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能来诚研归根到底只有这一个原因,就是学习好。”
  “那这个结果是怎么来的呢?喏,”他指了指墙角垒得比书桌都高的教材,
  “哪来那么多天才?不过是一点天赋加亿点努力。”
  他拍了拍沉熠,论年纪他只比对方大几个月,如今说起话来却像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什么意思?意思是我来诚研是多少年挑灯夜读的结果。”
  “你说命运被操纵,那以前那么多个晚上都是别人逼着我学的啊?”
  “不是,”沉熠摆摆手,没有被他明显的偷换概念给绕晕,
  “我指的不是外力,而是嗯…你的大脑,你的心,假如你学习这件事不是出自你最开始的自己的意愿呢?”
  “只是因为什么东西操纵着你,让你误以为你想学习。”
  “那这东西是不是闲的?管我学习干什么?”傅眠皱眉嘟囔。
  但他看沉熠神情如此认真,好像真的很在乎这个答案,就敛了神色,道: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人好比垒高的积木,抽取其中任意一块都会坍塌,如果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那是否意味着现在的你并不存在?”
  “不要陷入虚无主义,”他仰头闷了一大口啤酒,
  “如若过去让你怀疑,那就更应该抓住当下,让此刻变为真实。”
  沉熠沉默片刻,将罐中液体一饮而尽,笑起来:
  “不愧是状元啊,这问题想的就是透彻。”
  他垂下眼睫,喃喃,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傅眠:
  “棉籽,你听我说,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轰隆——
  寂静的院里传来一声惊天雷响,话到一半被止住,沉熠下意识转头去看。
  蓝黑的穹顶被银蛇撕裂,如同岩浆的深红内里裸露出来。
  但闪电却没有在一瞬后消逝,它凝固在天空中。
  时停。
  “你干什么?!”原已经立在书桌上睡着的《商业至尊》惊醒,噌的一下蹿到沉熠面前,声音又惊又怒,
  “你不要命了?”
  “不能告诉别人!我告诉过你会没命的!”黑皮书急得乱扑腾,这小坏蛋怎么不听话呢?
  眼球颤动,瞳孔放大,沉熠恍若未闻地盯着天空,时停...他内心骇然,《商业至尊》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伟力至此,绝不是人力所为。
  心脏狂跳,血液加速涌动使酒意挥发,沉熠微阖眼,浓密睫羽半落掩住眼神:
  “喝晕了。”
  书精被他不走心的借口哽住,崩溃地大喊一声:
  “你能不能长点心?”
  它用翅膀指了指已经裂开缝隙的天空:
  “要不是我及时听到暂停时间,你现在就该灰飞烟灭了。”
  说着它有点心疼地用翅膀抚了抚自己变微黄色的内部书页:
  “没有下一次了,我就这么点能量。”
  本来是打算在八月份后用来修正崩坏的感情线的。
  现在好了这下崩坏的彻底崩坏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想想它就来气,扑闪着翅膀就想骂沉熠,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沉熠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影子被闪电光拽的黑又长,孤寂的伏在地板上。
  黑皮书突然就心软了,觉得这小孩也挺可怜的,要是真按它身上的内容走,他很快就要死掉不说,好兄弟突然烂了,母亲因此被折辱,父亲更是全程像一个无知的背景板,被当作调情的工具。
  他喝多了忍不住说出来,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它别别扭扭地用翅膀拍拍沉熠的脑袋:
  “好了,我又没有怪你。”
  “但你一定要注意啊,没有下一次了,不然我们俩就真的完蛋了。”
  看了看窗外的闪电,黑皮书说:
  “再有两秒时间就会重新流动,你想好怎么说。”
  轻柔的羽毛落在沈熠头顶,他抬眼看着《商业至尊》这四个字金光大盛,就在这一瞬闪电,雷响,暗红的天空全部消失。
  像是耗尽所有力气,黑皮书收束翅膀落在沈熠手中,声音略带疲倦:
  “我要睡会儿了,没办法盯着你,你一定别乱说话啊。”
  老旧的西洋钟重新响起滴答滴答的响动。
  少年垂眸,掌中重量让他心脏也下坠,轻轻摸摸书精洁白的翅膀,清澈的声音此时有些暗哑:
  “知道了。”
  再次深吸口气,他抬头看着正等自己说话的傅眠,酒窝又露出来,虎牙抵住下唇,神色与往常一样懒散又自在:
  “这个世界...很美好。”
  所以不能被毁掉。
  牛唇不对马嘴,傅眠蹙眉,伸手在沈熠脸前晃了晃:
  “这么快就喝醉了”
  沉熠扣住他的手腕,啤酒的麦香拢在他身上,并不浓郁,轻轻盈盈,只一点就勾住对方的心:
  “没喝醉。”他声音很低,傅眠察觉不对抬眼去看,有人眼角泛出一点晶莹。
  “棉籽...”沉熠喃喃低语,
  “超自然的力量怎么对抗一切真的不会被回溯到原点吗?”
  就连《商业至尊》都有这样时停的能力,那执笔的人呢?
  如果此刻的故事线不是他想要的,是否将一切重塑?
  “你最近美国电影看多了吧?”傅眠伸手揩掉他眼角那滴泪,指腹擦过脸颊留下火辣的痛感,
  “都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上帝,到这儿也烂命一条就是干。”说话间眉眼张扬,话里的桀骜张狂几乎要溢出来。
  “你自己都说了,世界很美好,那你管那么多妖魔鬼怪呢?超自然,人类不了解的力量多了去,地球下一秒还存不存在都无法确定,为什么要去思考那么多?”
  “不要杞人忧天。”
  他叹口气觉得好笑,大半夜的给这人当思想导师:
  “让你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听,但凡分科前政治多背两页也不会陷入这个伪命题。”
  另一只手里紧握方盒,他意有所指:
  “身边的人和事你都没抓住,想那么远干嘛?”
  沉熠或许真的喝醉了,酒精熏的他面庞发热,脸色酡红,听完傅眠的话大脑迟钝的转了好几下才理解,接着掩面笑起来:
  “对,你说得对,先抓住身边的人。”至少先把母亲拖出这泥潭。
  “还有,”他声音闷闷的,“可不可以别再讲这么尴尬的话了啊。”
  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读完《商业至尊》知道傅眠男主的身份,有些话就让他尴尬到想捂脸。
  傅眠挑眉,方盒被他打开,璀璨光芒闪耀:
  “好啊,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也答应你。”
  男生已经彻底被酒精俘虏,他眼神朦胧,思维混乱,正想答应,结果醉眼扫到在他腿上沉睡的黑皮书,歪头想了想:
  “不行,除了这个你要再答应我一个。”
  心脏怦怦跳,有人欣然同意:
  “可以。”他盯着沉熠,眼神晦暗,只觉得渴得难受。
  只要答应了他这一个,别说再多一个要求,再多一万条他也心甘情愿。
  “好喔。”沉熠好像很高兴他能答应,酒窝都变得更深,伸手抚了抚书精柔软的翅膀羽毛,酒精麻木大脑,他讲话都含糊起来,
  “那我的第二个要求是——”
  傅眠看着他,丝绒布上耳钉光华流转,沉熠冲他眨眨眼,带着点孩子气凑近,微微弯下腰和傅眠对视,近到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织。
  酒香,桃香,洁面水的味道。
  对视中有人眼睛被醉意盖上一层雾,雾气潋滟,遮挡最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第二个要求是,你不能谈恋爱。”
  共享氧气,吐息同频,他就这样在额头碰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的状态下又重复一遍,一字一顿:
  “你不能谈恋爱。”
  不能和我妈谈,也不能和大学那几个被下.药的可怜姑娘谈,不能和那些被当做商品送给你的女孩谈。
  先抓住身边的人,沉熠认为傅眠说得对,他先把这些本不该当莬丝花的女孩救出来再说。
  至于哥们你...看着好似被定格在原地的傅眠,
  我也在抓住你,棉籽。
  真爱一定会到来,无论早晚,请别那样活着。
  随着一声脆响,手中刺痛传来,傅眠缓慢低头,脖颈发出咔嚓的骨头响,方盒的盖子被他掰下来,耳钉滚落在地。
  他垂眼看着那闪耀的光芒,喉头尝到一股腥甜。
  “行不行?”沉熠无所察觉,离太近,对方一低头他的嘴唇就不小心擦过对方的鼻梁和眼睛,好像在流连轻吻。
  见人不回答还以为不答应,他笨着嘴安慰劝说:
  “也不是很长时间,就四五年。”
  起码等到自己上完学回国,亲眼看着母亲逃离剧情,看着你活得不糜烂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