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历挑了一些能说的说给宿泱听。
  宿泱垂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低声道:“旧疾复发……这么严重吗?怎么会吐血?”
  闻言,周历的脸色猛的一变:“林大人吐血了?!”
  宿泱眉头一挑,审视着周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历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若是引起陛下的怀疑,迫使他说出林大人命不久矣的真相,他一家老小可就保不住了啊!
  周历连忙道:“吐血非同小可,林大人本就身子弱,吐血亏空,需得好好将养才是。”
  宿泱半信半疑,重新将目光放到林怀玉身上,又问:“朕知道老师向来身子弱,你给他开方子吧,朕会督促他喝药的。”
  周历连忙应了,心底却默默道,林大人如今这般,喝药也无用了,无力回天啊。
  周历和德福离开,宿泱看着林怀玉,不禁道:“朕就知道没什么事,你就是在吓唬朕,想让朕把你放出来,想让朕放你出宫,你总是有很多种手段想要离开朕,林怀玉,朕不会信的,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离开朕。”
  他一边说着,似乎在说给林怀玉听,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一边又拿出治外伤的药膏,将林怀玉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将药涂抹在林怀玉的手腕上。
  宿泱将林怀玉的两只手都涂上了药,又用纱布小心包好,重新塞回被子里。
  做完这些,宿泱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沉沉地望着林怀玉,他看着林怀玉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的胸膛,半晌又道:“你吓到朕了,林怀玉,你得逞了,等你醒过来,朕要你知道后果。”
  林怀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他转头便看到宿泱趴在床沿,身上的朝服都未曾换下,眸光微顿。
  可昨日的记忆又在提醒他,眼前这人有多可恶。
  他动了动,发觉自己的掌心被宿泱牵着,迅速将手抽了回来,却也惊动了小憩的宿泱。
  宿泱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林怀玉,对方眼底的淡漠和清明都在告诉他,林怀玉根本没事,不过是手上破了点皮,体弱吐了点血。
  周历也说了,好好养养就行。
  老师的身体一向如此。
  “老师果真是足智多谋,朕险些忘了你有多少手段了,苦肉计唱得真是炉火纯青,又要让朕放你出宫吗?”宿泱看着林怀玉转过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的模样,心底又是一阵酸涩,不禁出言嘲讽。
  林怀玉没有理会宿泱,眸光倒是瞥见了一旁衣架子上挂着的一身华丽婚服。
  是男子的款式。
  林怀玉眸光一顿,嗓音微哑:“陛下的婚服做好了?”
  闻言,宿泱轻笑了一声,走到了衣架子旁边,他摸着那件繁复的婚服,似乎十分满意:“是啊,老师觉得如何呢?”
  林怀玉并没有回答宿泱这个问题,而是又认真地问了一遍宿泱:“陛下是真心喜欢白姑娘,真心要娶她为后吗?”
  宿泱唇畔的笑因为林怀玉的一句话便落了下去,他回身走到林怀玉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老师一出来就问朕这个,看样子老师很在意朕立后,那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朕呢?”
  林怀玉却只是轻轻摇头:“若陛下真心喜欢白姑娘,就该好好对她。”
  宿泱见状,冷声道:“是!朕就是喜欢白见青,朕就是要娶她做朕的皇后,林怀玉,你有什么资格跟朕交代如何对待她?你不过就是朕的一个禁.脔而已,摆清你如今的身份。”
  林怀玉没再说话,他和宿泱之间,彻底无话可说了。
  宿泱见林怀玉怎么都不肯再和他多说一句,气得拂袖而去。
  林怀玉望着对方墨龙锦袍的背影,修长的身姿托起帝王的威严。
  林怀玉轻轻叹息。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等宿泱走远,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出了沁春宫。
  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第18章
  一连几日下起雨来, 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檐角,落在回廊,沁春宫的院子里的树都被打蔫了枝叶。
  林怀玉看着屋子里悬挂着的婚服, 大红色的锦袍花样繁复,那上面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龙纹, 款式也十分修身庄重, 他都能想象到宿泱穿上这身衣服有多好看。
  宿泱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幼时在冷宫里穿得脏兮兮的, 能活着就很好了,他们初遇的时候,宿泱的身上便是一身还沾着血迹的破烂衣服, 林怀玉那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
  此后成了太子, 宿泱的性格却已经造就了他不爱艳丽明媚的颜色,时常穿着一身墨色, 玄色,藏蓝的深色。
  大概是为了身份的威严吧, 宿泱穿着那一身站着, 确实是不怒自威, 胆小一些的宫人见了他连头都不敢抬。
  “老师这么喜欢这件衣服, 不如试一试?”门口传来宿泱揶揄的轻笑, 林怀玉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艳丽的婚服。
  他淡淡道:“陛下的婚服, 臣穿上算怎么回事?”
  宿泱朝里面走了进来,不甚在乎这件是婚服还是什么, 仿佛只当是一件寻常衣服:“朕看老师盯着这婚服盯了许久,朕不介意让老师试试,左右老师身上穿的也一直是朕的衣服。”
  宿泱见过林怀玉穿红色的衣服, 只见过一次。
  那是林怀玉高中状元,御街打马的时候,红袍加身,帽插宫花,整条街的人都看呆了,林怀玉穿红色显得整个人更为白皙,如同雪做的,那张绝世的面容比帽子上的宫花还要美丽。
  那天街上全是扔向林怀玉的花,差点将新科状元淹没在花海里。
  那时候宿泱就在想,那些人凭什么给林怀玉扔花,他们也配觊觎他的老师?
  再后来他只想林怀玉的目光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只想林怀玉穿那艳丽的红衣给他一个人看。
  只是在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看见林怀玉穿艳丽的红色了,还觉得颇为遗憾。
  林怀玉垂了眼眸,不欲理会宿泱的话,但宿泱走到了那衣架子前,转过身来便上手褪了林怀玉身上本就宽松的衣袍。
  林怀玉挣扎着扯住衣袖,望着宿泱眼眶发红:“你又要做什么?”
  宿泱脸上的神色有些受伤:“朕替老师试试这身衣服。”
  林怀玉冷着脸,手上用力想要将被扯了衣袍重新扯回来,可宿泱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与林怀玉对峙着。
  林怀玉不禁道:“臣不想试,还请陛下放手。”
  “放手?朕怎么可能放开老师的手呢?”宿泱的目光带着弄弄的侵略,“还是说,老师打算抗旨不遵?”
  林怀玉对上宿泱的视线,直直道:“臣便是抗旨不遵,陛下要杀了臣吗?”
  宿泱沉沉地看着林怀玉,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
  可即便他移开了目光,不敢同林怀玉对视,也不敢真的杀了林怀玉,手里的力道却没有松,轻松将林怀玉身上的衣服褪下,他打量着林怀玉犹如羊脂白玉的腰身,亲手替他换上那件繁复的婚服,一边道:“老师穿这一身必定很好看。”
  林怀玉见阻止不了,无力地垂下了手,只能任由宿泱替他穿戴起来,一边却道:“陛下的婚服,陛下自己为何不试?”
  宿泱替他穿上了,才装作恍然的模样:“原来老师盯着朕的婚服看,不是因为想穿?朕还以为老师是羡慕呢。”
  林怀玉低头看着宿泱替他绑好腰带,明明一副温情的画面,却因为宿泱得意的神情和话语支离破碎。
  “羡慕什么?”林怀玉问。
  宿泱系好了腰带,将林怀玉推到了镜子面前,他站在林怀玉的身后,看着镜子里一身婚服映得格外白皙的林怀玉,眼前一亮。
  果然,这衣服很配林怀玉,林怀玉就应该穿这身红色,除去三分清冷,多三分妖艳。
  宿泱捏着林怀玉的下颌,迫使林怀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老师好美。”
  林怀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微冷,他抬手就要把婚服脱下来:“再有一日便是封后大典,陛下还是自己试吧。”
  宿泱却没让他得逞,一只手扣在林怀玉的腰带上,将他的腰身揽入怀中:“朕看老师穿着挺合身的,这么着急脱掉做什么?”
  林怀玉忍着不发:“陛下明知故问。”
  可宿泱偏偏笑道:“朕不知道,朕要听老师亲口说。”
  林怀玉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抬手甩开宿泱的手,就要解开腰带,宿泱却先一步抱起林怀玉,将人扔到了床上。
  林怀玉心底一紧:“你究竟要做什么?”
  嘶啦——
  下一秒,衣服撕裂的声音在林怀玉耳边炸响,如同那夜在御花园,他身上的衣服便是这般被宿泱撕了个粉碎。
  林怀玉当即愣在原地,那夜的风雪太冷,折辱太痛,他刻骨铭心,可这会儿又不是他心痛的时候,他的注意在被撕碎的婚服上:“后日就是封后大典,你将婚服撕了,到时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