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另一边的沈无疾到处行医赚够钱后,带着钱背着一兜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了。
  那袋子里是穷苦人家找他看病,拿东西抵押钱用,他也乐呵呵收下,然后下一次猛坑一把有钱人的钱补上。
  这也是为什么贺兰慈能从他带来的袋子里找到挖米饭的大木勺的原因。
  沈无疾开门见山说道:“我见到江临舟了,那小子没死,还当官了。”
  贺兰慈一听失踪了的好友还活着,眼睛都放光了,接着又他皱眉问道:“那我父王呢?”
  沈无疾一听贺兰慈提到了姑苏王,脸色一变,“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有办法回答,因为皇宫里根本没找到你父王的尸体。”
  “我父王还活着?!”
  贺兰慈激动地站起来。
  他在梦里梦到了无数次姑苏王死去的样子,心里也基本认定了自己父王死去的结果。
  但是沈无疾带来的消息却是没有找到他父王的尸首。
  “老夫也不清楚,找不到尸体的人我们一般就当他还活着。”
  沈无疾的这句话明显是在安慰贺兰慈,因为他在江策川面前直接说人烧没了。
  贺兰慈也听出来了,落魄地坐下,“神医,你不用骗我,如果我父王死了也不必瞒着我,叛军逼宫他怎么可能活着?”
  沈无疾一听,立马说道:“我骗你做什么,是真的没找到,江策川那小子亲口跟我说的,他说江临舟原本是想要替你把父亲的尸骨收了的,但是那堆尸体里根本没有姑苏王的!”
  没有还好……毕竟讲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说不定还活着……
  虽然希望渺茫,但毕竟还是有的。
  接着贺兰慈又想到江临舟,“你刚才说江临舟当官了?什么官?”
  “西厂厂公。”
  贺兰慈:“?”
  贺兰慈一脸疑惑,沈无疾还沾沾自喜说道“我说我这个外孙长得就是一副出人头地的福相,虽然说是朝廷走狗,但是可谓是只手遮天,这皇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得听他的!”
  他一边说一边捧起饭碗夹了一筷子带刀做的菜,刚进嘴里就感觉菜在自己嘴里打架,他转头看着贺兰慈面色平静地把菜吃到嘴里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这半年就吃这东西?沈无疾顿时对贺兰慈同情起来。
  他这边还没有说服自己把这口菜咽下去,贺兰慈就扔给他一炮。
  “西厂不是太监吗?”
  沈无疾艰难地把菜咽下去,嘟囔道:“什么太监?东厂不才是太监吗……”
  咂摸过味来的沈无疾忽然丢了饭碗就往外跑,他在这里屁股还没坐热,又急急忙忙跑出了。
  “他老天爷爷的!我们沈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带刀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沈无疾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贺兰慈感叹道:“一把老骨头了还不悠着点,也不怕跑散架了。”
  带刀见状问道:“主子,神医饭还没吃怎么跑了?”
  “他宝贝外孙变成太监了能不着急跑吗?我估计是这老头东跟西记混了,江临舟怎么可能当太监头子去。
  第70章 江临舟的报复
  而此刻太监头子江临舟还在宫里忙前忙后。本来江策川喜欢在他身边围着转圈说废话,但是自从江策川发现他主子东西没了后,肉眼可见安静了不少,做什么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
  虽然还是分房睡的,但是江策川每次半夜回来先去江临舟那里转一圈再回去。
  江临舟睡觉浅,有时候江策川一回头就跟江临舟对上眼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跑了。江临舟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但是半夜被人吵醒了确实很烦。
  一连几天之后,江临舟忍不住开口对江策川说:“你明天搬回来睡吧。”
  省得一趟趟跑。
  江策川觉得一般男人没了那个东西吊死的心都有了,他怕江临舟想不开,每晚去看看江临舟还有没有呼吸,要是人还活着他也就放心回去睡了。
  分房睡毕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没好意思说要反悔,但是江临舟直接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立马明白意思,顺势滑下来了。
  “好啊,我回去收拾收拾。”
  江策川脚步轻快地回屋子里打包他的东西,其实大部分的衣服什么的还在江临舟那边,自己出来的时候就抱着个枕头,江临舟没说给他搬过去,他也不敢去要,就那几件衣服换了洗,洗了换,江临舟还以为他喜欢这几件,又做了一模一样地叫人给江策川送了过去。
  江策川看着那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难得的沉默了。
  就在江策川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在回廊响起。
  于是江策川推门一看,正好碰见江临舟匆匆而去的背影,江策川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像是长得板正的竹子,就算是烧成灰江策川也能一眼认出了那身影就是江临舟。
  “主子,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江策川压着声音问,心头莫名萦绕不安。
  江临舟闻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不见平日面对江策川时的温和,而是一片冰冷。
  夜晚,灯笼里的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映得他眼底似有星在闪烁。
  他目光沉沉地扫了江策川一眼,语气不容置喙:“回去睡觉。”话音落下,再无半分停留,跟着那面无表情的管事太监融入更深的黑暗,留下江策川独自立在门框的阴影里。
  即使踏入那灯火通明,檀香缭绕却掩不住腐朽气味的宫殿,即使看到那张阔别多日却依旧他日夜憎恶的脸,江临舟的心跳也未曾因此而乱上半分。
  唯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是真的恶心十三郎。
  殿内主位上,十三郎斜倚着,年纪大了,眼白发黄,老眼浑浊不清,昔日威势早已被毒药侵蚀,那张脸苍白中透着死气,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两片嘴唇,原本是中了丹药的毒沉淀出的诡异深紫,偏又涂上了艳丽欲滴的猩红口脂。
  紫红交织,如同腐烂花瓣上沾着腥臭的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江临舟心中冷笑,自己苦心布下的毒不见他这般憔悴,倒是他自食的那些所谓“长命百岁丸”,正一点一滴将他腌成这副鬼样子。
  “临舟啊……”十三郎拖着粘腻的腔调,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江临舟脸上逡巡,贪婪又令人作呕,“许久不见了,咱家对你甚是想念啊,整天夜不能寐时,只能对着你的画像……”
  江临舟听他说话恨不得将耳朵直接割下来。
  “你人消瘦了不少,个子也高了……”
  江临舟早就脱去了稚气,少年人抽条长成了男人,十三郎啧啧点评着江临舟身上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像是说完了,他()息一声,话题又绕回那个不知说了多少遍,听的人耳朵生茧子的他跟沈完的“神仙眷侣”的故事。
  “以前沈完很少依赖我,毕竟我年长她不少,所以她……”
  过去无数个这样的时刻,江临舟都沉默的隐忍,麻木地听着,将滔天的恨意死死压下。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宫里大大小小都是他在管着,他就把十三郎的人一点点扯下来换上了自己的人。
  十三郎沉浸在他编织的谎言里,絮叨着“情投意合”,痛斥着江成秋“棒打鸳鸯”时,江临舟没有低头,没有移开视线。
  他反而踏前半步,下颌微抬,清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一抹极尽刻薄和不屑的冷笑。
  他盯着十三郎,一字一句地说道:
  “少来骗我,沈完至死,都未曾爱过你一分一毫!”
  他声音不高,却让人听得十分清楚,“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而且手段下作的奸徒而已!”
  十三郎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遭雷击,脸上堆叠的虚伪柔情瞬间裂开了!
  江临舟的笑意更深,也更锋利,像在欣赏对方猝不及防的狼狈:
  “谎话说上了千遍万遍,它也变不成真的,从头到尾深信不疑、靠意()苟活的贱人,只有你自己!”
  他停顿片刻,欣赏着那张老脸上因震惊、难以置信和即将爆发的狂怒而剧烈扭曲的表情,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了一样,狠狠抽在十三郎的身上:
  “你说你们情投意合?说江成秋棒打鸳鸯?真是天大的笑话!”江临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嘲讽和不屑,“沈完是什么人?她是能孤身进入藏云阁,甘为死侍陪伴在在江成秋身侧数年!她有自己的决断,从不会任人摆布!她若真心倾慕于你,便是万箭穿心、挫骨扬灰,也绝不会让旁人沾染半分!”
  “当年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江成秋把你打个半死,还是沈完把你打个半死?我不了解沈完,但是了解江成秋,他是一定会将你挫骨扬灰的,怎么可能只把你打个半死,所以你能活到现在说不定还是沈完替你求了情,像你这样的下作腌臜货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