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知道少爷看见小黄书,眉毛能拧成什么样。
  可惜少爷没搭理他。
  中医那摞书叠得七扭八歪,看不清书名,郁棘在黑手套外边又套一层塑料手套,这才开始扒拉书。
  仇跃看得津津有味,越看越入神,郁棘忽然抬头瞥了他一眼。
  “看什么?”突然被抓包,仇跃赶紧绷住脸。
  郁棘隔着口罩皱皱鼻子,“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味儿?仇跃绕过收银台,走到郁棘旁边,可惜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影响了他耍帅的步伐。
  “木头香味儿。”郁棘转身便走,又被仇跃抓着肩膀扭回来。
  “放手。”郁棘声音发冷。
  “怎么了?”仇跃挑挑眉。
  郁棘忽然笑了笑,朝仇跃胳膊肘猛敲一下,立刻麻得他龇牙咧嘴,胳膊甩了半天才过劲。
  “您挺牛啊。”仇跃不信邪,换了右胳膊搭上去。
  郁棘却没动,“你真没闻见?”
  仇跃凑近郁棘露出的一小块额头,“说了木头味儿,你拿树皮洗脸搓澡的吗,这都腌入味儿了。”
  “呵。”郁棘一挑左眉,仇跃立马护住麻筋,却不想他手直直往腹部捣。
  仇跃感觉从郁棘戳那地方开始,疼痛感一路噼里啪啦地炸到脑子里。
  疼死了!
  这是扔了颗手榴弹吗?!
  低头一瞧,好家伙,他身上全是血。
  仇跃脑袋突然一震,等会儿,黏他衣服的不是冰水?
  是血?!
  他顿时一阵腿软,眼前瞬间密密麻麻泛起雪花,整根人直直向后倒去。
  眼睛被雪花盖满之前,仇跃瞧见少爷蹲在他旁边,摘掉沾血的一次性手套,丢在他鼻头。
  “血腥味儿。”
  仇跃虽然是个188体育生,但他晕血。
  别人的血没事,自己的看一眼就犯晕。今天出血量太大,仇跃光是想着那一片血迹,就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睁一回眼,少爷坐在他旁边擦肩膀。
  再睁一回眼,少爷站在他旁边擦手套。
  再再睁眼,少爷站在他旁边擦手机。
  啧。少爷哪装的这么多酒精湿巾?
  不是,他有那么脏吗?
  不知道反复晕了多少回,仇跃才被wuwiwuwi的警笛声彻底吵醒,也可能是119,他大脑失血分不清。
  仇跃艰难睁开一条缝,看见几个白大褂冲到少爷身旁。
  黑白无常合体!
  哦,wuwiwuwi的是救护车。
  “醒醒。”忽然有人拍拍他脸,手劲很大,脸很疼。
  仇跃快烦死了。
  吃屎吧你!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他一把攥住对方手腕,像婴儿抓头发一样,任凭对方掰,越掰抓得越紧。
  “松手!”连骂人的声音都特别干净。
  仇跃想,这人一定是洁癖少爷。
  天天喝酒精消毒吧。
  怎么不把自己泡福尔摩斯里。
  不对,福尔摩斯好像是个小屁孩间谍,那叫……福尔马?那好像是个超市。
  吃屎吧!不想了。
  少爷说话声还泛着消毒水味儿:“大夫,帮我一下。”
  几人掰着仇跃,他单拳难敌四手,结局惨败。
  一只手边拽他腿边说话,“郁先生,您跟警察走就行。”
  少爷姓玉?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玉少爷礼貌道:“好的,我做完笔录就可以直接走对吧。”
  笔录?
  直接走?
  不管他了?
  仇跃突然睁大双眼,抬他的光头医生吓了一跳,手一松直接把他摔进担架。
  后脑勺一阵钝痛,眼前的光头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换了张bobby的脸。
  仇跃灵机一动。
  他借着疼劲儿酝酿出眼泪,又攥上郁棘手腕,声线委屈又颤抖:“玉哥,你解气了吗?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第6章 碰瓷
  “分手”俩字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了愣。
  酒吧突然被警察围住,想着上楼梯从书店偷偷逃跑的bobby也愣住了。
  门呢?!
  他那颗头太亮,一眼就被跟来书店的警察逮到,上下围堵,还是难逃上警车的命。
  郁棘也想逃跑。
  可惜体育生流浪汉跟手铐一样紧紧攥着他手腕,还一副被人始乱终弃的样子。
  郁棘根本不想理,只觉得他手脏的要命,“你认识我吗?我叫什么名字?”
  流浪汉眉毛一挑,光滑大脑跟着duang了一下,显然没想过怎么回答。
  但他演技一流,眼泪啪嗒啪嗒落着,像脑子里挤出的水,“玉哥,我真错了,你别不要我。”
  这么多水,全是透明的,郁棘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脑子里没墨,“我姓哪个郁?”
  流浪汉顺口答:“抛石头引的那个玉。”
  郁棘点点头,冷静严肃地冲押着光头的警察道:“警察同志,他在碰瓷。”
  没上过高中吧,都不知道郁达夫。
  警察眼中闪过一丝光,是bobby头的反光,“郁先生,还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仇跃听见少爷叹了口气,感觉又要来一句教导主任式拷问,赶紧闭上眼装晕。
  这下郁棘没办法了,有“疑似男友”的身份在,他自助买过书就陪仇跃去了医院,还大发慈悲帮他换病号服。
  按说仇跃划的是肚子,但他肩膀、后背、双腿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看得郁棘心惊胆战,刚套进去的裤脚又滑开。
  跟人打架弄的?有几块印子像棍敲的,流浪汉还械斗吗?
  脱下来的衣服被血浸透,堆在床脚的筐里,郁棘头皮发麻,赶紧给他换好衣服,但按这流浪汉的性子,等看完病血干了,说不准真能直接套在身上,回公园随地大小睡。
  郁棘叹了口气,把仇跃交给护士,出门找商场。
  -
  仇跃被门把手划了一道,看着血多,实际伤口只长不深,缝几针就行,倒是后脑勺撞得不轻。
  他拍完片子,闲的没事干,瞧见个自己来急诊的奶奶,立马冲上去帮她挂号问医生,中间被医生叫回去看脑子,出来又带奶奶抽血拿药。
  今天是热心市民仇同学。
  虽然他这姓看起来不怎么热心。
  奶奶有点发烧,等终于输上液,就拍着他手喊:“护士小姑娘,不用管我啦!快去忙你的吧!”
  仇跃解释了半天他不是护士也不是姑娘更不小,但奶奶耳背听不见,还跟复读机一样叨叨这几句。
  他实在没辙,只好回自己病床。
  还没躺下,消毒水味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护士?”
  仇跃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应了句:“来了,有什么可以帮您?”
  身后响起两声轻笑。
  仇跃一扭头,熟悉的木头香盖过消毒水味儿。
  少爷没戴帽子,换了副金丝眼镜,还挎着个大袋子,仇跃盯着他浓密的睫毛和泪痣,确定了,就是有病那少爷。
  他口罩也换成医用的,被话喷得一鼓一鼓:“帮我找一个叫仇跃的小姑娘。”
  仇跃顿时就有点火,“服了,你也眼花耳背吗?少爷你闲的没事趁在医院赶紧瞧病去,别烦我。”
  郁棘表情波澜不惊,只投来一道眼神,“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名字?”
  为什么?
  仇跃的火气一下变成疑惑。
  他赶紧摸了摸病号服,没名字,又给病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调查,终于勾勾嘴角,指着吊瓶上的贴纸说:“看见了呗。”
  “再想想。”郁棘松开抱在胸前的胳膊。
  “还想什么啊,”仇跃眼睛和嘴角一块抽抽,“你又不瞎。”
  “结论正确,过程全错,”郁棘点点头,又垫着张纸巾,从床脚筐红褐色的一坨里揪出块工牌,“往收银台一看我就知道你叫什么了,你名字还是我登记的。”
  这工牌是仇跃上班做着玩的,平时就随便往桌上一扔,他自己找都不一定找得着。
  仇跃啧了一声,“还真让你当上侦探了。”
  不过文化人是不一样,都没念错他姓,一堆人上来管他叫愁跃,念得他犯愁。
  “等会儿,你绕我呢,这压根不是名字的事儿,”仇跃脑子突然搭上他节奏,扯着领口往郁棘眼前怼,“我就不是小姑娘。”
  郁棘眼镜泛着冷光,“那找我男朋友吧。”
  “谁?”仇跃愣住,都忘了自己还扯着领口,医院顶光打下来,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郁棘盯着看了一会,跟ai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熟悉的话滑过脑子,仇跃一抖,病号服弹回身上,差点给自己扇感冒。
  多冒昧的话啊。
  郁棘抬眼盯着他,这眼镜太像教导主任了,仇跃自知理亏,有点犯怵,“我就那么一说。”
  “嗯。你就那么一碰瓷。”郁棘慢慢凑近他,用戴手套的左手戳了戳他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