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郁棘放下水杯,拎着他往浴室走,“意思是我缺个家政,你要不要干?”
  仇跃看着消毒柜里的蛇皮袋愣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你看见我退学通知了?”
  “你就说干不干?”郁棘左眉一挑。
  “大少爷,”仇跃伸手戳在他挑起的眉毛上,“善心不是这么发的。”
  “嗯?”郁棘被他碰得一僵。
  “我有手有脚,工作没了就再找,学校没了就再考,不用你这么……”仇跃连着戳了好几下,又叹了口气,“施舍。”
  “我有需求,你有能力,你付出劳动,我支付报酬,这算什么施舍?”郁棘眉毛皱起来,强行从仇跃手下逃跑。
  “跟你说不通,”仇跃收回手,“你确定真有需求?不是随便编的理由?”
  “当然。”郁棘面不改色地点头,眼镜闪过反光。
  “行吧,说说你的需求。”仇跃按了按眉心。
  “家政需求第一条,”郁棘点点他脑门,“面对雇主保持笑脸。”
  “好的少爷。”仇跃无奈地笑起来。
  郁棘是个很难对付的雇主,需求少说也有上百条,从玄关开始,他一条一条跟仇跃讲了个清清楚楚,还顺手示范了顿郁氏白人饭。
  不过仇跃听来听去,总感觉这人只是对“外面”的东西吹毛求疵——所有进家的东西必须扒干抹净彻底消毒,但屋里就很随意,比如警长下黑雪一样地掉毛,他也只是一周清理一次。
  “都记住了吗?”郁棘蹲在浴室,指着瓷砖缝问仇跃。
  “记住了,”仇跃也蹲下凑近郁棘,盯着他的省略号泪痣说,“但我不干。”
  “呵,”郁棘嘴皮子都说干了,就换这么个答案,简直气得想笑,“那你让我说需求干嘛?”
  仇跃挑衅式地一挑右眉,“逗你玩儿啊少爷。”
  郁棘盯着他额头,猛地撞上去,“你,等着。”
  仇跃脑门生疼,还是忍不住笑,“这才是逗你呢,我干。”
  郁棘太阳穴连着脑筋一起突突跳着,从未如此想揍人。
  他脱掉一次性手套,往仇跃嘴上一撂。
  “干嘛?”仇跃懵懵地接住。
  “这手套……刚才,摸马桶,了。”郁棘嘴角一勾。
  仇跃一下窜起来,冲到水龙头下洗嘴,“郁洁癖你这是双标!”
  “逗你,玩儿。”郁棘坏心眼地靠在洗手池边笑。
  等他恶狠狠地把嘴一圈都搓红,郁棘又说:“你到底,干不干?”
  仇跃隔着镜子白了他一眼,看见自己的香肠嘴,又没忍住笑出声,“你真逗。”
  郁棘突然按住水龙头,水流立刻呲了仇跃一身。
  “别闹了少爷!”仇跃赶紧把他手搬开,“我干,我什么都能干,您就出去吧,我洗个澡就开干。”
  郁棘满意地转身出门。
  仇跃在镜子前愣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气笑了。
  真幼稚。
  但一站进金钱堆出来的淋浴室,仇跃还是舒服得想在里面洗一天。
  他大脑放空,后知后觉咂摸出点感动来。
  郁棘真是个大好人啊。
  第10章 撩人
  “你想当好人你就当,爸爸妈妈又不管你。”萧清声音没什么波澜。
  她是郁棘的妹妹,今年才十岁,已然站在家庭最顶端。
  家里的透明人郁棘说:“嗯,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之后三个月不用让家政过来了。”
  “好吧,明天周六,你回家吗?”萧清又问。
  郁棘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说:“看情况吧。”
  “行吧。”电话嘟一声挂断。
  郁棘看了眼通话记录,他跟萧清解释了半小时为什么捡回一个无业游民,又为什么大发善心给了他个业,临时有业有家的仇跃还没从浴室出来。
  郁棘喊了几声仇跃,没人回应。
  他推开浴室门,就瞧见仇跃蹲在花洒底下睡着了。?
  郁棘脑袋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也能睡?
  别是又晕了吧?
  他不想把衣服打湿,赶紧脱下来放在一旁,冲过去关了水。
  额头凑近额头,还好,不烫。
  但在尝试了喊名字、摇肩膀、捏鼻子、扇巴掌、掐胸口后,手都捏住他按摩棍了,仇跃还不醒,要不是他皱眉咂了咂嘴,郁棘差点把家庭医生叫回来。
  这是何等高度的睡眠质量啊。
  郁棘叹了口气,算了,孩子今天大起大落的,让他睡吧。
  他抄着腿弯把人抱到椅子上,拿浴巾给他擦擦身子,又强迫症地想吹吹寸头,可找了好多固定姿势,仇跃还是左摇右晃,像超市门口的气球人。
  没办法,最后郁棘把人掰着翻了个身,让仇跃脑门靠在他肚子上,才打开吹风机。
  仇跃这一觉睡的比在地毯上还香,浑身暖和得像春天到了,他正坐在湖边吹着小风看鸭子,忽然一阵狂风四起,像个气球被吹到天上,四肢不受控制地飘来飘去,又直直往下坠。
  仇跃猛地惊醒。
  一睁眼,就和小少爷迎面对视。
  仇跃又猛地把眼一闭。
  ……
  郁棘没想到仇跃会醒,赶紧扯过浴巾包上。
  “睁眼吧。”郁棘十分尴尬。
  “不是没事儿,都大老爷们儿,我就是刚睡醒吓着了,”仇跃努力替郁棘解围,结果越抹越黑,“而且少爷你怎么这么白,不对,好像是粉的,哎呦总之不丢脸!”
  “闭嘴。”郁棘听不下去,把吹风机调成冷风。
  “哦。”仇跃被冰得一激灵,不敢再说话。
  热风又重新吹起来,仇跃脑袋被郁棘扳着,一睁眼,就是郁棘线条分明的腹肌,一闭眼,就是精致干净的小少爷。
  仇跃扣了扣手。
  又扣了扣腿。
  再扣了扣郁棘的浴巾。
  郁棘往下瞥了一眼,把吹风机关掉,转身出去,“你自己解决。”
  仇跃脑袋要羞成猴屁股了。
  十八岁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冲击。
  不是?怎么回事儿?他最近憋狠了?
  这怎么起来的?!!
  仇跃扇了它两巴掌,可惜它也是个犟种,越扇翘的越高,仇跃没办法,只好开了冷水浇自己一身。
  兄弟是晕了,但他澡白洗了,头也白吹了。
  等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客厅不知道为什么关着灯,仇跃摸索着找到开关。
  灯一亮,郁棘正坐在沙发上盯着他。
  “吓死我了!”仇跃差点给郁棘跪下,“少爷你干嘛呢?”
  郁棘拍拍沙发,“我们聊聊。”
  仇跃顺拐着坐过去,率先道歉:“刚才可能就是冲击力太大了,我真没什么想法。”
  “理解,”郁棘点点头,“不过有件事我们得提前说清楚。”
  “什么?”仇跃抬头。
  “你之前说,你是直男对吧?”郁棘问。
  这点仇跃十分确信,完全不用思考,答案就在嘴边:“是啊。”
  郁棘轻轻笑了一声,勾着唇认真地看向仇跃,“我不是。”
  “啊,”仇跃语气从平静到震惊,“啊?”
  郁棘怕仇跃没反应过来,翻过来倒过去地解释了个遍:“我说,我不是直男,我是gay,弯的,同性恋,喜欢男的。”
  “这个我知道,”仇跃终于回过神来,面上尴尬堆得越来越多,“但你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事情是我疏忽,本来我看你没那根筋,也没考虑那么多,但是你……”郁棘低头往他腿间看了一眼,“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合适,我之后会和你保持距离。”
  “不用!我是直男!”仇跃慌忙澄清,可惜某位兄弟不争气,他只能翘起二郎腿遮掩。
  郁棘轻咳一声,挑了挑眉,“直男能有这反应?”
  两人只隔了一拳,仇跃余光都能把他脸看得清清楚楚,左眉一挑,带动浓密睫毛向上抬,省略号泪痣也跟着拉长。
  仇跃偷瞄都瞄得慌了神,缩了缩手,大着胆子按在郁棘左眉上,“你是左撇子吗?吃饭给我吹头发都用左手,挑眉也只挑左边,但你签名又用的右手……”
  “我是左撇子,写字是老师硬掰的,”郁棘没明白话题是怎么扯到这的,“别转移话题,你到底什么想法?”
  “想法……”
  仇跃脑子开始滑滑梯,从他竟然是gay,想到他会不会看上我了才雇我回家,又想到但他这个洁癖程度也不是什么好活计。对,洁癖,仇跃赶紧松开手,从茶几底下抽出湿纸巾帮郁棘擦了擦,“你为什么这么洁癖啊?”
  郁棘眉毛被怼得越挑越高,“你就这个想法?”
  “对,就这个。”仇跃重重点头。
  郁棘噗嗤一下笑出来,眉毛又逃出仇掌,“你真逗。”
  “仇跃,你得想清楚,”他握住仇跃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现在你的债主、雇主、房东——我,是个可能偷偷占你便宜、喜欢你、甚至性骚扰你的男同性恋,你作为直男就这么没防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