割牛肉的匕首一顿,他看了看席间吃肉的将士们,叹了一口气,示意燕熹坐下后才道:“战事起的突然,我们守城至今,也就这些人,明日虽然是一场死战,可总也要拼尽全力,不能叫弟兄们白死,能赢是一定要赢的。”
  也就是说,城中可用的,武力胆识上乘的人,只有尤序秋和白渊了。
  “把尤序秋换下来,我去。”
  闻言,白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僵住了咀嚼的动作,呆滞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先前逃回来的衣衫已然破败不堪,如今换上了一身灰色的长衫,墨发未经束缚,随意的散在脑后。
  要不是知道是他带着公主一路逃亡,路上斩杀蛮人数不胜数,白横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容颜俊美的男子,也是个杀神,他现在的模样,不像是能拿刀的,像个教书先生。
  白横给他递了一块肉:“你不是我军中人,不必如此。”
  “你现在能用之人不多,还挑?”燕熹神色淡然的理了理自己的袖管,继而环视一圈下方的人,靠近白横,低声自荐,“你用我,胜算更大。”
  白横道:“你可能会死。”
  燕熹的神态极为放松,可出口的语气十分笃定:“我不会死。”
  他的话不无道理,苍风隘里,除了他这个镇将以外,能指挥作战的,也只有白渊和尤序秋了,若是败了,白白送了两员大将出去,确实不妥,他也不知道援军何时赶到,他们要撑住。
  思忖了片刻后,白横握紧掌心,最终妥协:“多谢。”
  回营帐时,石溪急忙跟燕熹一起进去,余旧瞧他又来了,有些哭笑不得:“你是尤三麾下的人,现在时不时的往这里跑,不怕惹人怀疑吗?”
  不理睬余旧的话,石溪自顾自的跟着燕熹,看他坐在矮桌前倒茶,也随着他跪坐在一边:“东家,我和咱们的人都吩咐好了,待明日突围成功,你便可借机全身而退。”
  换下尤三,只是他们逃脱的借口和契机。
  燕熹不语,只是垂眸喝茶,那眼神很明显是在沉思着什么,石溪的心里打鼓,他总觉得东家要生变,石溪不死心的问道:“东家莫不是还要等?”
  燕熹扫了他一眼:“你在管我?”
  “石溪不敢。”话是说不敢,可那眼神却没有丝毫的躲闪,他现在一脸的担忧,只在乎他的死活,“东家,石溪只要您一句准话,明日必走。”
  营帐中的烛火甚微,却又不妨碍他看清石溪眼底的慌乱,士兵巡逻的影子投在营帐上,一会就消失了,外面的风吹的烈,帐内安静,似乎能听见外面旌旗翻飞的声音。
  “我若死了,你不是更自在?”
  “东家,没有半步多之前,我是条丧家之犬,现在被拴久了,也认主了,就不需要自由了,我是东家的。”
  这话听的余旧呆住了,石溪素来话不多,怎么忽然间话多起来,说的话这么让人肉麻,他转眼看去,果不其然,燕熹也听的不太舒服,石溪看他的眼神,莫名的让他恶寒,他手指营帐门口:“滚。”
  第196章 首战告捷残星未落,晓色……
  残星未落,晓色如墨,九百死士皆列阵在前,手握长枪,严阵以待。
  尤序秋披甲登马,手持斩戟立于城门口,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头看去,不免有一瞬的呆愣,他以往见过的燕熹,皆是官服长袍,如今着一身的黑色玄甲,似乎将他身上那股本就种的嗜杀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乌发仅用一根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风吹的散乱,偏生那双眸子生的深邃,幽深之中还蕴着十足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寒星。
  尤序秋自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生的极好,唇红齿白,鼻梁直挺,而今这幅好皮囊裹在这冷硬的铠甲里,却丝毫不违和。
  眉骨高耸,衬的他的眼窝略深,顾盼间自有威仪,只是这一身色玄色,倒是让他眉毛上的那道疤痕格外的显眼,杀伐之气尽显。
  驱马来到他的身边,燕熹皱眉:“怎么是你?”
  他昨夜不是说了替他吗?
  尤序秋轻笑一声:“我不需要你替,燕熹,我不是废物。”
  闻言,燕熹给了个眼神,看向他身边的石溪,那人冲他微微颔首,他虽然被派来保护尤序秋,可这人毕竟在白家军营待了这许多年的时间,真才实学是有的,不是花架子,跟在他身边这些年,尤序秋拢共也没让他救多少次。
  燕熹嗤笑:“但愿如此。”
  临战前,尤序秋不想和他打嘴仗,看着城门逐渐被打开,不远处的蜒蛮族大军已然集结,黑压压一片,他忽而笑了几声:“燕熹,你我真是孽缘,我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你并肩作战。”
  不等他的回答,尤序秋的眸光陡然坚定,他大喊:“蛮人虽兵数万,然今日之战,唯有死中求生,随我来!”
  话毕,他催马扬戟,领兵直入敌阵,燕熹紧随其后,握紧缰绳,手握长刀,冲了出去。
  彼时蛮人的阵形初定,他们没有想过这天还没亮,那些中原人就已经朝他们直奔而来,城楼上战鼓轰鸣,城楼下的将士们杀声震天,一时间倒真叫蛮人无法抵挡,连连后退。
  尤序秋驾马冲入其中,戟锋所及之地,蛮人皆应声倒地,顷刻之间,数十人已然毙命,另一边的燕熹同样手持长刀于马上作战,他的招式素来狠辣,休整好后的体力比逃亡时更甚,尤序秋也发现了,他的刀法无任何废招,每一下都是朝着那些蛮人的致命点而去。
  长刀碾过脖颈,血液呈雾状喷洒,绽开在他如玉般的脸庞,刺目而滚烫,倏尔,一个九尺高的蜒蛮族大将高举弯刀朝他而来,尤序秋看的心下一紧,想要过去帮忙,无奈自己也被缠住无法动身。
  燕熹的眸色一凛,回身躲过了他的进攻,那人却一个转身,把弯刀咬在嘴里,双手抱住燕熹坐下的马头,从牙缝里挤出怒音,硬生生的将马头掰折。
  马儿来不及嘶鸣一声就倒地不起,燕熹顺势滚地,单膝跪地,眉头紧拧,眼神向后瞟去,蛮人大军后的土坡上,周伯屿正死死的盯着他,手握弓箭,瞄准了他。
  箭矢飞射而来,燕熹侧身躲过,余旧见状,一剑砍断眼前蛮人的脖子,抽出备在身后的箭弩,对准了周伯屿,当即松开拇指。
  周伯屿的眼睛只顾着看燕熹,丝毫没在意余旧,箭弩飞来,直入他的肩膀,疼的他惨叫出声。
  燕熹手扶刀身,正面砍的几下均被这大汉防住,他便将视线挪到下方。
  这人块头大,就注定身体不够灵活,是以他握紧刀柄,猛然刺向大汉的下盘,被他避开,只是长刀并未收回,刀尖没入地面,他借势扬起尘土,利落的转身扛刀,回刺入他的喉骨。
  大汉抬起弯刀防住,燕熹的刀尖抵住他的弯刀刀身,手臂用力,抵着他往前推去,两人就此较劲,大汉的脚绝不退缩一步,怒瞪燕熹,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发力。
  这大汉的力量非他能比,燕熹利落的收刀,转而单手撑地,持刀划向他的膝盖,大汉吃痛要退开,燕熹不放过这一丝丝的破绽,乘胜追击,趁他未站稳,从他膝盖的正面狠狠的踹去,生生的将他的腿骨以一种诡异的方向往后骨折。
  土坡上的斡奇尔见状,莫名的胆寒,那人的原本朝外的膝盖,被燕熹踹的向后弯去!
  疼痛难忍,九尺高的大汉躺在地上挣扎不起,燕熹的长刀猛的抬起,在那人惊恐的眼眸里,一刀下去,头身分家,丈高的血液溅起。
  尤序秋也发现了躲在人群后的周伯屿,他一面斩杀敌人,一面挑衅的大喊:“叛徒周伯屿何在?为何不下来与我一战?”
  那头的周伯屿闻言,眺望尤序秋时,正好与燕熹对视上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转头看去就是斡奇尔意味深长的眼神,虽然不想承认,对于燕熹,他有着本能上的恐惧,他给他带来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
  二人与九百士兵被蜒蛮族数万人重重包围,大军围杀,四面皆敌,石溪靠近燕熹,低声道:“东家,我和余旧寻好机会助你脱困,你且先行离开。”
  燕熹并不回话,而是斩杀一名蛮人,夺下他的马匹,翻身上马,瞅准了在那坐镇的斡奇尔,杀了他,就可以一劳永逸。
  余旧和石溪对视一眼,明白了燕熹的选择,在他纵马突阵时,也领着隐藏在军中的那些半步多的十几人,随他杀出重围。
  石溪眼见形式大好,忍不住兴奋起来,满是鲜血的脸上也洋溢了笑容,他以为他们要擒拿贼王时,身后那数百名将士却被围困于蛮人之中,形势危急。
  方才燕熹是如何斩杀一位比他身型高大一倍的大汉的,将士们都是有目共睹,生死之关,他们本能的追随强者,迸发出了最浓烈的求生欲,他们的声音凄厉。
  “燕大人!燕大人!莫要抛弃我等!”
  虽然甘愿为死士,可谁又真的愿意死?
  石溪只见他的马蹄止住了,心下一沉,仰头看去,那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些被困的将士,还有在人堆里厮杀的尤序秋,大军缠斗在前,斡奇尔那边反而实力薄弱,最好突破,这本是个绝佳的逃命机会,可燕熹却掉转了马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