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说不出来?”仇跃满脸担忧。
  他们现在大概只有0.05个安全距离,郁棘的微长卷发被风吹起,随着点头的动作划过仇跃的脸。
  仇跃盯着省略号泪痣上半干的泪痕,咽了咽口水,“哦,那咱今天说段单口相声?”
  郁棘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你猜我为什么辞职?”仇跃问。
  郁棘头后仰起来,思考了半秒,忽然蹲下去抱住仇跃双腿,做出干呕的动作。
  还是没有声音。
  “不是他,”仇跃把他拽回来,“是回去换衣服的时候,那个gay吧老板摸我腰。”
  郁棘想重新搂他腰的手忽然收回来。
  “那手就一个指甲盖在软尺上,剩下全奔着占便宜来的,”仇跃把更衣室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我给了他一拳,辞职不干了。”
  郁棘背后一阵发凉,没明白这是纯粹的单口相声还是杀鸡儆猴,但还是比了个大拇指。
  挺好。
  他抬起屁股退了半米,摆摆手,指着喉咙明显地吞咽。
  不能,忍气吞声。
  这动作对他来讲有些难度,每一次吞咽,胃酸的灼烧感与喉咙肿胀的钝痛都重新袭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不正常”。
  “你还难受?再喝点水?”仇跃没看懂,拧开瓶盖就要给他喂水。
  郁棘拼命摆手躲开,又指向仇跃的腰,做了个搂抱的动作。
  “什么意思?”仇跃皱起眉头,似乎在懊恼自己没好好学门二语。
  “你也想摸我腰?”
  郁棘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他深深看了仇跃一眼,心脏砸着血液四处翻涌,搅得欲望如杨柳絮般肆意生长,轻搔过五脏六腑,在体内层层堆积。
  一切的源头就在眼前,却无法抒发、无处宣泄,只能压迫神经,刺得皮肤泛起星星点点的痒意。
  郁棘强忍着心脏酥麻,闭上眼,用仇跃完全看不懂的通用手语,自杀式地“说”:
  “我要是,想摸呢?”
  第14章 发泄
  仇跃竟然懂了。
  “你……”他本想拿洁癖打个趣儿,却被郁棘眼神吓住,扭过头去,“你开玩笑呢吧。”
  郁棘叹了口气,悄悄拿食指中指跪下给他道了个歉。
  仇跃整理好表情,才问:“回家?”
  郁棘点点头,两人沉默着并肩。
  郁棘来的时候是跟踪仇跃,没仔细看路,这会周围全是他毫不熟悉的小店与摊贩,喷香又刺鼻,吆喝声洪亮震耳,却让他喘不过气。
  穿过人挤人的夜市,郁棘浑身不适,大跨步向前走,想立刻把自己送进滚筒洗衣机,仇跃却咳嗽两声,把他叫住。
  “走右边。”
  要按往常,仇跃应该得拽着他胳膊换方向,果然再迟钝的直男,也能琢磨出来郁棘是什么意思。
  郁棘没敢再看他,五指在手套里缩成一团,奋力地抠起指甲,试图用疼痛转移如洪水般淹没自我的情绪。
  一进家门,郁棘朝仇跃摆了摆手,便直接冲进自己的浴室,摘下手套时,指缝已经被浸成暗红。
  他把水龙头抬到最高,手指伸过去大力冲刷,可已经在最深处结痂的血渍无法洗掉,郁棘只能憋着气不停地搓,搓,却又搓生新的伤口。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怪异的造型,扭曲的五官,忽然强硬地撕扯掉全身的脏东西,光着脚,踱步到门边。
  咔哒一声上锁。
  柜子最深处有副皮质手铐,郁棘把它冲洗一番,放入消毒柜。倒计时漫长,有些东西怀着期盼冲破泥土,笔直地生长,郁棘却一动不动。
  直到消毒结束,郁棘取出手铐,四肢僵硬地迈入浴缸,右手颤抖着把左手拷在墙边。
  他的右手只用来写字,毫无灵巧度可言,只能如握紧笔杆般牢牢攥着,悲愤地书写他克制不住、压抑不了的情感。
  “啊……”他失去的声音终于克制不住地涌出。
  手铐被收得很紧,摩擦着肌肤,左手嫌弃右手的笨拙,无数次奋力挣扎,却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指甲挠着瓷砖,掌心握紧银链,自暴自弃地往下拽,企图拉它一同沉沦。
  彼此争斗了很久,才随郁棘的心跳渐渐平息。
  “郁棘?”仇跃敲了敲门。
  “怎么,了?”郁棘唇齿相碰,声音嘶哑的要命。
  “你……没事吧?”仇跃啪嗒一声趴在门框上。
  “没事,你先,睡觉。”郁棘躺着不动,双眼看向虚空。
  “你出来好不好?我们聊聊。”仇跃又轻轻敲敲门。
  “不用……我没,洗完,你别,等我。”郁棘自欺欺人地开始放水。
  “那你让我进去。”仇跃离开了门边。
  “别……”郁棘还没说完,门突然被猛踹了一脚。
  “让我进去!你都在里面一个半小时了!”仇跃铆足劲又踹一脚。
  “别踹!”郁棘急着想开门,却忘了手还被拷着,刚出浴缸就被扥得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郁棘?没事吧?!”仇跃踹门的力气更重,又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借着惯性踹开了浴室门。
  “别……别看!”郁棘猛地把头缩进腿间,斜倚在浴缸旁。
  仇跃却是个犟种,非但不听话,还直接冲到他身旁。
  冰凉肌肤忽然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仇跃单膝跪在他身侧,一手将他圈进怀中,一手轻抚着他微湿的头发,“郁棘,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郁棘忽然笑起来,破罐破摔,摔得他结巴都好了,一股脑地全发泄出来,“朋友会盯着你腰和腿看吗?朋友会对着你硬吗?朋友会想着你撸吗?!嗯?听朋友说这些你不恶心吗?”
  “没事儿,没事儿,”仇跃把他搂的更紧,“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清楚,但是有件事我很确定。”
  仇跃忽然扳起他的脸。
  “什么?”郁棘没戴眼镜,仇跃脑后顶着一圈光晕。
  “我不想看你憋着不痛快,”仇跃看着他眼睛,“你是个好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但你老把情绪、想法都憋在心里,憋到最后,刀子全对着自己砍了。”
  “仇跃……”叫完他名字,郁棘沉默了很久,又闭上眼,“你这样,还不如让我憋着。”
  “怎么了?”仇跃皱皱眉。
  “你对我的底线太低了,”郁棘越想越要嘲笑自己,“我忍不住招惹你,可要闹到最后,你还是个直男,我是个被发好人卡的倒贴死gay,你结婚生子,我难道还顶着朋友的身份给你做伴郎吗?”
  仇跃认真地看向他,“我可能不是直男,也不对,我真没搞清楚自己什么想法,但你放心,我想好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真的?”郁棘有点发愣。
  “真的,”仇跃重重点了点头,把郁棘抱回浴缸,想解开手铐,摸索半天才发现是锁住的,“钥匙呢?”
  “……”
  郁棘心虚地摸摸鼻尖,“在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
  仇跃没忍住乐,“大少爷,老奴要没踹门进来,您打算怎么办?都这个年纪了,也没法窜到三米多拿钥匙了啊。”
  “什么叫这个年纪,我也就比你大三四岁。”郁棘尴尬地想缩成两厘米小人国国王。
  “我十八,你几岁?”仇跃解开手铐,郁棘手腕红了一圈,最深的地方已经被磨得出血,仔细一看,他指尖也全是血痕,心尖都跟着抽抽两下,“少爷你对自己这么狠吗?”
  “快二十二了,”郁棘缩回手,“我要对别人这样,那不成犯罪了吗。”
  “您瞧瞧这话,你也知道对别人这样不好,那对自己怎么就这么差呢?”仇跃啧了一声。
  “行了,我真要洗澡,你快回去睡觉。”郁棘戳戳他。
  “我不睡,你不睡我就不睡,我要是熬通宵,你等着自责吧。”仇跃点点他脑袋。
  “好好好,我洗完就回去睡!”郁棘忙不迭把他往外推。
  门嘎吱一声被仇跃踩过。
  郁棘并没有露天洗澡的习惯,匆匆忙忙按最低标准完成清洁工作,收拾好一地狼藉,又约了家具定制的人明天上门。
  房子里静悄悄的,郁棘上楼回到卧室,一推门就看见仇跃抱着药箱靠在他床边,呼吸平缓,睡得挺香。
  警长扇他巴掌都没醒。
  郁棘赶紧把警长抱走。
  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不停亮起闪光。
  郁棘嫌烦,想倒扣过来,却不小心瞥见消息内容。
  【老板】:一套工作服+酒吧道具鞭子+客人的精神损失费+一扇柜门+一副眼镜+我的医药费,算下来总共是两千七百五十元,扣除你今天的两小时工资,我再给你抹个零,你只需要赔偿两千五百块就可以了。?
  那个性骚扰仇跃的酒吧老gay?
  仇跃手机没密码,郁棘随便划拉一下就打开,浑身怒气都有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