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面对这样的“危险”,他应该立即离开才对。
  当他抬起手指,眼前的雄虫却更快地跑开,慌张地跃进草丛中,朝着寂静的森林里跑去。
  赛摩下意识抬起脚,跳下屋顶,想要追出去。
  但他立刻停住脚步,意识到不对劲后捂住脑袋,震惊于自己的举动。
  ——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长期训练、在无数打斗锻炼而成的机敏在此刻化作灰烬。
  他看向蒲公英跑走的方向,几乎要把刚才当做一场幻觉,如果不是眼前浮现出游戏界面,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大脑。
  [cg:初遇]
  当他看清两个字时,图片化作流光消失在右上角,他点开查看,发现是写着[收集册]的功能。
  在问号里的小字里写着[记录和攻略对象的时光]。
  攻略对象。
  赛摩蹙紧眉头,无法理解它的含义,但他敢肯定,它所指的是像梦一样出现又消失的雄虫。
  他就是攻略对象。
  但具体含义是什么?
  游戏是围绕着他展开的,而测试对象是自己。
  赛摩后背浮出冷汗,想起自己在面对雄虫的行为,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果然有手段,竟然在游戏里设下陷阱,还要看着他一步一步迈入其中,在直播间里的人等着看笑话。
  眼神冰冷片刻后,他又疑惑起来,摸着胸口,脑海中浮现出巨大的疑惑。
  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像这样的雄虫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有人为之付出一切的吧,为什么要将他放在游戏里,如果被那些恨他的人看到了难道不会更恨他吗?
  赛摩脑中思绪杂乱,最终被他烦躁地抹去,怎么也没办法停止不去想如梦般出现的雄虫。
  每个细节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在看到赛摩时,雄虫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无意识张开,接着又抿紧,像松鼠似的鼓起腮帮,手指捏紧,下意识地往后退,脚下的草在泛红的脚心下难堪重负弯下腰。
  雄虫受到惊吓跑开时,蓬松的、宛如月光的发丝在空中起伏,就连粗布衣服掀起弧度,也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无论怎么抗拒也无法抹去。
  风吹来,草叶摩擦作响。
  四周重回寂静,但赛摩的脑海喧闹不停。
  他反反复复、像自虐般在脑海里播放雄虫出现的片段,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越是疑惑,记忆越是清晰。
  某种不属于他的情绪占据了身体,想要操控他。
  赛摩抗拒着,像采用脱敏的方式重新控制自己的反应。
  但直到天开始亮起,宿醉清醒的表叔到处呼唤他的名字时,他也仍然没能摆脱控制,它开始生根,潜伏在心脏深处。
  因为多了烦心事,他的表情不太美妙,基尔看出来,特意煮了鸡蛋和香肠,送到他面前。
  赛摩假笑敷衍,铁锈般的红眸阴沉,幸好有卷曲的刘海遮挡住,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吃过早饭,基尔立马喊来正要去喂羊的柏易德,拜托他带着赛摩在村里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
  此时,赛摩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等柏易德带他走过领居家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一个村民冲了出来,头顶着硕大的感叹号。
  [新任务]
  [帮助村民解决麻烦]
  赛摩面无表情地上了。
  村民因为晚上没有收拾碗筷,吸引来一群蜜蜂,具体任务就是赶走蜜蜂。
  赛摩照做,得到村民的好孩子感谢,接着前往下一个地点。
  果不其然,在经过下一个住宅时,又看到了硕大的感叹号。
  赛摩已经习惯游戏的白痴玩法,波澜不惊地解决各种村民的麻烦,充当所有口中的“好孩子”。
  这个村里的人总能遇上奇怪的麻烦。
  养的鸡飞了、刚晾的衣服不翼而飞、种子忘带种不了地、昨天吃饭鞋子消失……
  以及昨天补上的围栏再次被破坏。
  “啊!明明昨天我们才不好的,怎么又被人弄坏了?”
  柏易德生气地插着腰,苦恼地看着倒塌的围栏,“难不成又是进来偷粮食的?”
  他转向领着羊经过的特伦询问:“叔,你今天检查粮仓了吗?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粮仓?”魁梧的中年雌虫疑惑地停下脚步。
  “我看了呀,什么也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是别人破坏的吗?”
  柏易德疑惑地说,接着叹口气,目光发亮看向赛摩,头上弹出感叹号。
  赛摩:……
  他有一次修好了围栏,耳边雄虫喋喋不休地夸奖,但他的思绪飞到很远的地方。
  围栏很可能是蒲公英破坏的,是为了来找吃的。
  可是他那么瘦弱,怎么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他默不作声地将钉子锤进木头里,红眸明明灭灭,卷曲的刘海遮挡住眉眼,留下浓密的阴影。
  疑惑被他化作锤下的力道,差点震碎木头。
  直到最后一处修好,他站起身,擦去额头的汗,视线落在远处始终寂静的森林里。
  庞大的森林遮挡住他探视的目光,几只鸟飞过,悠远辽阔。
  此时,正好有个村民经过,手里急着篮子,喜气洋洋地叫住他们,“天气这么好,跟我一起去摘蘑菇呀,前几天下了雨应该长了很多,浆果也该熟了。”
  [新任务]
  [去森林里摘蘑菇和浆果]
  柏易德转头看向赛摩,询问道:“你想去吗?”
  赛摩勾起笑容,温和地说:“当然。”
  第72章
  等柏易德将羊放到草地里, 村民开心地领路,篮子上绑着的丝带晃动。
  赛摩初次踏入森林,脚下的路因为人来人往格外宽敞, 道路两旁还有树立的提示牌。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苔藓在朽木上铺起毛毯, 整片森林正被某种古老的寂静腌制着, 不知生长多少年的树木宛如巨人屹立, 七人合抱的云杉撑起青铜穹顶,气根垂落成凝固的瀑布。
  赛摩抬头时看见有松鼠在树枝上跑过, 毛茸茸的尾巴一闪而过。
  阳光穿过绿色的穹顶, 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光柱, 鸟鸣声在空旷的森林中回荡,仿佛能够一直传到远方。
  比起外面庞大而寂静的感觉,身处森林内部时, 莫名的凉意裹住全身,沉重的压力消失。
  赛摩看着光影间绿得发光的苔藓, 手指轻轻碾磨,心中生出万分警惕。
  看着美轮美奂, 但谁知道会不会莫名冒出一只野兽, 尤其是森林这么大。
  他走在两人身后, 藏在刘海后的双眸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忽然, 走在最前方的村民停下, 发出惊呼声。
  “糟糕!”
  赛摩立刻握紧兜里的锤子,蹙眉看向他, 然而村民只是挠着头傻笑,“我们走过了。”
  “上次下雨标记被冲走,我一时想不起采蘑菇的地点。”
  村民赶忙往回走,笑嘻嘻地说:“应该在后面, 嘿嘿,我们走回去点吧。”
  赛摩无语几秒,抬脚跟上。
  路上柏易德时不时和村民闲聊,聊的都是平时的农活,放羊、种植和收成的事。
  赛摩听着,没有加入其中,思绪漂移到其他地方。
  晃动的光斑落在绿悠悠、像是地毯似的苔藓上,莫名让他想到蒲公英般蓬松的头发。
  这样的关联显得莫名其妙,但他就是想到了那个雄虫。
  再抬头看叶片间隙中的天空,白云缓慢地飘动,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又再次想起月光下的人。
  直到手指碰到擦身而过的树木,赛摩才猛然回神,眉头紧锁,如从癔症中醒悟,森林内部诞生的凉意爬上他的脖颈,像触碰刀锋般的危机感在脑海中爆炸。
  不能再想他了,必须恢复正常。
  “就这了。”村民指着不远处杉树下的空地,“看见没,长了好多蘑菇,等会我们再去前面,那边有浆果。”
  柏易德看着一个又一个圆润饱满的蘑菇,喜出望外:“长势真好,用来炖汤肯定很好喝。”
  “那可不是,再加点黄油和牛奶,天呐那个滋味,我睡觉也会流口水。”
  村民夸张地擦嘴,友善地提及赛摩,“你表叔的拿手菜品,等会你多摘些,吃不完还能拿去换钱呢。”
  “说起来商贩什么时候来我们这啊,我想换条布料。”
  柏易德一边弯腰一边麻利地采摘蘑菇,脸庞上涌现起淡淡的红色,他瞥了眼赛摩,笑着说:“快夏天了,你也可以换点布料做衣服穿。”
  “上次他们来还是两个月前。”
  村民啧吧嘴,疑惑道:“上个月怎么没来呢,奇怪。”
  说完他摇头晃脑,拿着蘑菇仔细看起来,“可别等他们来就没有蘑菇了,时间可不等人啊——啊!”
  尾音还留在嘴里,村民突然又大叫一声,震动树上的鸟飞走,他猛拍大腿,激动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柏易德和赛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