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到电梯口,傅识云按了下按钮:“我妈妈在我五岁那年去世了,我见到伯母觉得格外亲切。”
  接着又极为认真地问:“你不会介意吧?”
  曲颂愣住,没想到是这样。一般这种话题都不好接茬,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让曲颂轻松接上话茬,不至于尬在原地:“怎么会。笑一笑十年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电梯门打开,傅识云抬脚进去,曲颂随后。如此一来傅识云自然而然就站在了曲颂身后,看着他修长匀称的背影,一股怅然若失的滋味涌上心头。
  “曲律师。”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电梯里。
  曲颂回头,不解地“嗯?”了声。
  “之前说好的那顿饭还作数吗?”
  曲颂爽快道:“当然作数。这顿饭算我妈对你的答谢,下顿才算我的。”
  傅识云心情瞬间好了很多:“也不急,等你身体完全好了。”
  曲颂点点头:“好。”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层。电梯门打开,宋琰身穿白色冲锋衣站在楼梯口,看到电梯里的人,收住了抬脚的动作。
  曲颂眼里闪过意外,面色平静地出了电梯,傅识云紧随其后。
  宋琰看了眼傅识云,恰巧对方也在看他。视线对上的瞬间,宋琰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没好气道:“家里来客人也不跟我说一声。”
  宋琰自己心情不好,其他人也要跟着遭殃的毛病曲颂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当着外人的面,曲颂不想弄的太难看,正要解释,傅识云抢先一步开口,语气不疾不徐:“我叫傅识云,是律所的合伙人,今天过来吃顿便饭。”
  至于吃便饭的原因,傅识云没言明,这是他和曲颂之间的事,与其他人无关。曲颂要解释就解释,他不会。
  宋琰冷哼了声,完全没把傅识云放在眼里。
  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行为让曲颂怒从心起,傅识云反倒没在意,侧身冲曲颂道:“就送到这儿吧。放心,我肯定迷不了路。”
  如此大度的行为更加加重了曲颂心里的羞愧,冲对方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容:“好。再见。”
  “再见。”话落,傅识云越过宋琰径直离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如果没有曲颂,再过八百年宋琰也进不了傅识云的视线。
  第8章 强迫
  楼上有人用电梯,电梯自动关闭上行。曲颂和宋琰面对面站在电梯口两侧。一步之隔,仿若天堑。
  没赶上电梯,宋琰泄愤似的用力戳了下电梯按钮,完全没有理会曲颂的打算。在宋琰的认知里,从来都是曲颂上赶着来求和,他只需等着就好。
  放在以前,曲颂的确会这么做,先妥协的人总会习惯妥协,但现在不会了。磨合必定会有阵痛,但既然决定开始,达到目的前他绝不会停止。毕竟他们还有很长的余生。
  电梯下到负一层又上来,曲颂一语不发地走进去,按了楼层后放下手,不再像以前那样按着开门键,耐心等宋琰进来。
  这种日常的细微小事宋琰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类似的还有熨好的衣服、做好的早饭……在宋琰的人生里,生来就有人为他做这些,没什么大不了。
  他习惯了享受,忽略了这些琐事之下的曲颂隐秘而无声的爱。
  电梯门开始关闭。
  宋琰双眼注视着曲颂,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陌生。赶在彻底关闭的前一秒,宋琰上前一步,直接用手扒开了电梯门。
  如此危险的动作让曲颂心里一惊,面上仍旧不显。
  电梯一层一层地爬升,闭塞而安静。终于到了十三层,门开的瞬间曲颂便走了出去。
  看到跟在曲颂身后走进来的宋琰,张小梅满脸欣喜:“小琰回来了,吃饭了吗?没吃我去做。”
  见到张小梅,宋琰意外之余脸色缓和了几分:“吃过了。”
  曲颂:“妈,时间不早了,您去休息吧。”
  张小梅点了点头:“你俩也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曲颂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电视。眼睛盯着屏幕,实则什么也没看进去。
  以前每次吵架,不理人是宋琰专属。曲颂不知道每当这时宋琰的感受如何,他是坐立难安的,这种被动的等待让他非常不习惯。
  宋琰受不了曲颂冷若冰霜的态度,几步走过去,挡在电视和曲颂中间,整个人仿佛笼子里的猛兽,处在暴怒的边缘:“我回来不是看你摆脸子的!”
  曲颂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面对居高临下的宋琰,气势丝毫不输,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掌控感。缓缓开口:“我没让你回来。如果你觉得回这个家很委屈,可以不用回。”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琰彻底怒了,也不管还有长辈在,大声咆哮,“你赶我走!你竟然赶我走?!”
  曲颂情绪仍旧很平静。如果可以,他也想和宋琰那样不管不顾的发泄情绪,但这么做解决不了问题。耐着性子道:“你说我摆脸子,可我不过是做了你做过的事而已,才一次你就受不了了吗?”
  “我做什么了?”宋琰不仅没有反思,反而责怪起曲颂来,“你不要没事找事!”
  曲颂声调也提高了些:“宋琰你扪心自问,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有做过一丁点的改变吗?全都是我在迁就你!”
  宋琰理直气壮:“我凭什么要改?我让你迁就我了?别说的好像我逼你一样,还不是你自己乐意!”
  最后这句话直接将曲颂的心凿了个口子,他自嘲地笑了两声:“说得对,是我自己乐意。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乐意了!”
  宋琰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却又快的抓不住,气冲冲扔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往门口走去。
  曲颂靠在沙发上,手臂抵着额头,听到“砰!”的关门声,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做任何事都需要动力,哪怕是吃口饭、喝口水,如果失去了求生的动力,也是极难坚持下去的。妥协也好,磨合也好,驱使曲颂去做的归根结底不过一个“爱”字。不仅是他对宋琰的爱,还有宋琰对他的。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条名为“爱”的河流,似乎开始干涸了。
  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曲颂调整好情绪,故作轻松地打开次卧门,看到满脸担忧的张小梅,心里一阵内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梗在喉咙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干巴巴站在门口。
  张小梅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拍拍床,语气慈爱:“过来坐。”
  曲颂走过去坐到张小梅身边,看到妈妈鬓边的白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都有白头发了,怎么不染染,显年轻。”
  “染了也会长出来,过不了多久又得染,不够麻烦的。”张小梅语气洒脱,“白发有白发的美,能白发苍苍,也是上天的馈赠。”
  曲颂笑了笑:“明天我带您去我的律所看看,前段时间刚搬完,可宽敞了。”
  张小梅欣然答应:“好啊。”
  隔了两秒又问:“小琰走了?”
  曲颂“嗯”了声。
  张小梅语重心长道:“小琰家境好,又是独生,从小肯定是被家里人放在掌心里宠着,要什么有什么,性子免不了任性些。人无完人,过日子就是要多念着对方的好,这样才能长久。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俩走到今天不容易,好好珍惜。”
  曲颂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只要他不犯浑,我肯定不会放弃的。”
  完整的婚姻是曲颂的执念,这份执念根植于幼年的伤痛——要么就不结婚,结了就要走到最后。
  从次卧出来,曲颂回了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看手机,快凌晨一点才有了睡意,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身上。
  曲颂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熟悉的气息让他一秒认出宋琰,惊慌感顷刻消散,刚要开口嘴唇便被堵住。
  宋琰发狠地吻着曲颂,不带任何怜惜和感情,像是在惩罚不听话的所有物。
  嘴唇被蹂--躏得发疼,连带着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曲颂用力咬了一口宋琰的嘴唇,趁他吃痛松开的间隙从床上坐起来,后背紧贴住床头,声音颤抖而愤怒:“我不是你发泄的工具!”
  宋琰死死盯着曲颂,难以置信:“你不让我碰?!”
  “不让!给我滚!”曲颂打开床头灯,抬手指着门,眼里是化不开的失望和受伤。橘色灯光笼罩在他周身,反倒更显孤单。
  在宋琰眼里,他现在恐怕都赶不上一个贵的充--气--娃娃,没有一点珍惜和爱意。
  从小到大,凡是宋琰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曲颂的拒绝让他瞬间失去理智,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曲颂的脚腕,将他拖了过来。
  曲颂被拽的失去平衡,摔在了床上。宋琰趁机扣住曲颂的手腕按过头顶,同时低头去吻他。
  曲颂偏头躲开宋琰的吻,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也不吭声,沉默又倔强地挣扎着,眼眶却渐渐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