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虞望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你不願,还是你不能?
  文慎压抑着所有失控的情绪:我不愿,也不能!
  虞望苦笑一声,松开手,按住他的肩,讓他回头看向自己,也让自己更真切地看清楚他的神情:文慎。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不愿什么,不能什么。
  文慎浑身一震,很不习惯虞望连名带姓地叫他:你别这样叫我,我讨厌这样
  虞望敷衍地嗯了声,只隔着一层薄绡抓住他的肩晃了晃,催促他:快说,你不愿什么,不能什么。
  文慎心一沉:不能和你做真的夫妻!
  哦。虞望淡淡地应一声,好像刚才着急逼问的不是他一样。
  所以你懂了嗎?文慎试探着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嗎?我俩都是男人,怎么做真夫妻?
  虞望说得如此坦然,倒让文慎不知说什么好,心里一阵莫名,难得有些嘴笨:所以,像刚才那样,也是不行的。我们只是兄弟。
  嗯,我们是兄弟,我是兄长,你是弟弟,那让你叫声哥哥来听怎么就难死你了?
  文慎不服气,马上反驳:只要你不整天对我动手动脚,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嗯,阿慎乖,先叫声哥哥来听听。虞望笑眯眯的,逗猫一样,有来有往,乐此不疲。
  那你先放手,别抓着我。
  虞望死皮赖脸的:地上滑,我是怕你摔倒,别转移话题,快叫。
  我叫了,你以后不能像方才那样抱我。
  虞望含糊其辞:你先叫了再说。
  不要。
  好阿慎,乖阿慎,阿慎寶贝儿最听哥哥的话了,你叫一声,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夜很深了,文慎沐浴完犯困,不愿和他一直纠缠,也想快点斩断这孽缘,便不像白日里那样精明算计,虞望一直哄着他,他就很难斩钉截铁地拒绝。
  真的什么都答应我?
  真的。虞望攥緊他的手腕,緊紧盯着他。
  哥哥。文慎一张口,这声久违的哥哥就这样从文慎的喉咙里溜了出来,没有丝毫阻滞,仿佛为这一刻已经压抑了很长的岁月,并不像文慎想的那样难以启齿。
  虞望猛怔了一瞬,紧接着脸上闪过狂喜的光采,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甚至掩盖住窗外瓢泼的雨声,也掩盖住文慎剧烈震荡的心跳。
  文慎其实一直、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听虞望狂放不羁的笑声,喜欢看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这是他发誓要一生守护的东西,他希望虞望一辈子都过得幸福快乐,所以希望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哪怕他身边不再有自己的位置也没关系。
  可是如今,他的面前好像蜿蜒出了一条奇怪的捷径,文慎不是爱走捷径的人,此刻漂亮的桃花眼竟也毫无自觉地圆睁,情不自禁地又叫了声:哥哥。
  虞望终于忍不住欺身咬住他红润柔软的嘴唇,将他强压至退无可退的、泛着水汽的兰墙上,大手从耳根揉到玉颈,掌心的疤茧狠心地蹭过文慎脆弱的喉结,逼得他示弱地抓住他寝衣的袖口,低声呜咽着流泪。
  让你叫一声,结果叫了两声,怎么办?嗯?哥哥可是很严格的,必须收回事先给你的承诺了,真是对不住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虞子深!你这个王八蛋!我恨死你了!挣扎间,文慎的唇又被虞望尖锐的虎牙给划破了,上唇还渗着血,骂人时牵动傷口,疼得厉害,委屈得受不了,眼泪就流得更凶。虞望眼皮一跳,双臂将他圈得更紧,低头舔他受伤的唇瓣,像一头野性未泯的雄兽,无措地抚慰被自己弄伤的爱侣。
  别哭、别哭了哥哥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轻轻的,啊。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别啊,我可是很守信的。阿慎不能不相信我,我们不是兄弟吗。虞望拿起一条新的巾帕,帮文慎细细地擦拭长发,这种事他们从小就帮对方做,几乎不需要仆人插手。原本发间的水都淌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虞望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擦得半干,只有懷里人伤心委屈的眼泪还湿漉漉地浸在脸上。
  虞望略微垂眸盯着他的脸,真想跟他说,别哭了,越哭越招人欺负。可今天好不容易没挨巴掌,这话要说出口,恐怕左右两边脸都要留下美人漂亮的指痕了。
  第27章 往事
  等文慎平复好心绪时, 虞望已经半哄半强硬地抱他上了榻,被窝儿还是热的,禁锢着、熨烫着他的懷抱更热, 文慎穿得太薄, 双腿更是直接被热源贴着压着,两人相对而卧, 虞望十指交叠, 掌根輕輕搭在他腰窝上,指节自然地贴着后臀漂亮柔软的圆弧。
  热, 把手拿开。文慎抬手将锦衾稍微推下去一截,整张红软无瑕的脸全部暴露在虞望郁沉的视线之下,虞望只觉腰腹一麻, 苦苦压抑的成果差点功亏一篑,赶緊又给他盖上。
  文慎不能理解他又发哪门子疯,本来一天到晚案牍缠身就累,听了徐闻雒的传信马不停蹄地赶来,照顾虞望这个醉鬼又折腾了好久,眼下实在犯困,又被团团热气熨帖地裹住、烘烤, 睡意上涌, 连生气都打不起精神,只会喃喃地骂:王八蛋热死我算了。
  虞望莫名其妙地掐了他一把,语调说不出地怪异, 听着像是嫌弃,可眉眼间却满是压不住的笑意:穿这么薄,还热。
  没有别的寝衣文慎阖着眼皮,双手握拳抵在虞望胸口, 苍白无力地解释,别动手动腳,你这禽兽
  虞望含着笑,低低地嗯一声,应下了这声禽兽,而后沉吟片刻,又计上心头:这衣服都不知道被谁穿过多少回了,你也敢穿?这廂房是那种用途吧,说不准寝衣已经被弄脏过无数次了,你还贴身穿着,我们阿慎不是很爱干净么?
  帐外红燭摇曳,帐中凤衾含香,这廂房本是花影樓为有特殊需求的客官打造的洞房花燭夜。花影樓是京城最著名的歌舞伎館,名酒名伎,名副其实的销金窟,云集了大夏最负盛名的乐師和舞師,达官贵人,王公大臣,往往而是。花影樓是清館,楼中乐师舞师卖艺不卖身,但十八层的飞阁高楼,每一层都各有用途,第一、二层都是观赏舞乐的大戏台,四层雅间是喝酒赏花的好去处,三层则是各式各样的厢房,每一间里面都别有洞天。
  花影楼三层厢房里的物件都是一天一换,绝无反复使用的可能,这一点虞望当然知道,毕竟是自家的生意,虽然交给了专人打理经营,但最基本的规矩还是了解的。
  可文慎从来不到这种地方来,身边清流官员就算来过这儿也不会和他说起,他对花影楼知之甚少,也从来没有踏足过虞家的帐房,虞望这么说,他自然也就信了。
  那怎么办?
  虞望看他迷迷糊糊犯困的劲儿,特别享受被他依赖求助的感觉,文慎从小就不是喜欢求助别人的性格,有一次在国子监被一个不长眼的畜生欺负了,回到将军府也没诉苦,直到虞四告诉他,文慎今天又抱了一堆被打湿的书回来,一个人爬到屋顶上把书翻开晾晒。
  那畜生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欺负他的人?虞望怒不可遏,冲进陸府把陸家公子打得半死,当时虞望才十岁,比陆懷臻还要小三岁,却带着一身狠戾的杀气,血淋淋地从陆府回来,阿慎吓得直哭,却还是扑过来抱住他,颤抖着双手找他身上的伤口。
  虞望回想起往事,昔日阿慎稚嫩可爱的脸蛋和此刻朱颜酡然的模样诡异地重合在一起,心里一道声音大骂自己真是畜生,连宝贝阿慎都忽悠,另一道声音则催促自己趁阿慎没睡着赶緊把话说完,阿慎已经长大了,和以前的情况不太一样,要是再不用点手段,就等着被他一腳踹开吧!
  嗯,好办,阿慎乖,你把寝衣脱了,我给你扔远点儿。
  文慎都快睡着了,他来这么一句,弄得他又迷迷糊糊睁开眼,反应迟钝地:嗯?
  答应了?好乖好乖,你不用动,哥哥帮你脱。文慎尾音明明就上扬了,是个疑问的语调,虞望装傻装得太自然了,甚至让文慎懷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嗯得不对,我是正人君子,不会对阿慎做什么的,只要阿慎乖乖的,在我怀里不要乱动。我们小时候不也这样么?没什么的。
  你还記不記得,那时候我一个人睡,你怕我孤单,抱着枕头就跑到我房中来,站在我床边,小小的一只,手脚并用地往我床上爬,像小猫一样拱到我怀里来,把我吓了一跳。你第一次离开母亲,睡在陌生人的身旁,后半夜就从噩梦中惊醒,抓着我的衣袖默默地掉眼泪,那时我就是这样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