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阿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
  越绣举起手抹去他的泪,虚弱轻声:“真的没事,都是外伤,我小心着呢,不深的。”
  “对不起阿绣,真的对不起......”
  逐月抵着她的额头,不断说着对不起。
  才过去半日,哭泣和害怕的人便从她换成了他。
  “不怕,我好着呢,真的。这些都是小伤,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倒是你,头疼得这样厉害,为什么不去医馆瞧瞧呢?”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埋头清理她的伤口。
  “逐月,回答我。”
  越绣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抬起他的脸,柔声逼问:“头疼得这样厉害,没有瞧过吗?”
  他闪躲的神情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为何?每次发作都这样难受,你怎么忍得了?”
  她苍白的手覆在他手背:“没事的,以后我陪在你身边,你难受了就咬着我,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
  “不,我不愿伤到你。我,我不想去医馆。”
  “不想去医馆也不打紧,横竖我在你身边,我给你瞧,只要你相信我。”
  她轻笑着握住他的手,笑意纯真却又无力,脸色苍白得像是洗了无数遍早已褪色的布料。
  血和泪干涸在脸上,逐月抿唇不语。
  他可以相信她吗?
  她笑得虚弱,即使伤成这可还是在尽力安慰他,可他能相信她吗?
  是又一个谎言,还是她终于爱着他了?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杂念,祸事一件又一件找上门,不管如何,越绣的伤都是他造成的,若是可以,他愿意让她拿着刀子捅还给他。
  “阿绣,你会开药方吗?我下山去给你抓药,还有什么别的物件,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带上山。”
  她抓着他的手,低声不舍:“那你何时归?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
  第242章
  伤口的位置痒痒的,似乎开始愈合了。
  越绣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蹙了眉,这几道抓痕着实是可怖了些,回想当时她竟然义无反顾扑住了逐月,这会她只能摇摇头。
  逐月还不相信她,但应当已经对她生了愧疚,酒也好,点心也好,连香气极浓郁的桂花也摆在了寝xue中。
  琉璃崖不会煎药,她也不为难他们,便将药罐摆在了寝xue内,而桂花的香气便很好中和了药物的苦涩。
  又甜又苦,浓烈至极。
  叹息一声,拖着细链赤着脚,她半褪衣衫给自己上药。
  石门外有说话声,隐约可辨是逐月。
  她等了一会,扭动手臂,幅度刚好让伤口裂开了些许,撕裂正在愈合的伤就如将她又一次撕开在逐月面前,毫无任何保护。
  石门开,越绣额上有细密汗雨,紧拧着眉捂着肩,逐月慌张上前搂住:“这是怎么了?让我瞧瞧,是伤口裂开了?”
  越绣微微摇头:“无事......”
  衣袖垂落露出半截小臂,他忽想起了她手臂上的划痕,怒从心起,握紧了她的手腕质问:“是不是你自己撕裂的?就同着划痕一般?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想要我把你的手也锁起来吗阿绣?”
  “不是......”她怯了身子,藏起了腿,“只是意外,不是故意的......”
  她的动作逐月看得分明,一把抓起她的腿,只见赤露的脚背上有道细细红痕,似是锁链勒出的。
  “别,逐月......”她赶紧撩了衣摆挡住赤足,“只是绊倒而已,你别恼,我会小心的。”
  衣摆划过指尖,拂过来一些药气,她劝他别恼,但是逐月却听出她自己有些恼,偏了身子不与他正视。
  他懊恼地软了心肠,从后搂住越绣:“我不该凶你,阿绣,我就是......有些烦......”
  低头吻住裂痕,他舐去冒出的血珠,混杂着药粉的腥甜,每一下舔舐都让越绣呼吸不稳。
  转过人,他捧起越绣的脸轻问:“阿绣,你可爱我?”
  她垂下眼眸:“嗯,爱。”
  “吻我。”
  她闭上了眼,亲得温温柔柔,如风如水。
  “逐月,对我好一些。”
  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逐月轻点在她眼上:“只要你爱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别气了 。 ”
  “那替我换药可好?”
  “好。”
  药粉抖落,他轻轻呼气,外头的烦心事在越绣这都且先搁置着。
  “逐月,你在烦恼什么?”
  烦恼的事,只能是那件缠绕在心上的报复之事,他不想让越绣知晓,只能在心中憋闷。
  山鹰探出父亲的虎群只有区区几只白虎,且没有年轻白虎,若是他出动,应是能打败父亲的。
  可他忽然摇摆不定。
  他原先的恨都发泄在白玉身上,他本是要杀死他的,杀死他就是报复父亲了,可是他现在动不得白玉了,他还能报复吗?
  只是打败父亲就算报复了吗?
  沉默着给越绣包扎完毕,他生了几分不耐,那是对自己的不耐,不耐中又夹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
  “没什么。”
  察觉出他此时心情不好,越绣握住他的手,小心追问:“可是关于你父亲?”
  他望过来的眼神有几分慌乱,很快又重新从容:“嗯。”
  “你犹豫了吗逐月?”
  “犹豫?”
  她浅笑:“我或许帮不了你,但你烦恼的事可向我倾诉,不管如何,憋在心里总是不舒坦,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瞧他神情,她顿了一瞬:“若你不想我知晓也不打紧,来陪我用些点心就好。”
  她不多言,起身端出逐月从山下带来的吃食,与他浅斟一杯,自己便重新做起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思量。
  “阿绣,只要打败父亲,我就能获得解脱吗?”
  迷茫的话语落入耳中,越绣讶异抬头。
  逐月盯着面前的酒水,里头的倒影是他的迷茫。
  她抿了抿唇,坦诚道:“我不知。”
  “你不知?”
  “逐月,你将自己困在了那一日,若是回到那天,你有了现在的力量,你会反抗吗?”
  他没有犹豫回答:“会。”
  “那便明了了。你已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打败的孩子了,除了你自己无人能救你,能不能得到解脱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你该去放手做。”
  他忽生了烦躁:“可是他已经老了,就算打败他我也得不到任何喜悦,就算驱逐他,我也忘不掉那日的屈辱,我的母亲更不能死而复生!”
  “他老了你便不恨了吗?”
  逐月站起,焦躁踱步。
  “他就算死了我也恨,我恨他!我恨他无情,恨他残忍,恨他怎么忍心对我下手,怎么忍心让我母亲拖着病体跋山涉水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越绣也站了起来,静静瞧着他诉说,瞧着他宣泄。
  能在她面前宣泄出内心的苦闷,逐月已经在慢慢打开心扉了。
  “逐月,冷静一点,我怕你头疾发作。”
  “你知道吗,我想保护母亲的,可他对我一点都没有留情!”
  他眼中起红雾,向她比着手势:“就算我多吃一口肉又能怎样呢!我不过是想快些长大而已,等我长大了我就能自己脱离族群了,我就不需要他了!”
  “我那时的体型比弱菱还小,他就、他就站在那么高的岩石上把我摔下去,整个虎群都在看我的笑话!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也没有母亲,我好恨他,我真的好恨他!”
  他捂着头,断了线的泪珠从脸上滑落,越绣赶紧上前拥住他,柔声安抚:“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不要再发作了,逐月,我不想看你那么痛苦的模样......”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靠在逐月怀中:“你不是喜欢我哼曲吗?我哼给你听。”
  婉转之声抚慰着逐月焦躁的心,他抱紧越绣,情绪如瀑布般飞流而下。
  “为什么我当时不能再长大些呢,我要是长得快一些就好了,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我一定不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不会......”
  如此高大的人,他的胸膛在这一刻也缩回了那个男孩。
  男孩表面不在乎一切,内心却被恨意吞噬,他说自己恨老虎王,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在恨着他自己。
  越绣在心中默默叹息。
  “逐月,有很多事发生时,是当下的我们解决不了的,所以会遗憾,会后悔。即使你现在有力量了,可以去推翻曾经的苦痛,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若放不下,痛苦就会一直将你困在原地。”
  “能不能得到解脱,我不知,我只知你该对得起那时的自己,你得为那时的自己讨个公道。”
  “可我......”
  “你在害怕对吗?”
  逐月抱得紧了几分,越绣继续轻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啊,不能对他们表现的话,就和我说,我明白的。”
  “可我不能,我不能那么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