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杨惜将萧鸿雪脸上的笑意看得分明,望着他的双眸勾了勾唇角,道:“雪儿,你不会……在想一些很坏的事情吧?”
  “是啊。”萧鸿雪坦然地点了点头。
  “雪儿在想……上哥哥。”
  萧鸿雪用认真专注的眼神在杨惜身上逡巡了一圈,杨惜被他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偏头咳了一声,“上我?”
  “你……不怕痛?”
  杨惜这话指的是萧鸿雪体内那个会痛母蛊所痛的子蛊。
  “嗯,不怕。”
  萧鸿雪莞尔一笑,挪动了一下身子,坐到杨惜身前,将头枕在他膝上。
  “还不怕呢,昨夜都痛得悄悄哭了半宿吧?虽然没怎么出声……”
  杨惜漫不经心地垂眸,拨了拨萧鸿雪额前的发丝,声音很轻。
  萧鸿雪微微仰头,笑着和杨惜对视,他将杨惜右耳侧的珠坠握在手中轻轻把玩,“这种事情,头几次总是不适应的……但哥哥与臣弟多来几次,自然就习惯了。”
  “而且,哥哥是心里有气,阿雉才会痛成那样,如果换阿雉来,肯定要比哥哥温柔多了。”
  “阿雉才舍不得对哥哥那么粗暴。”
  “这样啊……”杨惜轻笑一声,伸手抚了抚萧鸿雪的眉眼。
  杨惜看着萧鸿雪眉心那点浅淡的,若不像这样近距离细看便很难发现的小痣,道:“雪儿,你知道,你身上还有颗痣吗?”
  “在……”杨惜附到他耳边轻语了一句。
  萧鸿雪瞬间红了脸。
  然后,杨惜看着萧鸿雪垂落在自己双膝上的,那宛如一束流泻的月光般的长发,竟无端想起那句“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1]来。
  杨惜心念微动,动手给萧鸿雪辫起了头发。
  萧鸿雪毫不挣扎,任由杨惜摆弄自己刚刚梳理齐整的头发。
  萧鸿雪昨夜被折腾得太过,整夜疼痛难眠,醒得极早,现在他躺在杨惜怀里,感受着杨惜给他辫发的细微动作,倒渐觉有些困倦了,他轻轻阖上眼,在杨惜膝上睡了过去。
  杨惜看着乖巧地蜷在自己怀里小憩的萧鸿雪那漂亮精致的侧颜,听着他浅淡平稳的呼吸声,挑了挑眉。
  “在哥哥怀里能睡得这么安心……这么信任哥哥啊?”杨惜轻声呢喃。
  杨惜将双手移到萧鸿雪那截纤细脆弱的颈边,抚了抚他颈上那道浅疤,然后摆出一个虚虚扼住他脖颈的手势,“你就不怕哥哥趁你睡着,把你掐死?”
  “哥哥不会的。”萧鸿雪甚至都没有睁眼,声音倦懒,用头在杨惜怀里轻轻蹭了蹭,满意地嗅闻着杨惜身上的暖香。
  “……别总是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杨惜啧了一声,将手自萧鸿雪颈边收回,继续给他辫头发。
  一阵长久的无言静默后,萧鸿雪突然闭着眼轻轻唤了杨惜一声,“哥哥。”
  “嗯?”
  “昨夜阿雉和哥哥说,阿雉喜欢哥哥,哥哥好像并不在意……是因为觉得那是假话吗?”
  “阿雉想说,那是真的。”
  “看不见哥哥的时候,阿雉会好想哥哥。”
  “看见哥哥和别人在一起,更是嫉妒得发疯。”
  “我对别人,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哥哥,我想,这就是喜欢吧?”
  杨惜听了这话,沉默不语,手上辫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和萧鸿雪谈情说爱这种事还是过于惊悚了,比和萧鸿雪上床还要惊悚。
  身体可以毫无保留地坦诚相对,心不能,他根本就看不透萧鸿雪的心。
  上一次萧鸿雪也是这样和自己表白,结果下一秒就翻脸把自己送进了宗人府。自己要是就这么傻愣愣地接受了,焉知萧鸿雪这次不是在憋一个更狠的招儿?
  杨惜发怔间,萧鸿雪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探手轻轻抚着杨惜的颊侧,道:
  “哥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痒,”杨惜回过神,将萧鸿雪的手拂开,眯着眼看着空气中的细尘在日光照耀下轻轻浮动,笑了一声,“很重要吗?”
  “很重要。”
  萧鸿雪偎在杨惜怀里,脸靠着杨惜的胸膛,指尖在他的心口处流连描摹,“哥哥,不要纳妃,不要找清漪好不好?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阿雉解决。”
  “哥哥知道,那日阿雉看二皇子拜堂成亲,心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杨惜一愣。
  “阿雉想的是,如果那个身穿喜服的人是哥哥,阿雉一定会疯掉的。”
  萧鸿雪的声音很轻,却流露出令人无法忽视的紧张和害怕的情绪。
  杨惜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
  “你方才问,我们的关系啊,我想想……”
  杨惜伸手抚了抚萧鸿雪纤长如蝶翅的眼睫,任它在自己掌心轻轻颤动,“兄弟、床伴、姘头……雪儿更喜欢哪个?都可以。”
  “反正,不可能是爱人。”
  杨惜说这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萧鸿雪的心瞬间如坠冰窖,眸中翻涌起一阵浓烈的晦暗情绪,他哑着嗓子,唇喉里艰难地挣出几个字:
  “为什么……不可能?”
  杨惜看着萧鸿雪脸上的阴晦表情,将他的脸捧起,轻轻笑了一声。
  “雪儿,你以为,你和哥哥上过一次床,哥哥就原谅你了,不仅会和你重归于好,还要急不可耐地和你确认什么关系,给你什么名分吗?”
  “我们雪儿昨晚在床上确实很乖,”杨惜顿了顿,将手探向萧鸿雪的尾椎处,伸出手指暧昧地点了点,“哥哥睡你睡得很舒服。”
  “但哥哥说过了,这种事,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还你。”
  “都是男人,有生理欲望很正常,我们只是互相帮忙纾解而已。”
  “除此以外,我们和寻常兄弟没有任何分别。我不信你的真心,也不敢再喜欢你。”
  “身体可以还你,但什么情啊爱啊的还是免了吧……哥哥手臂上的伤和背上的鞭伤,现在还疼着呢。”
  萧鸿雪沉默了,将身子往杨惜怀里缩得更近,他两腿微微发着颤,轻轻牵住了杨惜的衣袖,“哥哥……”
  “撒娇也没用。”
  “不是撒娇……阿雉是想说,以后不会再让哥哥受这种伤害了,阿雉保证。”萧鸿雪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知道有人在宗人府里欺辱哥哥,所以那日哥哥在宗人府门前给我种过蛊后,我向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了那个人家中。”
  杨惜听了萧鸿雪这话,思及那日宫人回报的那老太监凄惨的死状,有些汗毛倒竖,喉结滚动了一下,问道:“你……做了什么?”
  “哥哥猜猜。”萧鸿雪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分外病态妖异的笑。
  “他砸伤了哥哥的腿,还在哥哥的饭菜里下药……所以我亲手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削去了他的髌骨。”
  萧鸿雪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死,是你做的?”
  杨惜惊愕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萧鸿雪,只觉得自己被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给缠住了,一阵毛骨悚然。
  “我没有杀他。”萧鸿雪抬头,认真地看着杨惜,杨惜下意识想要将萧鸿雪给推开,却被萧鸿雪给死死地按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和萧鸿雪相拥的姿势,“哥哥……再让臣弟靠会儿,别乱动。”
  杨惜:“……”
  根本动不了,萧鸿雪不愧是“武帝”,看着是个纤纤弱弱的漂亮少年,实则武力值高得离谱,要较起真来,自己还真的推不开他。
  “哥哥方才说,他死了吗?那应该……是萧幼安做的。”
  “其实你不提他还好,你一提他,我就想起,我们之间还有些帐没有好好清算呢。”
  杨惜冷笑了一声,“我这个兄长当得挺失败啊,拢共就这么几个弟弟,一个费尽心思找来什么‘惑心花’害我,一个一开始说喜欢我,却和另一个联手将我送进宗人府。”
  “萧鸿雪,你方才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自己觉得呢?”
  “只怕你和萧幼安之间的情谊都比和我的要深挚得多……你这次主动跑来找我,和我上床,不会也是为了你们二人的什么大计吧?”
  杨惜钳住萧鸿雪的下颔,施力很重,声音有些愠怒,“萧鸿雪……你玩哥哥呢,嗯?”
  “因为你被我喂了同命蛊,不太好下手了,所以想靠这种方式伺机而动,对不对?”
  “不,哥哥,不是的……”
  萧鸿雪蠕动着发白的薄唇,立马摇头否认。
  “萧鸿雪,我没那么容易感动。”
  “毕竟,我的痛苦都是拜你们所赐,那太监是做了不少缺德事,但是是谁把他安插在我身边的?”
  “这帐到底该算在谁的头上,哥哥还是很清楚的。”
  “雪儿可不要本末倒置啊,与其拿一个宗人府太监的髌骨和我表真心,你还不如往自己或者萧幼安身上来几刀,我还高看你几眼呢。”杨惜讥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