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特别是瞥见了裴瓒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清雅的香气飘散,流雪随手将香炉搁置在柜台上,垂眸看着陈遇晚的举动,难得在脸上表现出明显的情绪。
  她冷着脸说道:“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身份贵重不容冒犯,更与我家主人两情相许,还请公子自重,莫要纠缠。”
  “你在说什么!”一句两情相许让裴瓒崩溃了。
  流雪漠然:“不是吗?”
  “是什么是!我什么时候跟他两情相许了!说话要讲证据的你知道吗!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当着我的面造谣!”
  “你别吼她。”陈遇晚扒拉裴瓒的衣摆。
  裴瓒低头看了眼刚从柜台里爬出来的陈遇晚,对方总算是没了那份世子爷的尊贵体面,衣袍上满是灰土,发丝上还沾着两片木屑,尽显狼狈。
  被陈遇晚拽着衣摆借力爬起,裴瓒还以为他不让自己吼流雪,是在怜香惜玉。
  没想到陈遇晚这厮站稳之后,一步迈到流雪眼前,八卦地问道:“两情相许?真的假的?”
  一瞬间,流雪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她对上陈遇晚眼里那满到快要溢出的期待,刚要回答,却选择偏头看向看向裴瓒,结合着记忆之中沈濯对裴瓒的所作所为,她最终在纠结之中顶着压力点了点头。
  “你!”
  裴瓒刚要发作,又被陈遇晚挡了回去。
  这次裴瓒可找到发泄点了,直接抓住陈遇晚的手臂,来回摇晃,压不下的怒火让他的力气更甚,直把人摇得双腿无力,眼前冒金星,就算是抓着柜台都难移稳住身形。
  “够了够了!”陈遇晚被晃得晕头转向。
  但裴瓒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后厨里的掌柜忙完了,端着新炒的热菜步入大厅,一瞧他们两个闹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招待突然冒出来的两位新客,直接冲上前,将他们分开。
  掌柜苦口婆心地说:“二位大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呢!”
  裴瓒瞪了陈遇晚几眼,懒得解释。
  陈遇晚则是扶着额头,单手撑在柜台面上,身体晃晃悠悠的,脚步也有些虚浮,刚往前迈了一步,就不可避免地往旁边栽倒。
  掌柜连忙扶住他,看向了气定神闲的流雪。
  不料流雪也只是问他:“店里还有别人吗?”
  掌柜一愣,以为她是跟裴瓒同行的,便如实回答道:“小店冷清,没有旁人了。”
  “那就好。”
  好什么?
  裴瓒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见流雪一抬手,淡黄色的香粉在他们三人面前挥洒,气味没什么印象,但裴瓒对接下来的天旋地转却很是熟悉。
  最后关头,他强睁着眼睛望向身前出现虚影的流雪,甚至紧紧抱住了柜台,不让他自己摔下去。
  可接连“哐当”两声,掌柜跟陈遇晚已经坚持不住了。
  他趴在柜台上,咬着舌尖:“你,流雪……又下药……”
  淡黄色粉末飘落,在柜台和地面上留下薄薄一层,流雪伸手打开香炉盖,向其中倒了半盏凉茶,香粒很快熄灭,只飘出几缕不甘心的青烟伏在裴瓒的眼前。
  “大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她的手虚虚地悬在裴瓒的眼睛上,往下一拂,便让他阖上了双眼。
  等着从香炉里溢出的那缕青烟飘散,她才一点点地将洒落的粉末收回。
  最后,对着远处的裴十七说:“十七去收拾几间房,将大人送上去,掩好门窗,再将解药燃起。”
  裴十七站在原地,没有按照她的吩咐行动而是问道:“主人不是说,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对大人用迷药吗?”
  “有平襄王府的世子近身相护,大人是不会信任我们的,这还不够万不得已吗?”流雪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遇晚,脑海中闪回几天前的记忆。
  她双眸黯淡,轻声说道,“去吧,做完这些,只等主人到来便是了。”
  第55章 真心
  皓月皎洁, 在深邃无垠的夜里独自朦胧。
  几缕月华倾泄,带着丝丝的孤寂寒意,落到眸光之中, 冷得让人心颤。
  裴瓒睁开眼,昏迷前胸腔中的愤恨仍是没有消退,在他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挣扎着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妄图立刻起身, 去找流雪要个说法。
  然而, 他现在只能睁开双眼。
  并且在恢复视力的最初, 就看见站在窗畔的男人。
  瞬间心凉了半截。
  “沈……”
  濯字还没落定,被喊的人便已经转过了身。
  裴瓒看着那赤红如血的衣袍迅速地靠近, 衣服主人的眼中也充斥着惊喜, 他妄图挪动身体回避对方, 但折腾到最后,却也只是移开了视线。
  身体仍旧是沉重得难以移动。
  “小裴哥哥醒了。”沈濯笑着,眉眼弯弯,满是期待地贴上去, 率先蹭了蹭他的脸颊,“都怪流雪鲁莽,居然让你睡了这么久, 险些就要耽搁时间了。”
  【还不是你指使的。】
  舌尖发麻,裴瓒暂时说不出话, 只能用心声表达。
  “才不是我, 是她擅作主张。”
  沈濯看着他翻了个白眼,知道裴瓒不信,干脆也不做过多解释, 而是细细地摩挲着裴瓒的脸庞,趁着对方行动能力该没有完全恢复,就毫无章法地亲了上去。
  “唔……”
  这张嘴唇,他已经触碰过多次。
  只可惜,那都是借着裴瓒的无意识,恶意地强占,他虽然乐在其中,却更想双唇相抵的每分每秒都烙印在裴瓒的脑海里。
  【你趁人之危!小人行径!】
  沈濯不管,攥着裴瓒绵软无力的双手,横压上去。
  发丝垂落到裴瓒脸侧,眼神缠绵着勾到一处,唇齿也不清不楚地纠缠着。
  只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隐忍与怜惜,反而竭尽所能地撕咬着,如同一只关了上千年的饕餮,此时此刻只想把人蚕食殆尽。
  【臭不要脸的,别咬我!】
  裴瓒都尝到腥味了,沈濯却依旧如痴如醉地咬着他的嘴唇,抢夺本就所剩无几空气。
  “疼死了!”
  “这不是咬。”沈濯气喘吁吁,眼神迷离,像是中了迷香,恰好一滴血珠从他的唇间滴落,落到裴瓒脸颊,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小裴大人,我在吻你。”
  “滚——”
  裴瓒二话不说,直接撞开沈濯的脑袋,抡圆了无力的胳膊,一巴掌扇了过去。
  没有任何缓冲,就像是死物一样不留余力地撞到沈濯的脸上,“啪”得一声,连声响都不是那么清脆。
  沈濯直接被打蒙了。
  一时间,耳鸣贯彻大脑,脸颊胀痛,双眼发晕。
  顺着嘴角流下的血珠,和他脸上迅速肿起的巴掌印,看起来沈濯才是受欺负的那个。
  “小裴哥哥不喜欢吗?”
  “我喜欢你个大头鬼!”
  面对高高扬起的拳头,沈濯下意识地挡住脸,往床脚一歪,大有任由裴瓒发泄的意思。
  可是等了片刻,拳头并未落下。
  裴瓒阴沉着脸,又背着光,居高临下时的眼神阴恻恻的:“少给我装可怜,我还没打你。”
  “我知道小裴哥哥心疼我。”沈濯拽住了裴瓒的衣角,轻轻晃了晃,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腰间,“我给哥哥的荷包呢?”
  “烧了。”
  裴瓒起身,不愿在床上多待一刻。
  准确来说,如果他现在能逃走的话,都不会在这间客栈里多待一秒。
  可是,裴瓒清楚陈遇晚可能在隔壁昏迷不醒,还有掌柜,就算陈遇晚武功高不用管,但掌柜无辜,不应该受到他的牵连。
  他瞪着沈濯,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无论怎么喘气,也平息不了他肺腑中的怒火。
  很想把人按住打一顿,也知道沈濯有极大地概率不会还手。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挥几下拳头,或者痛痛快快地骂几句就能解决的,唯有他坦荡地说明心思,让沈濯死心,他才能释怀。
  裴瓒僵着身子立在原地,后背对着透风的窗子,寒意透进他的话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荷包烧了就烧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玩意。”沈濯跪坐在床上,答非所问,转而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银铃,在裴瓒眼前晃了晃,“小裴哥哥还记得它吗?”
  自然认识。
  这是长公主赐给他的银铃铛
  只不过,银铃跟裴瓒方才说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他冷着脸,不说记不记得。
  见状,沈濯轻轻地摇晃几下,银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像先前那样闷闷的。
  仔细一瞧,并不是长公主赏赐的那只。
  原先那只银铃铛的镂空花纹有些许断裂,这一只虽然乍看上去很像,花纹一模一样,但明显更新,也比先前那只更加精致小巧。
  “我从千面红的手里拿到原来那只,没想到,母亲居然会把它给你。”沈濯垂着眼,又摇了摇,“小裴哥哥想知道母亲的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