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我会的义父。”
  秋洄趴到他身边,温热的气息吐在他侧脸,像极了一只乖乖猫。
  不,他弄错了,秋洄是狡猾的狐狸,不是乖乖猫。
  “我没有别的要嘱咐你了,你走吧。”
  秋洄轻轻“嗯”了一声,但没走。
  “我看着义父你睡着了再走。”
  已经褪去疯狂的手再度相握,沉喻拧紧了眉,朝里偏头,低声道:“别碰我。你今天对我做的事还不够吗?”
  “义父,我会让你接受我的......”
  他打断:“我不会!我说了不可能你为什么不听?今天出了这个门你给我好好冷静冷静,我们的关系只能是义父和义女,你不要执迷不悟!”
  阴冷的气息从窗缝偷偷跑进来,贴在了他的后背。
  这么些年他竟没有看懂秋洄。
  她没有松手亦没有离开,而是又开始得寸进尺躺上了他的床榻,甚至就躺在了他身旁。
  她的行为,于天理不容,沉喻没法面对,他只能转身背过去。
  “义父,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不能接受我,对不对?”
  幽幽之声从后而来,他一翻身她就贴了上来,贴得极近。
  沉喻能感受到她的胸膛,他浑身一阵激灵,死命压制着不适,平稳道:“身体也好,身份也罢,你都不要妄想。”
  “嘘——已经太晚了,义父快睡吧,睡着了,我就离开了,绝不再闹你,好不好?”
  她的指腹在摩挲他的手腕,沉喻深呼吸,努力压下隐约涌起的厌恶。
  “好不好嘛义父?”
  许是见他不回应,她竟然又在他身后扯了扯衣衫,而后抱着他扭动,是十足的撒娇卖乖。
  他实在难以理解,秋洄在刚刚对他那样冒犯之后竟然又开始做起了小姑娘做派,语气里满是天真可爱,就像刚刚那个疯子不是她。
  不懂,他不懂她。
  不愿再与她触碰,他只盼顺着她的话她能早点离开。
  “嗯,你这样我没法睡......我躺一会,你自己走吧,好好想想我的话......”
  “嗯!我陪着义父入眠。”
  可他睡不着,他只是闭上了眼默默祈祷她快些离开。
  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他算不清时间,他只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然后,秋洄离开了,带走了他的发带。
  腕间一松,窗户微响,她消失了,终于消失了。
  沉喻猛地坐起,如溺水的人猛烈呼吸,拼命呼出体内浊气。
  呼吸还不够,他起身打水,净面净手,用力搓用洗,他要把秋洄的气息和痕迹全部洗去,好像洗去了今夜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的痕迹可以洗去,他的气息洗不去。
  发带缠绕在手上,秋洄嗅着,笑着,心情极好。
  宽大粗粝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国主笑着给她喂了颗枣,问:“小洄儿怎么这么高兴啊?”
  思绪被拉回到此刻,秋洄趴在国主腿上,笑意盈盈:“因为又进宫见到国主啦。”
  “哈哈哈,朕见到小洄儿也高兴,如何啊,那通天楼还住得惯吗?”
  问到通天楼,她僵了表情,闪躲低头,怯声道:“通天楼,太高太豪华了,小洄不配住在那......”
  国主轻轻皱眉:“朕赐给你住,谁敢置喙?”
  “可是,可是......小洄没有通天之能......太子说那样好的地方......哦!”
  她赶紧捂住了嘴,睁大眼慌乱朝国主摆手:“小洄什么都没说,太子也什么都没说!”
  国主微微沉脸,语气微严:“太子跟你说过什么,一字一句告诉朕。”
  秋洄面色纠结,支支吾吾:“嗯......太子他......他说通天楼是受人敬仰的地方,只有储君才能去......嗯......他说等他长大了君上就会把小洄赶走,让太子住进去......”
  她越说越小声,也注意到了国主越来越冷的目光,她吓得瑟缩发抖。
  “君上,小洄不是故意要说的......”
  “太子年幼无知口无遮拦,小洄乖巧懂事,不必放在心上。”
  国主的语气显然不似适才那般轻松,秋洄没有再问,而是乖乖点了头。
  她没有出宫,君上将她留了下来,赐给她一园待开的花。
  品种繁多色彩鲜丽,花匠说晚间便会盛放,盛放之后便要送给各宫夫人,而君上便将这万花绽放这一幕留给她观赏。
  手掌轻轻拂过花苞,她边赏边点头,但她的心思可不在这些花上。
  抚着发上蓝宝石银针,她噘着嘴仰头四望,寻找一些有趣之物。
  叽叽喳喳
  这宫里的有趣之物不多,多彩的鸟倒是有几只。
  一个时辰后,秋洄嘴边多出了几道伤痕,额头上也磕破了皮,样子略显狼狈,可她没有打理自己,就这样捧着一只最艳丽的鸟儿呈给了君上。
  “君上!花开的时候吸引了好多鸟来,就和君上为民祈福那天一样,小洄给君上捕了最漂亮的一只来!”
  这鸟对国主来说稀罕吗?
  不一定。
  夜幕降临,她擦了擦嘴鬼鬼祟祟从君后宫门路过,手上藏了什么在怀里,一路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瞧见。
  但越是怕就越是会被人发现。
  她挑着小路走,一路避开了宫女太监,直直往漆黑无灯的偏僻宫殿而去,又站在殿内枯井旁,探了半个身子下去。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她也并未在找什么,她的耳朵一直盯着身后的尾巴。
  跟踪之人迟迟不进来,她轻勾唇角,捡起井旁的石头,用力砸向自己的额头。
  然后,她坠了井。
  脚步声慌乱靠近,又探头往里使劲瞧,但此处无灯火,来人看不清井下情形,也不敢喊出声,只能再度慌乱离去。
  秋洄睁眼,抬头,无声笑着。
  午后君上说,看见她,他自己仿佛也年轻了不少,说他很喜欢她抓来的小鸟,要好好想想给她什么赏赐。
  摸了摸额头的血,她笑了笑,君上的赏赐她不稀罕,君上的怒火她倒是很稀罕。
  屋内光线跳动,沉喻快速阅着宫内传出来的消息。
  是秋洄传给他的,她很少用这种方式给他消息,按照她的性子她会在半夜亲自前来,亲口诉与他听,若是用信,大约是她不便出宫。
  果不其然,信上说,她受了伤,被君上安排在宫中养伤,而她也利用此次受伤将祸引到了君后身上,加之她先前有意无意的挑拨,君上怒斥了太子和君后。
  怒斥是表象,内里是君上对君后不满,不满其母族太过强大,又不满其管制君主的后宫责任。
  烧了信,他捻了捻手指思量,秋洄在后宫给君后使绊子,那么前朝君后的母族也该有他人使些绊子了。
  买官......怠慢主夫人......拖欠民工......阿霁听来的消息终归是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这些事,还要劳烦李小将军,李东卿去做了。
  第269章
  “君上有心革职君后一族,但君后自请禁□□出后印以息君怒,君上反而不再处罚......”
  朝堂上有人参了君后一族,给了君上借口趁机削权,但君后似乎先退了一步,以自己的地位为交换,让君上动不得她。
  朝堂之事秋洄无法参与,也不能参与,她做得已经够多了,再试探下去会让君上起疑她的用心。
  沉喻捻着信无声思量,朝堂之上应当有不少人眼红君后家族地位,此一番动作,想来许多人心中都有了点心思。
  他继续朝下看。
  “君上说宫中从来没有外族官员和后妃,问我宫里好不好玩......”
  他忽拧了眉。
  君上没有明言,但秋洄知道他的意思,沉喻自己也看得出来信中的意思,君上是想把秋洄这个外族留在他身边,作为外族入宫的先例。
  想来当初君后阻止亦是以不曾有过外族入宫的先例,来反对君上纳秋洄,而今君后避退,反倒是让君上又对秋洄起了心思。
  她已近半月不曾露面,难道真要留在宫中了吗?
  沉喻心事重重烧信,眉目不自觉紧绞。
  本来让她学宫中礼仪和手段就是为了送她到君主身边,蛊惑君主,挑拨君主与君后的关系,就算真的被君上看中也在意料之内,可秋洄写信来问,沉喻忽然又有些犹豫。
  君上的年纪比他自己还大,他对秋洄显然就是对玩物的心态,稍有不慎或是心生厌烦,秋洄就只有被丢弃的份,无人可救。
  指端忽然一烫,火苗燎了手指,他刚刚竟是走了神。
  摇摇头,无所谓,秋洄只是他用完就丢的弃子,他有什么理由犹豫,将她困在宫内还省得她总是来冒犯。
  罢了罢了,他有段时日没去探望阿霁了,也该去瞧瞧她了。
  “天青青......地青青......金钱儿银两响当当......”
  “剑当当......铁当当......瘸了的腿儿不经打......”
  “唔唔!唔!”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