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每当需要做选择的时候他就会重复这句话:「蒋平延是祝憬的订婚对象。」
  他一面对祝憬没有好印象,一面又对自己的行为抱愧,在明知道蒋平延迟早会和祝憬重新订婚结婚的前提下,被蒋平延随意地触/摸,又或是更甚,起反应,乱心,每逢此刻他就会被罪恶感吞噬掉一寸,又自私地忽略掉。
  “嗯。”
  他低下头,瘦弱又骨节分明的后颈显露出来,羽绒服足够黑,衬得他的皮肤很白。蒋平延的手臂环过了他,因为链条长度刚够他脖子的粗细,人在扣时手指像抚/摸般不断地/蹭/过他的皮肤。
  扣完了,蒋平延收了手,站起来:“我走了,冬天见。”
  “嗯。”
  蒋平延往外走,祝安津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走到了门口,将要跟出庭院,蒋平延停步转了身,目光落在他的颈圈上,又伸手,替他拉上了敞开一半的领口。
  “别跟了,外面冷,记得给我打电话。”
  都开春了有什么冷的,但祝安津并没有在意这一句,因为蒋平延的重点显然在最后一句。
  他并不知道打电话能和蒋平延说什么,他们在拥抱的时候常常是静默无言的,像是在完成任务,常见的只有他被蒋平延/弄/到/忍不住的/哼/声,而且哪怕是协议在冬天继续,他们也不是在别的时间需要联系对方的人。
  但就像是收下手机,延长交易,戴上颈圈,祝安津选择了联系蒋平延:“嗯。”
  「蒋平延是祝憬的订婚对象。」
  这句话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但是已经没关系了,因为将死之人不需要廉耻心,何况他的一整颗心脏最终都要交付给祝憬。
  这颗心本来也要和蒋平延扯上牵连,只不过是提前了一段时间适应。
  第27章 是我要讨好你。
  “为什么不联系我?”
  一个月之后,祝安津在晚上十点接到了蒋平延的电话,听筒改变了人的声音,但依然能够一瞬间分辨出。
  因为没什么可以说的。
  祝安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隔了十来秒才开口:“我不知道你那边的时差。”
  “接近八个小时,我现在在午休时间。”
  “嗯。”
  祝安津又不说话了,因为确实没什么可以说的。
  “最近在做什么?”
  “追了一部悬疑剧,偶尔看看电影,或者看一些书。”
  年初等蒋平延离开后,祝安津回地下室打开人给的手机,才发现里面已经下载了他在蒋平延家里影音室常用的一些平台软件,连会员都登录上了,之前在看的一部末世题材剧还差两集就完结,他还以为看不到了,没想到回来了还能续上。
  听筒里传来了一点钢制筷子碰撞餐盒的声音:“消消乐不是玩到一千八百关了?”
  祝安津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这个是他在聊天软件的小程序里找到的小游戏,没有在蒋平延家里玩儿过。
  “刘哥念小学的女儿在玩,就顺便看了一下,没想到你在排行榜第一。”
  “...”
  祝安津低低吐槽了一句:“你的联系人列表里也没有别人玩这个了吧。”
  “确实有两个已经退休的合作商。”
  “...”
  这话不就是说他的品味和小孩、中老年人一样,不像年轻人。
  祝安津不和他争辩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刘哥怎么也跟着你出国了?”
  蒋平延轻笑了一声:“他的职位就是我的助理,不跟着我,就只能被迫辞职了。”
  公司才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养吃闲饭的员工,祝安津没接话,刚问完就意识到蒋平延已经接手自家企业,坐上了管理层,就算出国了肯定也还要处理各种事项决策。
  气氛又沉默了,他和蒋平延之间的悬殊太大,没有任何共同话题,每次都只能挑起一两个索然无味的话头,又通常在一两句的简短回应里断掉。
  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蒋平延,祝安津正后悔着,蒋平延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祝安津。”
  “嗯?”他回了神。
  “你要是觉得每天打电话没什么说的,可以给我发信息。发你的三餐,在庭院见到的新开的花,追剧的精彩片段,发小花,或者是你讨厌的佣人倒霉的时候,都可以。”
  祝安津眨眨眼,想起来蒋平延送他回来的那天,他在地下室里听到的那阵喧哗,是洗车的水管不知道什么原因爆掉了。
  那群佣人全被淋成了落汤鸡,在初春没什么温度的空气里瑟瑟发抖,被刘哥监工,也不能回去换掉衣服,看见了蒋平延出去,还得手忙脚乱地迅速拿毛巾擦干车上的水渍,不能耽误了蒋平延的时间。
  当时不觉得巧合,现在蒋平延突然说这句,祝安津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那是你做的?”
  否则常年检查维修的水管这么会突然爆掉。
  “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祝安津嘟囔了句:“那肯定就是你指使刘哥做的。”
  “你不满意吗?”蒋平延又笑了:“刘哥作为助理可是全能的。”
  祝安津抿了唇:“...我可没叫你使坏。”
  “嗯,是我要讨好你,想和你维持一个好关系,不然等我回来了需要抱你,又要低三下四地求你。”
  什么时候求了?
  祝安津刚想要反驳,又想起来蒋平延那晚的确卖了惨,博取了他的同情。蒋平延实在善辩,能挑起感性盖过理性,还倒打一耙,将利用说成是乞怜。
  他撇了嘴角,往被子里又窝了一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保持一个动作久了,他的腰背被硌得暗暗酸痛起来:“你哪里低三下四求我了?你每次不占理了岔开话题都很生硬。”
  蒋平延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一如既往岔了话题:“你也可以给我讲讲你小的时候,年末回来了,我带你回福利院。”
  蒋平延还总是利诱他。
  祝安津不屑于他的这种行为,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诱惑到了:“真的吗?”
  “嗯,前提是每天保持给我发消息。”
  “一条也算?”
  “至少十条。”
  “....”
  蒋平延似乎靠近了收音的区域,祝安津听见了人呼吸的声音:“不用担心,忘记了我会提醒你。”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祝安津只能答应了,说不定蒋平延能带他去的这一次,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好,你到时候不会不认自己说过的话吧?”
  “我的通话自带录音。”
  *
  于是此后的时间里,祝安津就如同任务一般,每天给蒋平延发去三餐,最开始还真的分享了剧里自己喜欢的片段,书里自己的笔记,到后来懒散了,就连早晚刷牙都给蒋平延拍一张盥洗台,应付这十条中的一条。
  后来祝安津发现他读过的书里会多一些不是自己的批注,追到的影视剧集数会莫名其妙改变,甚至偶尔平台账号会被顶下去,导致他不得不找蒋平延索要账号密码。
  还有消消乐,他发现蒋平延的账号居然也出现在了他的排行榜上,虽然只通过了三关,并且此后也只是以龟速在两个月后通关到三十,但他的联系人里只有蒋平延,于是蒋平延就凭着越来越大的差距排在了他的下面。
  而蒋平延对这些事情的说辞永远是把手机借给了刘哥不能玩手机的可怜女儿,自诩是个善良的大人,实际上祝安津才不相信念小学的孩子能读懂那些书,写下独到的见解。
  祝安津也不揭穿人漏洞百出的理由,毕竟蒋平延除了岔话题就是沉默,不想回答的永远都不会正面回答。
  *
  蒋平延回来当天仍旧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戴着祝安津熟悉的绒灰色围巾,比告知的祝安津的归期提前了两天,不打招呼就到了祝宅的门前。
  佣人替他打开了门,他旁若无人地抱住了迎上前的祝安津,一身寒凉的冬意,像去年冬天一样,说合约正式生效。
  祝安津被佣人的视线看得毛骨悚然,推他,他依旧纹丝不动,一模一样的说辞再次搬出来用,说现在是协议规定的拥抱时间。
  祝安津用力把人推开了,又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我们还没有续签协议吧?”
  蒋平延懒散地站着,向他倾了肩膀,腰微微后塌:“你需要书面合同的话,我现在叫刘哥做一份。”
  “...”
  祝安津无言以对,现在又是他需要了,去年搞那么正式的人是谁。
  *
  晚上蒋平延留宿在了祝家,佣人替他准备了二楼的客房,他半夜三更出现在漆黑的走廊上,下了楼梯,像偷情一样钻进了祝安津的地下室。
  还好灯的开关就在床头,祝安津抬手就能摸到,刺眼的光亮起来,祝安津睁不开眼睛,又拼命地抬起眼皮,隔着一条频闪一样颤巍巍的缝,看清了一脸散漫的蒋平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