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揽上女子腰间的指尖颤了颤,青年没有旁的动作,只是回抱的动作又用力了点。
  轻叹:“傻瓜。”
  两人静静地站了会儿,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顷长,两道影子轮廓不清,交融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直到裴卿因为寒冷浑身打了个哆嗦,楼筠才回过神来,青年只披了件外袍。
  “怪我,是不是冷极了?”
  楼筠面露愧疚,抱起青年大步走向床边。
  裴卿从善如流揽上楼筠脖颈,靠在女子身上摇头,“不会,方仪心情好些了?”
  楼筠心情好,也有了调笑的心思,暖着青年的手,打趣道:“有帝师大人这样的佳人在前,孤怎么会有烦恼呢?”
  “您又打趣我。”青年有些羞恼,放在楼筠手心里的手却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打算,仔细看去,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楼筠柔和了眉眼,嘴角不自觉的也噙着笑,“暖和点了吗?”
  青年一点点抬眼,目光落在女子脸上,勾住楼筠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
  “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朝,殿下不若早些回去。”
  楼筠捏了捏青年的指节,将裴卿的手好好塞进被子里,又往下坐了点,像是在寻什么东西。
  裴卿生疑,支起身子想看。脚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顿时一僵。
  怎怎怎怎么...可以这样!
  楼筠回头看见的就是一个已经被吓到浑身僵硬的小猫,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侧首轻笑,“羞什么,更亲密的事情又不是没做过。”
  青年掀了被子蒙在头上不敢多看,只是楼筠掌心的物什偶尔会瑟缩一下。
  别揉到浑身发烫,迷迷糊糊要睡去的青年,在感受到楼筠要离开的时候,扯住了女子的衣角。
  嘟囔道:“有我在。”
  楼筠起先还没懂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后半句传来。
  “方仪,我还在。”
  嗯,我知道。
  翌日,朝堂上——
  楼筠和裴卿出列述职,楼庆象征性地赞扬了一下,裴卿就顺势提及了沈言。
  帝师如此称赞一个人,朝堂上瞬间议论纷纷,楼庆也是立刻就给了反应。
  “把他叫上来吧。”
  许公公传着楼庆的旨意,在一道道传唤下,沈言背着光一步步走上前来。
  “草民沈言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言身上原本朴素的衣袍已经换下,身着素色长衫,头发也用绿色玛瑙的发冠一丝不苟的束好,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至少不是之前那般混不吝的糟老头子形象了。
  楼筠下意识看向裴卿,两人对视一笑,不用说,这肯定是青年的手笔了。
  有了帝师大人的引荐,还有太子在一旁附和,沈言这官位算是板上钉钉了。
  领旨谢了恩,沈言先退到殿外去。
  许临总算是等到两人出尽风头了,出列行礼道:“臣有本要奏——”
  楼庆:“是丞相啊,咳咳,有什么事直说吧。”
  许临:“臣要参帝师大人一本,帝师大人身为大衍帝师,身居监天之责。但此次江南又是谣传旱灾,后又发水患,紧接着又是疫病。帝师大人为何都没能占卜出来?这不是有失监天之职吗?”
  许临一段发言可谓是慷慨激昂,若不是惦记着裴卿的身份,怕是要指着青年鼻子问: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占卜出天灾?
  还不等青年回答,楼筠率先发出一声冷哼,人祸还有预防的可能性,但天灾又如何能?
  “许丞相这话说的...”
  楼筠话说一半就被俯身请罪的裴卿给挡了回去。
  “臣确有失监天之职,请圣上责罚。”
  与大殿格格不入的青年站在正中央,俯身行礼,即便身旁的许临已经露出得意挑衅的表情,也依旧面不改色,就仿佛责不责罚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
  许临眯了眯眼,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裴卿这幅假清高的样子了。还有那个玄机子也是,一个个的,凭什么帝师就可以站在他前面,甚至连皇子都可以不见礼!都是为人臣子,怎么就帝师这个位置有那么多优待。
  楼庆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就罚帝师两个月禁足,半个月俸禄吧。”
  “什么?”楼巽按耐不住地惊呼出声,就只有禁足和罚俸,甚至还只罚半月?凭什么?
  半只脚都踏了出去,被站在前方的许临一个瞪眼给逼了回去。
  他早料到楼庆不可能真罚裴卿什么,不过是想出口恶气罢了。
  楼筠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忽略的事情。最早许临故意放出旱灾的消息,想要私吞赈灾款是用来做什么的?
  赈灾款数目不算小,只是为了打点关系,疏通上下,这朝中上下,比许临高的他疏通不了,比许临低的不需要他疏通。
  那会是做什么用去了?也没听说许临爱财啊?
  按下心里的疑惑,打算暗地里派人去查。头上就传来楼庆的咳嗽声和许公公退朝的传唤声。
  两人落到最后,楼筠担心地
  看了眼裴卿,却发现青年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见楼筠望过来,还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我早就想到许临会发难了。”
  “那你还认罪?”
  楼筠话里带着不赞同。
  青年手抚上右耳佩戴的耳饰,说道:“许临说的也不算没有道理,我确有监天之责。”
  楼筠还是不认同道:“天命岂是人力可以堪破的?”
  裴卿看着楼筠有点无奈,很想说其实不与你接触之前都是算得出来的。
  但一想到如果这一切都消失,他真的与楼筠毫无交集,心里又是一片酸涩,他不愿。
  他是死心塌地要与楼筠纠缠一辈子了,可这人却连自己的来历都不肯说明白。
  你看看,这人嘴上说的最喜欢裴卿了,没有裴卿我会疯的。
  实际上,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想到这,暗暗瞪了楼筠一眼。
  被不明不白瞪了眼的楼筠,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这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裴卿盯着楼筠看了会儿,掂量了下两人此时的关系,试探性的问一下不过分吧?
  楼筠被盯得更慌了,就过去一个晚上,她应该没做什么惹青年不快的事才对。
  “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卿摇头,“没有,只是我有一件事想问殿下,望殿下认真回答我。”
  这般严肃?楼筠下意识挺直了脊梁,回以青年认真的态度。
  “殿下以前也经常操持朝事吗?”
  嗯?这话问的,之前都是楼泽桉在朝堂上不是吗?
  失笑,话到口边,骤然看见裴卿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裴卿也许问的不是这一世。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应该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才是。
  “帝师大人说的是多久以前?”
  “我不曾知道的以前。”
  哈,这样啊。楼筠负手而立,向如同连绵不绝的青山一般的宫墙望去。天边的孤鸿自太阳底下飞过,云块层层交叠。
  与此同时,楼筠不再收敛,不加掩饰将周身的气势放了出来。
  两世的眼界,被压地府的三百年,楼筠身上抹不去的天子威压和阴气交织在一起。
  极阴与极阳碰撞,明明那么不相融,那么矛盾,却又无比和谐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楼筠眼里独属于青年的暖意消退,涌现的是亘古化不开的寒冰。
  “怕吗?”
  裴卿确实有一瞬间失神,可听到这句话时,嫣然一笑。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刹那间,楼筠身上的寒意如同潮水褪去般消失,只余下日光照在身上的淡淡暖意。
  “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裴卿看着楼筠的眼睛,只觉得能从里面看到女子两世度过的时光,喜怒哀乐,嗔痴爱欲。
  “若是殿下过得不开心,便不说了吧。”
  楼筠眸光微动,闪过真切的笑意。
  她说过的吧——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裴卿是她此世最大的收获了。
  满腹经纶的帝师怎么可能不懂这句诗的意思,有些怔然地问道:“那殿下的风雨过去了吗?”
  楼筠弯了弯眼眸,瞧着四下无人,借着朝服宽大的袖袍,触上青年指尖,一如昨夜。
  “得你,万般皆宜。”
  裴卿蜷了蜷手指,勾上楼筠指节。
  “是吗,那就好。”
  第75章
  除却裴卿被禁足外,朝堂上的一切好像都和之前别无二致。最多就是楼筠经过国子监的时候,会看到里面一抹不太熟悉还有点刺眼的身影。
  恰巧里面的姜文也从窗外看了过来,看见楼筠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楼筠没有反应,只是将视线移向了被提问的十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