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咽干净。”
  元向木喉咙痉挛着呛咳了很久,才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哑声道:“阿亭,你喝醉了。”
  弓雁亭眯起眼,大拇指压在元向木湿润的唇瓣上重重磨蹭,很快那片唇瓣充血肿胀,红的几乎要的滴血。
  他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会儿突然问,“你们这种人,以后会结婚吗?”
  元向木愣住,“什么?”
  “同性恋。”
  “我不会。”他道,“除非和你。”
  “是吗?”弓雁亭嘴角扯出一个懒散的笑,把将剩下的酒倒进嘴里,甩手将空了酒瓶扔地上,又像开始那样仰躺在沙发上,很久都没再说话。
  那只手卡着他脖子的手跌到肩膀上,不动了。
  指尖蹭在皮肤上,很凉,元向木控住不住地瑟缩,奇痒顺着被贴着的地方沿着脊椎流窜。
  过了阵,拿纸巾把弓雁亭沾湿的手指一根根擦干,他擦得很慢很仔细,素白修长的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像精美的艺术品。
  门外传来声响,一转头猛地愣住,原本以为于盛跟江闻客都出去了,一扭头才看见于盛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元向木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剧烈的羞耻让他喝进去的酒烧开了一样开始沸腾,只几秒后背就被汗水浸透。
  来不及说什么门就被推开了,江闻客叼着烟进来,他立马撑着地毯踉跄着站起来坐会沙发里。
  “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我喝酒就这样。”
  刚说完,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是吗?”江闻客疑惑,“上次喝酒都没见你脸红啊。”
  “你看错了。”
  “哦。”江闻客这人神经大条一点儿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他是个爱喝酒的,东拉西扯边吹牛边拉着旁边人喝,元向木心里压着事儿便也没推辞,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毒蛇的霸道的酒劲很快开始侵蚀意识,元向木甩了甩脑袋,强烈的醉意和疲倦像潮水一样漫上来,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江闻客还扯着嗓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酒馆的嘈杂声逐渐拉远,像是隔了一层水膜变得模糊,元向木只觉得自己跌进棉花里,四肢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似乎有人在叫他,声音忽远忽近,嬉笑和谩骂交织,他猛地转头,见弓雁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眼神冰冷地盯着他,神色轻蔑憎恶。
  可下一秒,温热的吐息贴上耳廓。
  “木木。”
  温柔低哑的声音羽毛一般扫过神经末梢,他打了个颤,被从后背拥进怀里,那股熟悉的味道塞满整个胸腔,像某种催动情潮的药物在血管里流窜。
  身体里腾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燥热,元向木心跳如雷,满头大汗地扭头去看,四周光线昏暗,他几乎看不清弓雁亭的脸,整个视野只有近在咫尺的下颌线和唇瓣。
  他魔怔了一样盯着那两片唇瓣。
  这样的梦他做了无数次,几乎是有些崩溃地闭了闭眼,没想到再睁开时对方还在。
  连吐息都那么真实。
  他扬起头,唇瓣靠近。
  就在将碰触的一霎那——
  “砰!”
  巨响在耳边砸开,包厢门撞在墙上咣当一声回弹,元向木刹那间僵住,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明。
  这不是梦。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弓雁亭挣开眼,纹理清晰的瞳孔一寸寸收缩到了极致。
  第七十一章 吐了
  元向木只觉得浑身发冷,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嗓子剧烈收缩到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
  弓雁亭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钢钉,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只是短短几秒,他却经历了一场漫长没有尽头的窒息,直到他被大力推开,猝不及防从沙发上跌下去,后背撞在茶几上才彻底惊醒。
  酒瓶稀里哗啦倒了一一片,酒液顷刻间四处蔓延,折射着扭曲昏暗的光线。
  “阿亭......”元向木脸色煞白。
  话音刚落,眼前倏地一暗,领口被粗暴地拎起来。
  “你刚刚在干什么?!”江闻客嘴里咬着烟,惊怒的质问从喉咙里滚出来。
  “我......”
  “你他妈是同性恋?!”
  烟灰掉在脸上,元向木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亏得亭哥那么信任你!”江闻客爆喝出声,唰地扬起拳头。
  “闻客!”于盛低喝。
  拳头已经直奔面门,然而下一秒,拳峰骤然悬停在鼻梁一厘米外。
  ——弓雁亭手臂肌肉暴突,硬生生凌空截停江闻客的拳头。
  “亭哥?”江闻客惊愕转头。
  空气变得凝滞,弓雁亭抿着唇角,神色冰冷至极,只放开江闻客手臂,转身大步朝外走。
  元向木已经完全分不出注意力去应付其他人,一把推开江闻客从地上跳起来追出门。
  “你给我站住!”江闻客爆喝出声。
  “闻客!”于盛一把将人拦住,沉声道:“这是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江闻客喘着粗气瞪着门口消失的两个人,半天才回过神,“你早就知道?!”
  “呕....”剧烈的呕吐声从卫生间传出。
  元向木僵在门口,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他怎么都没想到弓雁亭会恶心到吐。
  过了不知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水流哗哗作响,元向木身体晃了下,抬脚走了进去。
  弓雁亭背对着门口,双手撑着洗手台,头低低垂着,元向木只能看到他还在滴水的下巴。
  用力吸了一口气,他嗓音沙哑地解释,“对不起,刚刚......我以为是在做梦。”
  闻声,弓雁亭脊背微滞,接着缓缓抬头,掀起眼皮盯着镜子里的他。
  元向木愣住,那双眼球上爬满血丝,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信?”
  “我能信吗?”弓雁亭声音撕裂般沙哑,眼神像淬了冰,“元向木?”
  元向木残存的,期盼又不安的神色一寸寸沉下去,“那你要我怎么证明你才能信?”
  “不需要。”
  元向木呼吸凝住,眼睛僵直地盯着他,“至于吗?”
  哗——!
  弓雁亭转身猛地揪住他衣领一把将他掼在大理石墙面,“在说一遍!”
  元向木面色凝滞,几秒后突然笑了,嘴角被撕裂一样起来,“我就算真亲了又能怎样?怎么?给哪家姑娘守贞节牌坊呢?”
  “你他妈.....”弓雁亭目眦欲裂,攥着衣领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动。
  “要动手?”元向木眼底闪动着疯狂的笑,语气恶劣道:“可以,我不还手,有本事你打死我,没本事就忍着!”
  咚!
  让人毛骨悚然的闷响在耳边炸开,夹杂着怒意的咬牙切齿的气息刀刃一样刮在脸上。
  但很快,弓雁亭脸上的暴怒突然肉眼可见的收拢起来,“我不打你,否则刚才就不会拦着闻客。”他收回砸在墙上的手,面无表情道:“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半秒,大步走出洗手间。
  脚步声逐渐消失,元向木愣然地转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白得像鬼,身体晃了下,他弯下腰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
  却溺水了一样,不管怎么拼命都无法让氧气进入胸腔。
  他想不明白明白弓雁亭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今天从走进厢房第一眼就觉得弓雁亭不对劲,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身边气流搅动不止,元向木抬头抬头看了看夜空,到处都是霓虹灯,整个夜空都被污染了,似乎和小镇不是同一片天。
  头晕的厉害,手脚不住地发软,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看什么都重影。
  不知道被哪块翘起的砖绊了下,元向木晃了晃,眼看要扑地上,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住。
  他迟钝地转头,是于盛。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元向木反应了两秒,摇头,“我自己可以。”
  刚说完,他就头朝下要往地上栽,于盛一把将人扶住,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不到两分钟,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酒馆门口。
  上了车,他都以为人睡着了,元向木突然出声:“我刚到的时候你说阿亭心情不好,他怎么了?”
  于盛沉默一瞬,道:“这是他私事,我不好说什么,如果他想告诉你,应该会跟你说的。”
  “他?”元向木夸张地抖着肩膀笑,“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
  于盛没接话。
  车内光影飞掠,元向木脑袋歪在靠背上没动静了。
  于盛偏着头,视线静静落在他的侧脸上,过了会儿,他说:“向木,你正在做一件很残忍的事。”
  “....什么?”元向木半睡半醒地应。
  “一个对猫毛严重过敏的人如果有一天喜欢上猫了,你猜他的结局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