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您想买什么?来这个耳环怎么样?绿松石,颜色清新大气着呢。”
  叶观一边看,一边不过脑子地随口道:
  “他有耳饰了。”
  随后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探向箱子,从里面抓住一个东西,小贩见了,登时喜笑颜开:
  “还是先生您有眼光,有品位!这个是——”
  叶观把那东西拿起来,与视线平齐。
  青年冷俊的眉眼里敲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他淡淡打断:
  “多少钱。”
  小贩瞧着他的装扮,嘿嘿一笑:“先生,看在您和它有缘的份儿上,一个银元就能带走。再没有比这更实惠的价格了。”
  叶观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币丢过去,小贩接住,点头哈腰地赔笑:
  “多谢先生,回去您太太见了,一定欢喜得很!”
  叶观把那东西收起来,闻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不知在那人心里,自己会不会和这东西一样,都是送不出手的便宜货呢。
  第19章 大宅门19四太太,衣衫乱了。
  大使馆的劳伦斯先生把与叶家的合作指名交给叶观来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叶永先耳中。
  紧跟着,大太太房中传来消息,解除了叶观每天困在西院的“禁令”,甚至批准他为了洽谈生意单独外出。
  至于大少爷房中似乎摔了什么东西,大太太那边又是否是看在叶永先的份儿上被迫让了这“贤良”的一步,皆未可知。
  风言风语传了个遍,大宅院中不少下人因此见风使舵,对叶观的态度也转了个弯。
  舆论场中心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每日处理完生意上的事,照常来西院,雷打不动地习武操练一个时辰。
  大使馆对叶观青睐有加的事,自然也传到阮逐舟这里。然而阮逐舟听后并没什么表示,就连面对想要和他探讨此事的07号,也是一副不甚上心的模样。
  就这么消停地过了一段日子,晨起时,阮逐舟有些犯懒,小丫鬟把早饭摆好便下去了,他没什么胃口,仰躺在床上,小臂遮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阮逐舟没动弹,慵懒道:“把饭撤下去吧。再把门带上……”
  “四太太,今天貌似精神不佳。”
  阮逐舟放下手,睁开眼睛。
  屋内地面投下一个熟悉的影子。阮逐舟从床上坐起身,看向门口。
  他眯起眼睛:“少爷。”
  叶观站在原地没动。青年没有穿平时的粗布练功服,反而身着西装,单手背在身后。
  他的视线掠过桌面几乎没动筷子的饭菜,看向床上的人,深邃眉眼微动,嘴角下压。
  叶观稍微偏头:“四太太,衣衫乱了。”
  阮逐舟怔了怔,低头。刚才随便往床上一躺,不小心把领口弄开了。
  他随手将开了的*扣子拢上。而后他站起身,拍拍长衫的褶皱。
  “你过来是有何要紧事?”他问。
  叶观这才回头正对阮逐舟。刚才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仿佛白得发光,一截锁骨细而突出,如拧紧的筝弦。
  叶观清清嗓子:“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如今禁闭解除,后门钥匙您找人交给管家便是。”阮逐舟说。
  叶观:“不是钥匙。”
  他把背着的手拿出来。是一个桃木盒子。
  “送你的,”叶观说,“赔礼道歉。”
  阮逐舟摸不着头脑:“赔什么礼,道哪门子歉?”
  叶观认真地盯着他:“从前儿子对四太太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行事鲁莽,不服管教,让您操了不少心。”
  他把手往前递了递。阮逐舟没有接。
  “无所谓,你招惹我,我也让你吃了苦头,咱们两清了。”他咬字清晰。
  叶观怔忪一下,随即改口:“那就是谢礼。谢您给我钥匙。”
  阮逐舟:“也不用。你不是给我垫付过茶钱吗。”
  叶观郁结:“您就非要一笔笔算得这么清?”
  屋外流苏树枝头停了几只麻雀,喳喳啾啾,欢快又吵闹,像是聚在一起笑话某个进退维谷的傻瓜。
  外面越闹,屋里越是静。
  阮逐舟定定地看着叶观的眼睛:“少爷,到了我这个年纪,你自然就会明白,人生在世,无外乎等价交换。你给我的东西我若是还不起,就要还你份情。”
  叶观嘴唇轻微一颤:“还我份情?儿子不明白您说的是哪种情,还请四太太明示——”
  院子里忽而又是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叶观下意识收回手,二人一同向门外看去。
  看见来人时,叶观脸上罕有地表露出明显的无措。
  是叶永先。男人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一路走到门口才看见叶观,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在这?”
  叶观连往日的淡定都没了,匆忙低头:“……给父亲请安。”
  叶永先拉下脸来:“大使馆的生意交给你,不好好办事,四处乱跑做什么!嫌搞砸一次差事还不够?”
  叶观居然嗫嚅了一下:“不敢,父亲。四……”
  他喉结滚了滚,“在西院思过这段时间,四太太对我多有照拂,儿子得了空,想专程来道谢。”
  “早通点人性,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不争气。”叶永先乜他一眼,转向阮逐舟,“阮四,来。”
  阮逐舟应了一声,上前。
  叶观低着头,目光却无声无息地往上,眼睁睁看见叶永先一手揽过阮逐舟的后背,旁若无人地摩挲了一下。
  隔着单薄的长衫,青年背后两翼肩胛骨清瘦的形状便清晰地凸出来,像栖在枝头的蝶。
  叶观呼吸不由自主滞住。
  他心跳声越来越大,握着盒子的手用力收紧。隔着隆隆心跳,父亲叶永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断断续续传来:
  “我有个老朋友酒楼新开张,据说从四九城请了从前皇室的厨子……叫咱们去捧捧场……拿上琵琶,露一手给他们听……”
  一边说,叶永先的手一面不老实地在阮逐舟身上游移,像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抓手,最后干脆揽过青年,手掌包住对方腰侧收得最窄的一截,掌心严丝合缝地扣紧那薄而韧的腰肢。
  叶永先的动作不像搂着个人,倒像爱不释手地抚摸什么猫儿狗儿一般,眯着眼睛,见阮逐舟笑容略微凝结,反而得了乐趣,轻浮地哈哈一笑。
  “走吧,心肝儿。”
  叶永先手上故意用力一捏,阮逐舟笑容僵住,吃痛地拧眉,心里暗骂,嘴上只能奉承:
  “多谢老爷惦记着阮四。”
  二人又说了两句,当着叶观的面走开。
  一队仆从跟着两人,紧随其后离去。只剩下叶观一个人站在阮逐舟屋里,微微低头,看不清表情。
  他并没有走,阖拢眼帘,房间内唯有呼吸声越来越重。
  麻雀不知何时也飞走了。很快,小丫鬟拿着扫帚簸箕回来,看见叶观,吓了一大跳:
  “少爷!您怎么——诶,四太太呢?”
  叶观转头看着一头雾水的丫鬟。
  “四太太跟老爷出门去了。”叶观把桃木盒子放在桌上,“这东西你收好,等他回来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东西,他必须收。”
  小丫鬟点点头,习惯性把盒子打开。下一秒,她的眼睛睁大:
  “少爷,这……”
  叶观赌气似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
  且说阮逐舟这边。
  跟着叶大当家去酒楼捧场,实则还是要自己这个男妾充充场面,席间弹曲,供人取乐称赞,叶永先脸上有光,心里高兴,不免贪多几杯。
  入夜。
  酒楼大门前停着不少等着拉客的黄包车以及几辆私家轿车,阮逐舟搀扶着已经走不成直线的叶永先到了门口,随手从不省人事的中年人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子,递给店小二:
  “找个黄包车,好生送回叶家,剩下的钱就当你的小费。”
  小二欢天喜地地应下这门差事,架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叶永先离开。
  阮逐舟掰了掰酸胀的手指,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脑海里传来熟悉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积分已经发放。]
  阮逐舟路过一排停在路旁的黄包车,向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他心里咋舌:“果然恶心得让人想吐。”
  早上07号向他发布陪同叶永先去酒楼的任务后,阮逐舟一天都懒懒的没什么精气神,为了维持人设,一天下来,左右逢源笑脸相迎也就罢了,倒是某些宾客油腻的咸猪手着实让他反胃。
  07号安慰:[宿主,您只要再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兑换冬眠道具了,就当为了宿主你所要的速通效果忍耐一下。]
  阮逐舟不置可否,在黑色轿车驾驶位车门外停下来,屈起手指叩了叩车窗。
  车窗摇下来,一个年轻人探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