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就是承泽少爷的同窗吧,伍荣先生。”阮逐舟道。
  车里的伍荣一愣:“是我,我们从前认识吗?”
  他看着阮逐舟微微俯下身,扶住窗口。
  看清对方长相时,伍荣忽的想到什么:“咦,你是不是,寻声阁——”
  阮逐舟点点头,往车里扫了一眼:“你来接你父亲?”
  伍荣:“是,我父亲和你们叶大当家私交甚笃,我怕他没控制住喝得太多。”
  阮逐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不笑时阮逐舟看起来有种生人勿进的冷淡,伍荣也看着他,心里无端发毛。
  “您找我有什么事?”他想起在寻声阁时叶家两兄弟曾说过这人是叶家姨太的话,态度更客气了些。
  阮逐舟问:“运到码头的那一批军火,怎么样了?”
  伍荣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攥紧:
  “你说什么?!”
  阮逐舟哂笑。
  “别藏着掖着了,你和叶观干的事我全都知道。”他笑起来居然比不笑更让伍荣惴惴不安,“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到我为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这个主谋。”
  伍荣半信半疑地盯着他,阮逐舟挑眉:“不过说起来,叶观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不打算表示一点什么?”
  这话简直是标准的敲竹杠模板。伍荣蹙眉:
  “您来找我,是为了叶观?”
  阮逐舟:“可以这么说。当然了,有没有投桃报李之德,全凭伍先生自己的良心。”
  伍荣沉默良久:“您直说便是。”
  阮逐舟松开车窗,笑了一笑,直起身。
  “好,那我接下来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阮逐舟说道。
  第20章 大宅门20这件礼物也收着吧。
  半个时辰后,阮逐舟姗姗归家。
  阮逐舟刚回到自己房间,便有下人来求见。
  然而阮逐舟听了也只是淡淡的。面对堆笑的下人,他坐在梳妆台前,拿着小丫鬟提前准备好的热毛巾慢条斯理擦脸。
  “有事直说。”
  他说。门外下人这才推开门进屋。
  阮逐舟放下毛巾,盯着镜中那张脸。
  只有夜深人静时,这张脸上方能瞧出眼下极淡的乌青。他看了一会儿,将毛巾丢到脸盆里,侧过身坐好。
  是叶臻房里的小厮,对方正抱着一把崭新的琵琶。
  “大少爷说,听闻最近四太太一直在练琴,实在辛苦。这个是大少爷特意孝敬您的一把南归雁,望您务必收下。”
  小厮油腔滑舌,刻意将某些词汇咬重。
  阮逐舟瞟了一眼那价值不菲的琵琶。
  “收着吧。”他对丫鬟说,而后又看看小厮,“回去告诉承泽少爷,就说阮四多谢他的心意。”
  小厮完成任务,笑逐颜开,连声应着带上门退下。
  小丫鬟把琵琶抱进屋里,又抱着桃木盒子出来:“四太太,您出去的时候,二少爷他来过,说有一件……”
  阮逐舟无奈地看了一眼木盒,接过来,打开。
  他眼眶忽然不由自主微微放大。
  良久,他把手伸进盒子里,在那东西上摸了摸。小丫鬟看他若有所思,询问:“四太太?”
  阮逐舟收回手,啪地把盒子关上,起身。
  “这件也收着吧。”他嘴角动了动,说。
  *
  南归雁被放在了房中矮柜上,用特制的楠木架子供起来,阮逐舟却一次没有动过,任凭其成为一个养眼的花瓶。
  日历一页页撕下,冬夜变长又变短。
  沪城人们似乎很难再粉饰太平。传闻江水化冻后,第一师团的舰队就要和洋人在水上正面决战,城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不管站队哪一边的人都人心惶惶。
  阮逐舟收下南归雁,却并没有巴巴地上赶着对叶臻献媚,叶臻偶尔派小厮过来借着请安的由头打探,发现阮逐舟果真没什么动作,时间一长便也撂开手,将此事搁下。
  倒是叶永先那里不时会得来些消息。据说战争陷入了僵持阶段,沪城想要一直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事,加上最近大使馆的人强压着沪城政府颁布了不少禁令,许多人得了风吹草动,立刻生出离开华国避难的心思。
  阮逐舟也就此事与07号确认过,得到的回复十分肯定:
  [宿主您放心,虽然我们的副本并没有严格的既定剧情,但必要时会启动修正程序,叶家和洋人交往过密,想要安全离开沪城就只能走水路,别说洋人发现了不能答应,就是第一师团的舰队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一家子卖国贼。]
  说这话时,阮逐舟正在翻看丫鬟送来的报纸。他将读完的报纸折了两折:“现在这里的卖国贼可不止叶家一个。武凭勋已经在报纸上公开发表支持两国和谈的言论,望江会是明摆着要把全部身家押在洋人身上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西院外迷迷糊糊传来男人的吆喝声,随后又是一顿乒乒乓乓。
  07号往日十分活跃,这次破天荒没有接阮逐舟的茬。
  阮逐舟放下报纸,起身:“外头什么动静?”
  他是问门外的小丫鬟,可没等到丫鬟回话,07号先一步出声:
  [不好了宿主,检测到世界线发生偏移,已启动紧急修正,请您立刻配合完成修正任务。修正任务有别于普通任务,请您严格遵循要求,执行任务命令,否则将会受到主宇宙的严厉处罚。]
  阮逐舟打开门,向外看去。
  小丫鬟不见了,西院外只能隐约看到几个穿着短袄的下人跑来跑去,各自手里搬着抱着不少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家在被抄家。
  “什么任务。”他问,全然没有一点打探世界线如何“偏移”的好奇心似的。
  几乎同一时间,院外风风火火跑过来一个小厮:“四太太,大少爷有请。”
  对方是叶臻常派来的那个小厮,说话的态度依然毕恭毕敬,可见此刻叶家发生的风波定然与自己无关。
  阮逐舟淡淡应了一声,跟着人走出院子。他听见07号有些焦急地道:
  [宿主,按照主宇宙的规划,叶观本该一直受到何氏和叶臻的打压,可是现在他受到洋人器重,这不符合他触底反弹的人生走向,主宇宙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个异常,才不得不出手干预。]
  [副本世界有自己的秩序度,即便是主宇宙也不能频繁干预,这是唯一的一次修正机会,一旦任务失败,不仅是我,就连主宇宙也无法保证您会遇到什么情况,失败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阮逐舟对副本世界线的偏移似乎并没有多惊讶,并未回答什么,却若有所思。
  他跟着小厮走了一段路,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不是去大少爷住处的路吧?”
  小厮边走边头也不回道:“是的四太太,您到了就知道了。”
  他们走的是通往小厨房的路,除了下人,住在那里的“主子”唯有叶观。
  阮逐舟表情略有所动,目光沉了些许。
  果然如他猜测,小厮带着他来到叶观的住处外。只见房门开着,外面乱糟糟站着好几个下人,正是之前在西院外他偶然瞥见搬东西的那几个。
  阮逐舟敲门,屋里竟然传来一个女声:
  “进来。”
  是何氏。
  阮逐舟推门进入房内。自打他穿越过来,动不动就大搞针对叶观的三堂会审,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只见何氏在屋内唯一一把椅子上坐着,胸口起伏,叶臻站在她身旁,一手按着何氏的肩作安抚状。
  小方桌上垒着一摞书,而叶观与二人面对站着,照旧是负手而立听候发落的模样,下颌却死死紧绷着,颈侧青筋绷起,仿佛在极力按捺着什么。
  阮逐舟故意不看他,刚要行礼,只见何氏抄起一本书照着叶观劈头盖脸砸下,尖声吼道:
  “叶观,你自己说!这些都是什么?!”
  书本啪地丢在叶观脸上,而后摔落在地。
  叶观像个木头似的没有动。何氏气急了似的,点点头:“你不说是吧?好,我替你说!”
  她转头看向阮逐舟:“阮四,你可知道最近上头政府发了禁令,列出了一大批沪城各大印刷厂和书局发行的禁书?”
  阮逐舟看了眼,方桌上最上头那一本恰好是《古今军事通考》第二册,他差人买给叶观的。
  阮逐舟答道:“知道,太太。”
  一旁的叶臻微微笑道:“四太太,现在这些洋人最忌讳的禁书居然堂而皇之出现在了砚泽的房间,您说,这事有没有必要上报给父亲?”
  阮逐舟刚要解释,脑海中07号立即劝阻道:
  [宿主,不要告诉他们这些是您购置送给叶观的,您得顺手推舟,给何氏和叶臻一个惩罚主角的由头。]
  阮逐舟修眉轻蹙。
  不用07号说他也清楚,这次无非又是扮演何氏母子的帮凶。可任务过程中07号直接出言指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这临时任务必须得照词说?”阮逐舟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