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替他整理好衣襟,温棠这才转身步入氤氲着热气和花瓣甜香的内室浴房。
  周婆子早已备好热水,细心地舀起混着玫瑰花瓣的温水,轻淋在她光洁的肩背上。
  周婆子给温棠揉捏脖颈,又给她捶打酸软的腰身,然后压低声音,“大奶奶,那物事可别留着,我这就寻个稳妥地儿,远远地扔了它去。”
  温棠知道周婆子在说什么,无非是那个平安锁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落在她这个正妻手里算什么,自然是要尽早处理掉才是。
  “周妈妈,不急。不过一个物件罢了,先放着吧。”
  周婆子还想再说什么,但深知这位主子外柔内刚,自有主张,便咽下了劝说的话。
  沐浴更衣后,温棠穿着柔软的素绸寝衣出来,发梢还带着湿意。
  秦恭仍在案后,手上握着书卷。
  温棠扫了眼放着平安锁的柜子,然后又把目光看向了秦恭那处。
  夜色渐深,更漏指向亥时,帐幔被无声地放下。
  榻上铺着清凉的玉簟,等温棠躺下,后背触及一片冰凉,瑟缩了一下。
  温棠还是忍住了。
  汗水很快濡湿,
  不知过了多久,帐幔被一只大手掀开一角,烛光泄入,进来一丝光亮。
  秦恭叫了水。
  温棠面色潮红,浑身脱力。
  外面的周婆子吩咐人端水进来给二人擦洗。
  秦恭已坐起身,背对着她,背后的抓痕显得鲜明。
  帐子里面,气味四溢,褥子湿了个透。
  丫鬟等人手脚麻利地换上了干爽的被褥,待到两人简单擦洗完毕,丫鬟又在角落里添上几块香饼,驱散了气味。
  温棠累极了。
  秦恭坐在对面的圈椅上,衣襟随意敞开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温棠这才注意到他小腹那儿被她抓的更厉害。
  秦恭灌了几口冷茶,喉结滚动,然后又换了身干净的中衣。
  该熄烛火了。
  烛火灭了之后,只剩下漆黑一片。
  视线一旦受阻,各种声音便被放大了,外面的雨声,雷声,还有耳边男人的呼吸声。
  温棠忍着身下难受,翻过身,面朝里侧,
  昨儿翻到的那本闲书里的句子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敦伦之乐,妙不可言。可是温棠一点儿都不明白,每次同房后,温棠都感觉里面胀满,很不舒服。
  温棠兀自平复了一会儿,回想白日里的事情。
  温知意给了她一个平安锁,让她转交给秦恭。
  温棠知道,温知意跟秦恭的婚事是秦恭本人亲自点头过的,坊间至今还有人津津乐道他们青梅竹马,情深意重的往事,就连婆母在她嫁入秦府那日,也曾拉着她的手宽慰,让她不要在意温知意那段往事,只好好跟夫君过日子便是。
  温棠好奇秦恭本人的态度。
  对于一个年少有情意,姿容绝色的青梅,他心里究竟是何想法。
  温棠并不介意秦恭有侧室,或者是纳妾,两年前她尚未有孕时,老太太明里暗里的敲打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老太太告诉她,身为正室,开枝散叶,彰显大度是她的本分,
  她也曾精心挑选过一个家世清白,容貌姣好的良家女准备抬为妾室,只是后来那女子自己行事不周,触怒了婆母被发落出去,纳妾之事才不了了之。
  后来她诊出了喜脉,怀上龙凤胎,老太太自然也就不好再拿她不生养这件事做文章。
  现在她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温知意却又回来了。
  别的且不论,她那个弱不禁风的身板真的受得了吗?
  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壮的?
  第10章
  子夜刚过,万籁俱寂。
  月色被浓云遮蔽,只余檐角几盏昏黄的灯,晃啊晃。
  入睡不久,隔间传来了夏姐儿细细的哭闹声,温棠从睡梦中醒过来,身侧衾枕已空,昏昧的光线里,秦恭早已坐起,披着一件松垮的素绸寝衣,然后沉声向外问怎么回事。
  温棠撑着酸软的身子,自锦被里支起,青丝如瀑散落肩头,微敞的领口隐约可见雪肤上红痕,
  她赤足踩在微凉的脚踏上,匆忙系着散乱的衣带,对外面说,“将姐儿抱进来。”
  夏姐儿这是念娘了,念叨的睡不着。
  之前秦恭公务繁重的时候,常宿衙署,夜不归宿,她便带着夏姐儿一块儿歇息,现在秦恭回来了,夏姐儿自然得抱去跟乳娘安置。
  门扉轻启,灯笼光晕透*了进来,
  婆子很快就抱着哭成泪人儿的夏姐儿进来,刚还哭的厉害的孩子,一触及娘亲温软馨香的怀抱,只剩委屈的抽噎,小家伙抬起湿漉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温棠,小嘴一瘪,眼见金豆子又要滚落。
  温棠了然,搂紧软糯的小身子,温言哄慰。
  秦恭却走过来,“怎么了?”
  “哭成这样?下人们如何伺候的?”
  “既没伺候好,便打发了出去,换得力的人来。”
  秦恭平日不言不语,光是站在那儿,那份久居上位的威仪便足以令人生畏,更何况现在他语气沉沉,又因方才激烈情事余韵未消,嗓音哑的厉害,婆子吓得大气不敢出,缩着肩膀。
  温棠温言替下人解围,让她先下去,然后扭过头对秦恭解释,“爷,不关她事,是夏姐儿饿了。”
  饿了的夏姐儿小鼻子急促地拱动着,眼看着就蹭开了娘亲松散的衣襟,小脑袋哧溜就钻了进去。
  他还站在边上,温棠还没有对着他拉开自己衣襟的习惯,下意识侧过身,背对着秦恭,确定看不见,才手轻拍着女儿的背,安静的内室里就只剩下了小孩儿急切而满足的喝奶声。
  秦恭沉默地坐在榻沿,温棠喂过孩子,唤乳母进来抱走,她才绯红着脸颊转过身来。
  她手拢衣襟,“爷,歇息吧。”
  “以后,让乳母去带。”他嗓音很哑。
  温棠知晓扰了他休息,也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然后爬到榻里侧歇下。
  --
  时值八月,京城如蒸笼,蝉鸣聒噪,日头毒辣,秦恭的公务愈发繁重,连着几夜都是踏着子时的梆子声才回府。
  恰逢新任大理寺少卿抵京,
  秦恭似与对方交好,为显郑重周全,秦恭设下盛宴为其接风洗尘,遍邀同僚勋贵。
  那夜他回来极晚,而且身上酒气浓厚,等他回来,温棠费力脱下那身浸透酒气的官袍,内里雪白中衣也沾染了酒渍,她刚想唤人备水,旋即被他醉意沉沉地压在身下,他身量极高,骨架又沉,醉的厉害的模样,全身重量压下来,压得温棠险些背过气,她挣扎着从他身下翻出,难受地拍了拍胸口。
  秦恭的酒量她是知道的,海量,罕有醉时。往年多少酒都灌不倒他,这次倒是来了个能人,把他也给喝倒了。
  秦恭手中经办的那桩前朝皇子遗案,进展停滞,症结在于前朝倾覆时,一把焚宫大火将殿中物事烧得片纸不留,这唯一逃亡的皇子所有画像尽毁,无人知其相貌,查证如大海捞针,先前虽有人声称见过,却也只瞧见个模糊背影,只道那身影并不文弱,观其体态步履,倒似是个习武之人。
  秦恭在外夙夜匪懈,府里同样忙得如同沸水,温棠则在府中帮着婆母一同主持中馈,盘查府库,采买添置,应酬往来,桩桩件件,加之秦恭生辰在即,各府道贺的礼单如同流水般涌入府门,名帖礼单堆满了偏厅的桌案。上至管事,下至洒扫仆役,人人皆是脚不沾地。
  幸得一场夜雨骤至,驱散了连日盘踞不去的闷热,空气里沁着一丝难得的清凉。
  檐角雨滴断续,窗外鸟鸣清脆。
  温棠早早起身,略作梳洗,绾了个简单的髻,在偏厅里核对礼单。
  “大奶奶,这是御史台云大人府上呈来的贺礼单子。”
  周婆子在一旁捧着账册。
  “这是,伯府送来的贺礼。”
  伯府也就是温棠那个伯爷父亲送过来的。
  周婆子有些不想往上面记,尤其看到礼单后头还跟着缀上的另一个名字时。
  周婆子指指点点,“她那夫婿也赶着来送礼,怎就管不住自家娘子?”
  哪有成婚妇人还将前未婚夫的信物拿出来招摇的道理。
  “大嫂安好。”
  周婆子还没愤慨完,就听见小姑奶奶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婆子的脸登时拉得老长。
  秦若月一身簇新的鹅黄罗衫,心情显然极佳,她走过来,难得规规矩矩地向温棠福身行礼问安。
  她说,“嫂嫂忙着点收贺礼呢?”
  周婆子回,“是啊,四姑娘。”
  “可曾看到知意姐姐送来的那份?”
  她说着就探头过来,伸手欲翻,被周婆子一下子就给账本抽走了,秦若月扑了个空。
  “四姑娘,我们府的大小姐早已出嫁。送礼,自然是以她夫家或父家的名义,您哪,说话仔细着些体统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