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是他一直囿于表象,没有看透罢了。
  侍从以为萧沉生气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道:“是、是。”
  萧沉先是看了白缘一眼,见他睫毛微颤,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没有被吵醒,才淡淡看了眼那侍从,转身往外走。
  侍从赶紧跟着出去。
  萧沉本不打算在这里睡,但既然白缘有这个意思,外头风雪又紧,他便不再折腾,洗漱后直接歇在了这里。
  他没有叫醒白缘,他觉得也不必问了,就算问了,依白缘的性子,也不会承认。
  他最近这些日子心里一直绷着根弦,没有好好休息过,再加上快犯病了,一直十分头疼,如今在这样温暖舒适的屋子里,竟也生出了困意。
  他躺在床上,与白缘隔着有半个人的距离。
  萧沉年纪虽然不大,却已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恶毒的,丑陋的,卑鄙的,有的厌恶他,有的畏惧他,也有讨好于他的,却无一例外,皆因对他有所图。
  他从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足够强大。
  可单纯心悦他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心悦,这个词于他而言十分陌生。
  真的会有人单纯心悦他吗?
  心里滋味怪怪的,萧沉不欲纠结,正要闭眼休息,却见白缘似乎是做了噩梦,巴掌大的脸都皱了起来,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萧沉微微蹙眉,寻常人就算做噩梦,也不会反应这样激烈,白缘怎么……
  他正思索着,就见白缘忽然朝他这个方向拱了过来,被子也都松散开了,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知道他的手腕有什么魔力,白缘抓住后,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萧沉本想叫醒他,这下也不再动作,用另一只手给白缘提了下被子,便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
  本来因为这段时间的劳累,萧沉又快要犯病了,今日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休息的好,竟然一觉安稳睡到天亮,感觉身体也松快了许多。
  身体一松快,人便有些懒怠,萧沉看着白缘安静的睡颜,一时没有动弹。
  白缘醒的晚一些。
  正常情况下,他刚睡醒时不会起,会把脸缩在被子里再赖一会儿床。
  只是昨晚他做了噩梦,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精神不太好。
  从前做了这梦,他多半会半夜惊醒,这次梦里却徒然生出根浮木叫他抓住,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虽然还是很难受,但比从前已好了许多。
  他慢吞吞睁开眼睛,打算起来喝口水。
  却在睁开眼睛后,看到了身侧睁着眼睛看他的男人。
  他们挨得极近,萧沉那张脸在他面前,比平日里放大了数倍。
  额头险些碰到他的鼻尖。
  白缘刚睡醒,脑子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啊!”
  他叫着脑袋后仰,一下子磕到了墙上,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乱动什么。”萧沉立即起身,检查他的后脑勺。
  白缘捂着脑袋控诉:“就是你吓得我,怎能还怪我?你把我磕坏了,你得赔我!”
  萧沉没说话,模样有些严肃,扒开他浓密的头发一看,磕到的地方已经红了,还稍微有点肿。
  他立即命人叫大夫过来。
  白缘自己摸着,知道没出血,立即制止他:“不必,这点小伤,用不着叫大夫。”
  萧沉挑眉:“不是磕坏了?”
  白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故意诈我?!”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瞪大,像只炸毛的狸奴。
  萧沉按捺下想要逗弄的心思,轻咳一声:“那倒没有。”
  又吩咐侍从:“拿伤药来。”
  “你就是故意的!”白缘气的踹了他一脚,踹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踹的是谁。
  是他的金主爸爸。
  白缘略心虚,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脚,但随即想起什么,又瞪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沉知道他嘴硬心软,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道:“睡觉。”
  “我不瞎。”白缘觉得萧沉怪怪的,有些不自在道,“我是说,你不是在主屋睡吗?怎么忽然来这边了。”
  虽然他觉得把人赶走不太好,但走都走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萧沉意味深长地道:“想来便来了,怎么,你又要赶我走?”
  白缘:“?”
  他就算想赶,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啊。
  萧沉突然又没头没尾地道:“昨日的羊羹味道不错。”
  白缘:“哦,那你……”
  伤药送来了,萧沉不等白缘说话,再次凑近他,找到伤口处,扒开头发上药,神情颇为严肃:“别说话。”
  一片阴影落下,冰雪般清冽的气息传来,白缘整个人被萧沉拢住,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
  他瞪大眼睛,被迫闭上了嘴。
  “虽然没破,但也肿了,这两日不要碰水。”萧沉收起药,退开些许,“还有,一个时辰内不要沾枕头。”
  白缘一时没缓过来:“喔。”
  萧沉笑了:“怎么呆呆的。”
  白缘:“你才呆!”
  萧沉难得没有嘲讽,只是淡笑着理了理衣裳下床:“本王还有事,便先走了,午饭不在府上用,不必等我。”
  白缘:“?”谁要等你?
  萧沉仿佛没有看到白缘脸上写满的不理解,只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他不打算戳穿白缘,白缘会不会承认是一回事,他若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白缘眼睁睁看着萧沉自然地使唤他的丫鬟换鞋穿衣,是真的不理解。
  他是失去了一段记忆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明明上次见萧沉时,他还是又冷又毒舌呢!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皱眉问007:“他中邪了吧?”
  007也不理解,语气呆呆的:“宝不知道呀。”
  萧沉很快收拾好自己,临走时吩咐进来服侍的鸿雁:“按时为殿下敷药,最近不要给他吃牛羊肉。”
  鸿雁赶紧应下。
  白缘坐在床上,默默转动脑袋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出去,走路都仿佛带着风,肯定道:“他就是中邪了。”
  ……
  萧沉出门时,正碰到赶过来的沈叁。
  沈叁听说萧沉又要找大夫又让拿伤药,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左右没瞧见王爷有什么问题,那定是王妃伤到了。
  他急道:“王爷,殿下的伤势如何了?要不要属下将江神医找来?”
  萧沉沉沉道:“不必,已给他用过药了。”
  “是。”沈叁松了口气,那应当不太严重。
  又听萧沉道:“但是磕肿了,你还是叫个大夫来瞧瞧。”
  沈叁:“?”
  他记得之前有个太妃娘娘送来的美人,摔的头都流血了,他家王爷却说,几日就好了,没必要特意叫大夫,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到王妃这,就变了?
  第22章 懒怠
  萧沉走了之后,白缘皱眉思索良久,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他招来昨日守夜的侍从,问:“昨夜王爷几时来的这边,来时可有什么异样?”
  那侍从身材瘦小,老实巴交,可能是憋了一夜,此时终于能说出来,立即一五一十将昨夜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到萧沉问他,这些都是白缘的安排时,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嘴笨,王爷问时,奴才说这都是您的吩咐,王爷定要误会您了,都是奴才的错!”
  说完还要哐哐磕头。
  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白缘微微皱眉,赶紧让一旁的鸿雁扶他起来,轻声安抚道:“不是大事,不必紧张,你做的很好。”
  又让人带他下去,赐了点心,才将人安抚好。
  侍从出去了,白缘才问:“他怎么回事?”
  正常人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吓成这样的。
  鸿雁道:“他叫长生,是进王府后改的名,从前是个被赌鬼父亲打骂,赶出家门流浪的小乞儿。王府从前下人极少,您来了之后,刘公公才命人买了些仆人来,这长生便是那时一同进府的。”
  听到“赌鬼”两个字,白缘睫毛微颤,眸底一片冰凉。
  鸿雁请罪道:“是奴婢疏忽了,他平日里虽胆小些,做事却极细致,奴婢便将他安排到了您这里,没想到冲撞了您,请主子责罚。”
  “怎么动不动就责罚,我看起来很凶吗?”
  白缘掩去从前那些令人不快的事,笑了笑:“不是大事,没关系,那孩子也可怜,就仍留在这里当值吧,不必罚他。”
  鸿雁赶忙应下谢恩,又问:“那王爷那边,可要解释一二?”
  说到萧沉,白缘的脸差点扭曲起来。
  上床前洗干净不是应当的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而且,看萧沉今早的模样,不会是以为他在向他示好吧?
  或者,是因为他终于良心发现,忽然发觉自己人特别好,所以决定对他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