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了灯光,照不出窗外影子,阮逐舟心里总觉得不是丫鬟,于是扬声问道:
  “哪位?”
  有人驻足,过了几秒,门自己开了。
  阮逐舟借不着光,忙随便系了两颗扣子,听见动静唤了一句:“老爷……”
  话音戛然而止。
  叶观正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第23章 大宅门23四太太,要不要试试看?……
  屋里黑黢黢的,他只能隐约看见阮逐舟的模糊身形。
  阮逐舟也不问对方半夜造访所为何事,只是笑:
  “你来做什么。没看见你父亲刚走?”
  叶观表情纹丝不动。
  他跨进门槛。阮逐舟不动,由着他逼近。
  对方眼底深不见光,眉梢的肌肉纠紧。
  屋里暗,可他还是能看到,阮逐舟鬓发有些凌乱,长衫搭陷在两腿间,裤子上有些褶皱。
  阮逐舟不是好打扮的性子,可衣服从来都干净平整。
  叶观想起自己远远看见叶永先走出厢房时,中年人脸上有多惬意,阮逐舟此刻看上去就有多疲惫。
  他心口淤堵得突突直跳,嘴角却勾起寒意的弧度,看着那双腿。
  “我来和四太太说两句话。”叶观眼底潜伏着某种说不清的浓重情绪,“儿子想清楚了,这少当家的位子儿子本就不在乎,我——”
  他的话音也刹住。
  阮逐舟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向自己侧后方看去。
  柜子上,摆着叶臻送他的那把巧夺天工的琵琶。
  叶观目光一阵震颤,很不可思议似的,一点一点转动眼珠,死盯着阮逐舟的脸。
  “那是大哥送的。”
  他沉声说。
  阮逐舟懒懒“啊”了一声:“是。”
  “四太太收了?”
  “不收,我还拿钱买?”
  叶观突兀地冲前一步:“他送你,你就收?”
  阮逐舟张了张唇,最终闭口不答。
  叶观额角一抽,反手关了门。
  阮逐舟忽然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他本能地站起身,而后听见07号也焦急地对他道:
  [宿主,还有五分钟即将开始惩罚,您得想个办法把叶观打发走。]
  这道理阮逐舟当然也懂。他面上丝毫不慌,压低声音:“出去。”
  叶观压根不动,盯着那南归雁,慢慢牵起嘴角。
  “这南归雁价值不菲。”叶观说,“就连大太太都没有从大哥这收到过如此贵重的礼物。父亲知道大哥为您豪掷千金的这份孝心吗?”
  阮逐舟:“关你什么事。大半夜的吃了几斤炮仗,来我这发疯?”
  叶观无动于衷。
  他说:“四太太,有件事儿子现在终于搞清楚了。从前您对我说过想要这一大家子去死的话,不是什么疯话。”
  阮逐舟眼皮一跳。那种不好的预感随着即将降下的“惩罚”一同迫近,像某种死亡的倒计时威胁。
  叶观继续道:“我知道您从前过的苦日子,如今在叶家仍然低三下四地活着,活得没有盼头,所以您恨,您想拉着叶家人做陪葬,让我做您行刑的刽子手。”
  阮逐舟瞳孔微微闪过精光。
  叶观反而眯起眼睛,忽的又迈上一大步,像死咬猎物不松口的狮子,再不看那华贵的南归雁一眼,只死死锁定住阮逐舟的眼睛。
  “您若心里有怨,儿子倒有个办法,可以让您狠狠报复父亲。”
  叶观说。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他以一个拉家常的语气讲出来,饶是再冷静的人现下听了也有几分心惊肉跳。
  但阮逐舟并没喝止,反而静静与叶观对视。
  “说说看,什么法子。”阮逐舟说。
  叶观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却无声咧嘴一笑。
  “通,奸。”叶观道。
  阮逐舟一边眉毛挑起,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神色,薄唇抿紧。
  脑内的07号跳出来:[只剩下不到两分钟了,您得快些让主角离开!……等等,叶观他刚刚说什么?]
  阮逐舟置若罔闻,敛了眼皮向下,避开叶观的视线。
  察觉到对方若有所思,叶观最开始压抑的怒气无形中消散了几分。他一字一顿道:
  “我了解父亲。他这人专横武断又好面子,娶您过门已经是他做过最任性的决定,没有什么比您这个他不顾一切也要带回家的男妾与他人有染,更能让他气到发疯。”
  他微微倾身:“四太太,要不要试试看?”
  阮逐舟终于抬起眼帘。
  夜色撕下人性所有的伪装,白日蛰伏在尘埃里的叶家私生子,此刻正瞬也不瞬地盯着阮逐舟,眼底仿佛打翻的墨汁,浓稠的黑几乎将一切扭曲的欲念污染、吞没。
  阮逐舟顿了顿,带着气音笑了:“好啊。”
  叶观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真的?”
  阮逐舟点点头,不再看他,侧过身欣赏起矮柜上摆着的那把南归雁。
  “你这主意确实狠毒。”阮逐舟赞许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用这个方式恶心他们一把,划算得很。”
  叶观呼吸一滞,随后气息急促,然而唇角开始不可自控地上扬:“四——”
  阮逐舟做深思熟虑状,摩挲下巴:“我看大少爷就是个不错的下手目标。”
  叶观猝然僵住。
  他胸膛愈发起伏,半晌,才见到阮逐舟望了那把南归雁一眼,回眸对叶观勾了勾唇:
  “毕竟当初我就想过,能攀上叶氏少当家,说不定就高枕无忧了。想来要是何氏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断袖,你父亲也发现最宠爱的嫡子与男妾纠缠不清,这个家恐怕就要闹得鸡飞狗跳——”
  叶观阴沉着脸,陡然伸手抓住阮逐舟的手腕用力一掴!
  青年力道非同一般,阮逐舟没防备,失了重心,倒退两步,后背砰地撞到墙上!
  他撞得仰颈紧闭双眸,一声惊喘未及,叶观大步流星上前,按着他肩膀将人搡在墙上,教阮逐舟动弹不得。
  阮逐舟吃痛,下意识要骂娘:“你他——”
  叶观鼻息粗重,微微俯下身,棱角分明的脸凑近阮逐舟偏头躲避的侧颊。
  “再说一遍,”青年嗓音低哑,“阮四,你要和谁通奸?”
  阮逐舟惊诧地睁开双眼:“叶观!你叫我什么?!你放尊重——”
  叶观的笑中多了些狰狞:“儿子叫错了吗?您不就是四太太,是父亲的阮四,却今时今日还死性不改,想着爬上大哥的床?”
  “是你先说——”
  “我没叫你去和大哥搞在一起!”叶观低吼打断他,而后有些颤抖地深吸口气,鼻梁堪堪蹭过阮逐舟的颈侧,乍看上去像对擒住的猎物露出獠牙,随时准备咬断咽喉的猛兽。
  “——依我看,”他嘴唇几乎不动,咬着牙,“你是早有预谋,今天不过是借了这个机会,把心声说出来,对不对?”
  “你……”
  反唇相讥的话尚未说出口,一股电流般的剧痛猛然席卷全身,阮逐舟浑身一震,漆黑瞳孔猝然缩成猫眼般的竖线!
  主宇宙的“惩罚”,准时降临了。
  第24章 大宅门24(三合一)谁都可以碰他………
  电流般的疼痛流窜过每一寸肌肉与经络,全身犹如虫蚁嗫咬,百爪挠心般的刺痛。
  疼痛让意识混沌成一团浆糊,可阮逐舟脑中却瞬间清醒得可怕。
  他想起来了。
  这不是他坐电椅,快被电死时的感觉吗。
  原来这就是主宇宙从他人生中搜索出来,最痛不欲生的痛。
  谜底揭晓的刹那,阮逐舟居然有种发笑的冲动。可他笑不出,钻心的疼让他生理性地两腿发颤,浑身抽筋拔骨般直哆嗦。
  他无力地低下头痛苦地吸气,尽可能让肺部不要因为下意识的肌肉收缩而窒息,然而下一秒,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卡住他下颌,逼迫阮逐舟抬起头与其对视。
  眼前因疼痛阵阵模糊、发黑,唯独叶观那双深邃黧黑的双眸锐利如锋。
  “同样是名义上的儿子,我送你东西,你千般推辞;大哥送你东西,你一句废话没有就收了,还摆在房中最显眼的地方。”叶观不怒反笑,“四太太,这琵琶就这么送到你心坎里去了么?”
  他用力攥住人单薄的骨头,阮逐舟痛得直抽气,嘶声喝道:“叶观!我是你小妈,你怎么敢——”
  “哦,那儿子把话说清楚点吧,”叶观冷眼看着他挣扎,“小妈。”
  他俯首,在细细发颤的人耳畔呵了口气。
  “你勾引大哥。”
  他以审判的口吻,断罪道。
  阮逐舟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就要扇对方巴掌,啪的一声!
  巴掌没能挨到那张俊脸,反倒是另一只能动的手也被叶观擒住,叶观攥着那柳条一样细的腕骨狠狠按过阮逐舟头顶,面若秋风,肃杀冷峻。
  “说话。”他命令得简明扼要。
  阮逐舟紧闭上眼睛,浓长的上下睫毛被冷汗打湿,几乎贴在一起,颤抖如振翅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