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先生他……究竟生了什么病,又需要做哪种手术?
  ——砰!!
  池陆全身一震,猛地转过身。
  外部的确一片宁静安全——然而真正的危机潜藏在最无人看管的手术室中。
  池陆毫不犹豫,一脚踹裂手术室的门!紧接着他一个肘击敲碎电动门玻璃,伸手从里面一把将摇摇欲坠的电子锁拽掉,又一脚把门踢开,飞奔进去!
  他跑进手术室,一眼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惊慌地后退至墙边,唯独有个护士装扮的女人举着一把剪刀,对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狰狞大笑:
  “你这个反人类的罪人,受死吧!!”
  女人高高扬起手,池陆瞳孔骤缩,飞身一记侧踢,剪刀旋转脱手飞到墙角,女人一声尖叫,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池陆管不了太多,把手术台上的人打横抱起来,又转身对吓傻了的医生护士道:“这人几个小时之内都不会醒了。去打电话报警。”
  说完他抱着阮逐舟,大步流星出了手术室,拐下楼梯。
  怀中的人身体就像小猫小狗那样轻,骨头仿佛中空似的没有重量。池陆下楼速度很快,脚步却十分地稳,生怕二次伤着刚动过刀子的人,但很快他发觉到有哪里不对。
  手术明显已经结束了。可阮逐舟却并没见到哪里有开刀缝合的迹象,只是脸色纸一样惨白,嘴唇发青,意识也不大清楚,阖着眼皮,睫毛剧烈地颤。
  池陆不敢抱得太紧,将人往臂弯里带了带,他一手小心穿过阮逐舟,另一只手揽住阮逐舟后背,他又发现在宽大的病号服之下,阮逐舟似乎还穿了一件什么东西,像是束身衣似的。他从不知道有什么手术需要在结束之后穿这种衣服。
  但时间容不得他细细思考。池陆抱着人来到医院后门,刚要走进停车场,门外忽然闪过两个人影:“请等一下——啊!”
  是一家媒体,扛着摄影机,一看就是被谁提前走漏风声,等在这儿围追堵截。只不过架不住池陆反应更快,他本能地抬腿一扫,摄影师惊叫着失去平衡扑倒在地,摄像机摔得粉碎。
  那记者懵了:“你竟敢——”
  可下一秒他看见池陆扫过来的狠戾眼神,顿时一个哆嗦,再不敢吱声。池陆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抱着阮逐舟大步向车上走去。
  车子是自动驾驶,事实上这个时代的自动驾驶技术已经和给人类替换人造手臂、人造肝脏一样成熟。
  池陆上了车,迅速把驾驶目的地设置为协会地下停车场,同时给南宫发去信息,待车子启动,这才将怀中人稍微放平,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
  一通折腾下来,怀里的人已经有了转醒趋势。眼见车子开出医院,池陆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去查看阮逐舟的情况。
  阮逐舟伏软在他怀中,身子细密地抖。他睁不开眼睛,身上直冒冷汗,乌发都湿透了,平时阮逐舟穿着西装,只能看出身体修长偏瘦,现在换上病号服,一下子衬出整个人瘦得厉害,空空荡荡的,后背衣服却汗湿了一大片。
  池陆俯身想给阮逐舟擦汗,忽然见阮逐舟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动,他不得不竖起耳朵去听对方说了什么。
  阮逐舟虚弱地闷哼:“冷……”
  池陆哎了一声,又去调车内空调的温度。自动驾驶让他得以一边坐在后排抱着人安抚,一边不耽误控制车内的各项参数。
  他把暖风开到最大,可阮逐舟还是抖得厉害,他越抖池陆心越慌,伸手去握阮逐舟的手,只摸到一掌的冰凉。
  阮逐舟断断续续的:“还是冷,好冷……”
  池陆握紧阮逐舟的手,又抚摸对方脸颊,感觉到阮逐舟牙关都在打颤。他干脆把衣服脱下来给阮逐舟裹住,对方瘦得肩胛骨一手就能包住,他想把人搂紧一些,可阮逐舟忽然极不情愿地挣扎。
  “不,”阮逐舟胡乱推开池陆,又偏过头把脸往池陆怀里埋,“解开,给我解开……”
  池陆凑近,扶着阮逐舟的后脑好让他的头有个支撑:“解开什么?”
  阮逐舟神志不清地往他怀里钻,身子在池陆身上乱蹭。池陆脑内暴起无数腌臜念头,又被生生压制下去:“是里面的那件紧身衣吗?是不是手术时医生让先生穿的?”
  阮逐舟呢喃着:“不穿了……冷,穿着它,就好冷……”
  池陆闻言沉默了一下,把阮逐舟病号服的下摆掀开。
  果然,青年身上贴身穿了一件他从没见过的黑色衣服,类似某种束身衣,上面还有绷紧的束缚带。只不过因为手术过程中被刺客打断,衣服似乎并没有穿戴好,阮逐舟骨架又偏小,因此连本该紧紧箍着的衣服都显得宽松,腰部空余出一大截。
  池陆摸了摸阮逐舟汗涔涔的脸:“先生,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把手术做完。”
  阮逐舟眼皮一颤,呼吸急促:“不要了……真的好冷,五脏六腑都……”
  对方说着竟然真的浑身都打起摆子,池陆绝望地闭了闭眼,把手探下去:“对不起,先生。我得信守和您的承诺。”
  说着他将那“束身衣”上的绑带拉住,手上稍微用力一扯。衣服顿时被系到最紧,紧贴住青年瓷白的皮肤,勾勒出削薄的窄腰和平坦小幅。
  阮逐舟身子重重向上一弹,向砧板上临死挣扎的一尾鱼:“呃!”
  他还是跌落下来,被池陆稳稳搂住,孱弱腰身在池陆手心里瑟瑟发抖。
  “住手,”阮逐舟的声音都染上破碎的呜咽,“砚泽,求求你放开我,砚泽……”
  他睁开一丝眼帘,眸光虚弱涣散,一声一声唤着池陆的名字,像受伤的小兽呜咽求饶。池陆的心在青年带着哭腔的哀求中煎熬成了一捧灰。
  “先生,再坚持一下,”池陆说——尽管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坚持的是什么,“我不能辜负您的嘱托——您不舒服就咬我吧,发泄出来,砚泽不怕疼。”
  他把手伸到阮逐舟唇边,对方胸口起伏喘息着,迷迷糊糊看着池陆的脸,随后目光艰难移动到池陆的手背上。
  “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管了……”阮逐舟嘴唇颤抖起来,眼眶居然也红了,“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太冷太痛,不想继续下去,你为什么还要逼我?砚泽,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池陆愣住。一瞬间,阮逐舟忽然吃力地抬头,池陆以为对方这就要咬住自己的手——
  然而并没有痛感。他眼睁睁看着阮逐舟艰难张开口,像不懂事的幼兽那般轻咬住池陆的手,舌尖轻舔过皮肤,一串痒意电流般流经四肢百骸。
  池陆狠狠怔了。
  阮逐舟呼吸很重,他就这么小心地舔了池陆手背两下,脱力地松口,在池陆手背留下很浅的几个牙印,随后倒在他怀里恹恹地偏过头,仿佛刚刚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
  “不能咬,”阮逐舟意识昏聩,蜷起身子自言自语,“我一个人疼,就够了……”
  池陆抱着阮逐舟的胳膊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阮逐舟额头抵在池陆胸口,咬字不清:“砚泽,我不做手术了……他们欺负人,不让我去上学,也就算了,还欺负阿姐,说阿姐,是小偷……”
  池陆眼眶一阵酸涩,忍着哽咽抚摸阮逐舟的发丝:“嗯,砚泽知道,那些人不让先生好过,砚泽就不会放过他们。”
  阮逐舟喉咙里溢出吃痛的闷哼,他为了分散怀中人的注意,开始口不择言:“先生记得从前报纸上报道过您被撤销学位的事吗?当时外面都在落井下石,我气不过,从雇佣兵宿舍半夜溜出来,翻墙进去用油漆在他们学校写大字报……”
  “我甚至想过亲自去那该死的校长家里找他当面聊聊,可南宫制止了我,罚我一个月的晚训加倍,这事只好不了了之……”
  怀中人断断续续咳嗽,单薄眼皮抬起,池陆心一惊,连忙揽紧阮逐舟的后腰,见对方唇瓣奄奄一息地一张一合:
  “原来,是你……”
  他又慢慢闭上眼。池陆感觉到抱着的这具躯体逐渐绵软下来。
  他顿时慌了神:“先生?先生!”
  车子恰好开进r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车一停稳,池陆立刻开门,抱着人下车飞奔上电梯,按下一个数字,十几秒过后电梯停稳,门一打开,南宫已经带了人和推床在门口等着,看见池陆与阮逐舟这幅样子,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算了,一会儿再说……带会长回房间,快!!”
  于是有人上前想接过人,可池陆抱得太紧,压根没听见南宫说话一般,横抱着阮逐舟大步流星朝前走。南宫愣了一下,无奈摆摆手,示意其他人跟上,一边跑着追上去:
  “手术情况怎么样?”
  阮逐舟无力地歪着头,瘫软在池陆臂弯中,颈侧青筋暴起。池陆长腿走得飞快,斜睨了南宫一眼。
  “为什么不问先生情况怎么样?”他沉声反问。*
  南宫愕然,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欲言又止的神色:“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