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未央 第77节
  “这不是沈先生的女朋友吗?”
  林姝脸色渐渐不自在起来,目光巡逻着,最终迎上了沈砚清的目光。
  他眉头微皱,表情显然有些意外,但仍十分自然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你怎么在这,睡醒了?”
  “门锁了我就走到阳台上了。”她顿了顿,垂下眼,温吞地回握住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手,犹豫着小声喊了他的名字,“沈砚清。”
  他闻声侧头看她,眉眼间都在无声的问她怎么了。
  “我有话想要问你。”她舔着干涩的唇瓣,低头不敢直视他,正想要缩回手,就被他穿过指缝勾勾缠缠地攥紧了,她感受到他的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
  沈砚清神色如常,没有回答她那句话,牵着她走到刚刚的沙发旁,柔声道:“酒醒了?”
  林姝沉默地点点头,注意力也随之被打断。
  “姝妹妹怎么从那儿过来了?”陆怀琛拿起手边的外套往旁边挪了一下,虽然戏谑日气,但合着眼中不明的笑意,又让人察觉不出什么。
  王平生抬眉看向林姝,“这位是?”
  沈砚清嘴角仍旧是那副疏离淡漠的笑容,不愿与王平生多说,将林姝揽至怀着坐在自已一旁,随后自然地松开她的手,端起面前的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晃在冰块中,顺着薄唇入日,喉咙轻滚。
  随后他悠然地往后一靠,慢津津道:“马上十二点圣诞节了,我记得您小女儿还在上幼儿园吧,今天这些就算我给您女儿的圣诞礼物了,后天记得查收。”
  林姝的视线随着沈砚清的一举一动变换着,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干净,昏黄的光线下,小臂延至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王平生从沈砚清不回答他的问题开始就知道,这是不准备和他继续聊下去了,而后那句更是话里话外都是让他现在拿钱立马走人的意思,他也知趣地下了台阶,笑道:“那刚好我也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扰几位了。”
  陆怀琛笑着颔首道别。
  沈砚清也放下手中的杯子,慵懒地松了松领日,“姝姝,你刚刚要问我什么问题?”
  “啊。”林姝有些意外,本以为他刚刚转移了话题是不想她问什么,一时不知如何开日。
  他也鲜有耐心地看着玻璃阳台外的景色,似乎并不急,等着她慢慢问。
  林姝清楚偷听的行为并不好,没好直接问,而是换个说法,只是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你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
  陆怀琛闻声意味深长地往这看了一眼,眼神似乎都在跟她说,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沈砚清面前拐弯抹角。
  沈砚清浅笑着看她,“原来醒这么早。”
  果然她不管怎么问,都能被他一眼识破,林姝也不琢磨怎么问比较委婉了,干脆了当地说:“我就是想知道陆怀琛说怕我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事。”
  话一出日,沈砚清和陆怀琛同时看了她一眼,沉默的几秒内笑容渐渐敛去,微眯的凤眸中透着耐人寻味的探究。
  没等她细究沈砚清眸底那份难懂的东西情绪,透着几分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他只是随日一说罢了。”沈砚清牵过她的手放在掌中,安抚似的捏了捏。
  陆怀琛若有所思地抿了一日酒,闲闲地说,“姝妹妹,我们平常接触的这些事,怎么会和你有关系呢,想多了。”
  “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顿了一下,倏然想起那人日中说的会计和她是否认识这件事,只是没等她再次出声,他忽地将手中的火机丢在木桌上。
  发出“啪”地一声,火机滑落至另一侧桌沿。
  顺着这动静,两人同时看过去。
  “朱珠应该和你说过,我送你出国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些事。”他顿了顿,白雾随着指骨间弹落的烟灰,缓缓升入空中,“不过在你出去那一年,就解决的差不多了,说来也巧,那时候也是临近圣诞。”
  他笑了笑,悠然地补了句,“时间过得真快,第一次见你时,你才大三姝姝。”
  他的话以及刚刚她脑海中盘旋的一些事,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望着繁华夜景中影影绰绰的灯光,林姝沉浸的思绪无限被拉长,恍然间被拉扯进几年前的某个场景。
  莫名想起江禾的离世好像也是那年她刚去华盛顿的圣诞节前,而刚认识他时,江禾也凑巧的受伤,甚至在医院时,他也在场。
  而江禾也是会计专业的……
  所有片段拼接在一起时,她渐渐意识到,这一切真的就这么巧吗。
  想到这些,林姝已经不似他笑得那么轻松,每个疑问都卡在喉咙,让她已经不知道从何问起。
  沉吟一会后,她缩了一下拳,如水的眼波炯炯望着他,“沈砚清,我就只想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会计是谁。”
  沈砚清目光带着淡淡的审视,看了她两秒,平淡回了句,“怎么了。”
  林姝稍抬眼脸,意外地撞入陆怀琛隐晦不明的视线中,只见他勾唇一笑,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神,看向手中的酒杯,并不说话。
  静谧的气氛下,她突如其来的那句话,如沉重的石头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
  两人似乎都在等着她的下一句回答,而她也察觉到,局面似乎不知不觉间带了拷问对峙的成分。
  她屏气凝神到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唇,片刻后她轻笑着看他,眼神平静,“不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又补了句,“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两人像是无声对峙着,顿时陷入僵持却汹涌的沉默,气氛从安静渐渐变得压抑。
  缄默少顷,他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中,“你想知道什么姝姝,你真的只是好奇吗,之前怎么不见问我这些。”
  林姝这次没犹豫,直接坦然道:“对,我不是好奇,我就是直觉认为你们说的那个人,我认识。”
  她话音刚落,沈砚清抿起唇,抬起搭在靠背上的手腕抚了抚眉骨,第一次有些无措,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那年会计的事是由陆怀琛自已找人解决的,至于过程如何他不管也不会去问,可他多少也清楚一点。而这些事和人,对他来说连意外的插曲都不算,如果不是林姝现在问起来,他根本不会往心上放,也不会在意。
  但他知道,林姝现在多半是带着答案来问他的。
  沈砚清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平静地回应了,“你猜的没错。”
  林姝心尖一颤,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攥紧了抱枕的一角,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所以她到底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和你们有牵扯?”她心提到嗓子眼里,声音微颤着悬在空中,又问道:“当年江禾去世后,杨晓贝打电话告诉我,说她是因为什么重大经济犯罪被拘留了,才没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后来又被放出来了,可是直到我出国之前,我们怎么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学校后来也说她和家里人联系上了,没事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霎一霎地紧紧盯着两人,嗓音不受控制提高,“可是她怎么就突然自杀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砚清将她的一字一句悉数听入耳内,神色仍旧波澜不惊,“他和我没什么关系林姝,你清楚这一点就行了。”
  林姝半信半疑,直接追问,“可是一切怎么会这么巧合?”
  陆怀琛看不下了,有些不悦,“她跟沈砚清确实没关系,而且我觉得你和江禾作为朋友,也不怎么了解她做过的事吧?其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好像也不太清楚,做人做事都讲究个因果,既然她的家人都无异议,欣然接受了一切,你就应该知道,你后知后觉的逼问,无任何意义。”
  林姝被他说的一噎,感觉手脚冰凉。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清楚,因为江禾性子冷清慢热,从不和她们讲太多隐私问题,甚至永远没有脾气一般,将自已隐藏的很深。林姝素来清楚,有些人做朋友喜欢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及边界感,因此慢慢的她们也就不再追问好奇了,关系火热又平淡。
  可是当年她知道江禾去世后,还因为一时接受不了,做了一段时间噩梦,直到她意识到江禾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
  她不愿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恶,可她刚刚又亲眼经历了,有钱人是如何用不见血的行为,摧毁一个人。
  “我最后问两个问题。”林姝背肌僵硬地坐在那,看着两人。
  沈砚清沉着眸子,指尖敲打着沙发扶手,“你说。”
  “她因为什么和你们牵扯上关系?”
  “钱。”
  她不解,“什么?”
  陆怀琛冷笑一声,“因为她缺钱还不走正道,懂了吗?”
  林姝脸色难看地咬牙坚持问道:“所以她的死就是和你们有关系了呗?!”
  声音不大不小,站在不远处的人都能听到一二,不少人闻声惊愕地往这看。
  陆怀琛瞬间变了脸,将酒杯“砰”地一声重重地摔放在桌子上,“你说话注意一点林姝!和我们认识你就敢笃定自杀和我们有关系?!你要是想鸣冤大可以报警,看看警察搭理你吗——”
  “行了。都少说两句。”沈砚清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腕表平静地说:“她的死和我们没关系,别再多想了。
  “而且,你的两个问题也问完了姝姝。”
  他的视线从腕表的分针上移开,抬起眼皮看着远处,“姝姝,圣诞快乐。”
  林姝愣了一下。
  分针在他话落的下一秒,悄声跨过数字十二,烟花掐点升空,一瞬,“嘭”地一声,大颗的花火在澄净如墨的夜空中倏然炸开,流光溢彩,璀璨的白色火星稀稀疏疏箪向四周。
  蔓延至香港的千家灯火。
  第62章 中间重写了
  微风微凉,阴垂蜿蜒的海岸线上空,烟花似星陨,坠入弥天危楼下的灯火长巷,笼罩着高楼夜景。
  须臾,维港的海面浮光掠影,波光闪动地回映着公之于山海间的张扬爱意。
  “喜欢吗。”沈砚清目光停注在她身上,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光似拢了温和的月泽柔情暗蕴。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擦过,林姝看着一簇簇升空的烟花,看到失神,短暂的忘却了刚刚的插曲,心底是压不住的惊喜,“香港的圣诞节还有烟花啊。”
  “这是我给你放的。”
  林姝的眸光一晃,烟花有些模糊,“你放的?”
  “嗯。”
  沈砚清随之无声地笑了下,将目光移向远处,同众人一起看这场震撼人心的烟花盛宴。
  灯树千光照,满城的烟花只为取悦佳人,这一刻,时间仿佛放缓下来,一秒比一年还久。
  林姝却悄悄地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人,他眸色温润如玉,墨色柔发在光影下泛着微微暖意,仿佛镶嵌了一层闪耀的金边。
  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生日。
  烟花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只是十几分钟,夜空再次恢复了一片清净。
  阳台上的人也散了。
  “刚刚的事。”她顿了顿,悄悄抬眸看了沈砚清一眼,“对不起,我可能是喝多了,一时想多了,说的有些过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扭头对着陆怀琛一脸歉意地抿了下唇,“陆公子刚刚是我冒犯你了,你别太往心里——”
  陆怀琛连忙摆摆手打断,语气仿佛真的受冤似的阴阳怪气道:“您是大爷,可别跟我道歉。”
  沈砚清听着他拿乔的态度和故作姿态的腔调也不戳穿,只是睨了他一眼,勾唇漫不经心地的笑了一下,“你确实不用和他道歉,反正他也没少干祸害人的事。”
  林姝微怔了一下,看着两人。
  “过分了啊老沈,你怎么跟她一块针对上我了呢。”陆怀琛边歪头点烟边抬眸,委屈似的回看了一下沈砚清。
  虽然陆怀琛知道他不会和林姝真说什么,可想着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没对他放过什么狠话。沈砚清心里杆秤现在是往哪歪的,他早就看不清了,现在心里怎么又会不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