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吊唁亲友忙着送上“节哀”。
  所有人都被突然到来的御林军惊住。
  对御林军说出的“奉旨抄家!”四字更是满心震撼。
  宁凤鸾呆滞了几瞬才反应过来。
  “抄家?抄什么家?我们宁家又没做坏事!”
  “这话你留着跟刑狱司说。”
  御林军统领冷冷回了句。
  身后御林军四散开来,到各院搜查翻检。
  仲氏惊慌大叫:“不,你们不能这样,我儿子马上要继承爵位了,你们怎么能抄家?快住手!”
  她站起来,试图阻止,却一脚踩在火盆上。
  火苗顺着裙摆上窜,将她烧成一个火人。
  “啊!——”
  下人们忙不迭拿东西拍打扑救,却怎么也扑不灭火,只能舀了水来,泼了她一身。
  宁凤鸾抱住她,悲怆落泪。
  “娘!娘!我们可怎么办哪?”
  仲氏猛然抓住她的手:“去找你外祖母,宗家有丹书铁券!可以救我们的命!”
  第66章 收钱办事
  宁国公府大小门口都有御林军守着,宁凤鸾迫不得已,从灵堂附近的狗洞钻了出去。
  然后夺命狂奔了近两刻钟,跑到镇国将军府。
  门环被她敲得震天响。
  “开门!快开门哪!我是表小姐!”
  她及笄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镇国将军府,因外祖母和几个舅舅疼爱她,宗家下人都把她当自家小姐对待。
  往日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来给她开门了。
  压根不用敲门。
  今日却敲了许久也没人应门。
  她抬起右脚,愤怒踹向大门:“人都死哪去了?!再不开门,把你们通通卖去挖黑矿!”
  大门忽然打开,她踹了个空,险些摔地上。
  扶着门框稳住身形后,正要开骂,见门口站着宗鹤白,险险咽下脏话。
  “四舅舅,御林军突然来我们国公府抄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她急忙道。
  “我母亲说宗家有丹书铁券,可以救我们的命,您可以借我们用一下吗?”
  宗鹤白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这么大呢。”
  宁凤鸾:“?”
  “把我父亲拿命换来的丹书铁券借给你们这帮畜生用?呵,真敢想。”
  “什么畜生?”
  宁凤鸾错愕。
  “四舅舅你在说什么?”
  宗鹤白瞥了眼她的右手,嘲讽道:“别说你还不知道,你是宁则明和仲氏苟且生出来的孽种。”
  “轰”一声,宁凤鸾脑海如有惊雷炸开。
  “什、什么孽种,四舅舅你哪里听来的谣言,我是你亲外甥女啊,生下来第三天就被抱到宗家了,四舅舅你看着我长大的啊。”
  “你爹亲口告诉我的。”
  宗鹤白道。
  外甥女套话时,他就趴在旁边桌子上,怎么不算是宁则明亲口告诉他。
  “你狡辩也没用。”
  宁凤鸾:“!!!”
  爹告诉他的?什么时候的事?
  蓦地想起宗鹤白讨要生辰礼一事,她恍然大悟,是那个时候!
  缺钱填坑什么的,根本是骗她的!
  她忙换一套说辞:“四舅舅,这事我并不知情,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在我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们忍心看我受罪?”
  宗鹤白冷笑:“感情?一想到你被我们如珠如宝地捧在手里,我那亲亲外甥女却孤零零地躺在乱葬岗等死,我就恨不得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把你扔去死人堆里,让你经历一遍她所经历的,这样的感情你要吗?”
  宁凤鸾脸色一白。
  “这跟我没关系啊,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
  宗鹤白厉声道:“若非念在你无辜,你以为你能好好站在这里?”
  说罢用力一推,合上大门,上好门闩,转身离去。
  宁凤鸾怔在原地。
  将他最后那句话嚼了一遍又一遍,脸上渐渐爬满惊恐。
  难道……祖母瘫痪,母亲失明,父亲骤然去世,国公府被抄家……这一连串变故,都不是偶然?
  来不及多想,御林军追了过来。
  “她在这里!”
  -
  宁国公府轰然倒下。
  纪长卿的“抄家战绩”又多了一笔。
  冯清岁每天下午顺着内河河岸遛狗,都能听到民众议论。
  “从伯府抄到侯府,如今连国公府都抄了,下一个还不知道要抄谁呢。”
  “这种贪婪无度、罪恶滔天的世家大族就应该抄个精光,那宁国公府为了屯田,逼死了多少人?人家不卖,就想方设法放印子钱给人家,逼人家卖光田地不说,还要卖儿卖女卖己为奴。再不然就设局害你,让你冤死在大牢里,田产一半充公,一半归宁国公府。”
  “卖身为奴还不够,还要人家去挖黑矿,矿坑里都不知道埋了多少人。”
  ……
  她从徐嬷嬷口中得知宗氏是心地善良之人后,便猜到宗氏是如何说服那些绑匪放她走的,后面扮鬼才成功套出宁国公府的账册。
  说起来,她跑来纪府冒充纪长风未亡人之前,想去冒充远房表姑娘那三户人家,也都和宁国公府一个德性。
  这些王公贵族,有了世袭罔替的爵位和丰厚食邑还不知足,总想利用手中权利,肆意掠夺百姓土地,将他们逼成奴仆,流民,贼寇。
  如今受到清算的,连一成都不到。
  纪长卿真是任重而道远。
  “幸好当初来了纪府。”
  她心想。
  不然报个仇还不知道要换几户人家。
  大黑狗突然停了下来。
  “汪汪!”
  她朝前看去,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坐在不远处地面,满脸痛苦之色。
  瞧见她,妇人哀声恳求:“姑娘,我腿突然没力气,站不起来,能麻烦你扶我回家吗?我家就在那条巷子里,进去第五家就是。”
  她指着不远处的小巷道。
  “我会给你酬劳的,帮帮我好吗?”
  冯清岁将牵引绳交给五花。
  上前扶起妇人。
  右手不经意搭在妇人手腕处。
  身孕是真的,乏力是假的。
  “好,我扶你回去。”
  她给五花丢了个眼色。
  五花心领神会。
  赶上来,一面牵狗,一面和冯清岁搀扶妇人,往小巷走去。
  进巷走了十几米,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妇人掏出钥匙开了门,道:“把我扶回屋里就好,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三人一狗刚走到天井,大门轰然合上。
  六条汉子手持长刀,从里屋涌出,团团围住她们。
  妇人挣脱冯清岁和五花两人,手中亮出短匕,指着冯清岁脖颈。
  “识相的,就举起双手,站着别动。”
  大黑狗“汪汪”大叫,纵身扑向妇人手腕。
  “死狗!”
  一条汉子挥刀劈向狗腹。
  五花拽着妇人甩过去,汉子急忙收刀,抱着妇人倒摔在地。
  其他汉子争相挥刀砍来,有人趁机撒蒙汗药。
  冯清岁轻笑,回敬了一把。
  不到十瞬,妇人和这六条汉子都被撂翻在地,捆绑起来。
  冯清岁将妇人方才怼她的匕首搁到她脖颈上。
  “你只有一次机会回答,谁指使的?”
  妇人忙道:“姑娘饶命!妾身和几个弟兄是收钱办事,不知对方是谁。”
  “办什么事?”
  “将姑娘诱骗打晕,送到夜海的一艘花船上。”
  第67章 一出好戏
  夜海是内城最大的湖泊,就在冯清岁遛狗顺着走的内河的北端,湖里停了大大小小近百艘画舫。
  妇人口中所说的花船,是夜海规格最大的画舫之一——花满楼。
  花满楼整座分三段,船头为敞棚,可观景;中舱为宴堂;尾舱为二层小楼,一层为雅间,二层为休憩室。
  前后舱的卷棚屋顶和寻常宅院没太大差别,远远看去,像一栋漂浮在水面的楼宇。
  晚间客人到齐后,楼船便从夜海划向内河,抵达内河南端的日湖后,游湖一圈再折返。
  可遍览京城夜景。
  大熙律法禁止官员上青楼,但不禁止他们乘画舫。
  因而画舫成了达官贵人最常光顾的休闲去处。
  有人来这品茶、饮酒、赋诗、畅谈天下事,也有人来这里听曲、观舞、狎妓。
  纪长卿身居高位,鲜少在外宴饮,更别说来画舫赏玩,今晚破例出现在花满楼,皆因上官牧生辰,约了一帮友人来此庆祝。
  他不爱凑热闹,上官牧和他说起时,本想一口回绝。
  但这厮说了句:“花满楼新来的厨子很会烹鱼,做的香辣鱼块堪称一绝,我能连吃两盆。”
  他莫名想起年前做糖醋鲤鱼,某人吃得汤汁都不剩的满足模样,鬼使神差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