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谢离只觉全身霉气一扫而空,两眼放光,心情大好,说道:“通传什么通传,你来我这里,就是把天顶卸个窟窿,一剑把我从病榻戳起来,我都高兴。”
  林故渊淡淡一笑,谢离与他并肩走了几步,见四周无人,便要揽他的肩,林故渊往旁躲开,二人别别扭扭走进内室,门一关,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谢离不住亲他的脸、嘴唇,自顾自往那修长颈子下面探寻,林故渊高昂着头,满脸红晕,不住向后躲闪:“别,别,你等一等,我是有事,有事找你——”
  谢离见他虽嘴上拒绝,却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眼波流转,如痴如醉,明明是两厢有意,哪里把持的住?胡乱道:“心肝儿,好几日不见你,想死我了,你说了往后日日要来,怎么一次都不来?别的都别说,先让我亲个够,摸个够——”
  林故渊喘气发急,呼吸间全是谢离身上的男子气息,此时孟焦蛊毒未解,全身叫嚣着要遂他的意,双足发软,一丝力气也无,感觉谢离的手放在他腰上,竟是要解他衣带,终是调动最后一丝清明,喝道:“混账,你退下,不准胡来!”
  他冷面冷语,说完真的退开半步,怒目而视,大有与他决裂之态,谢离满腔热情瞬时被浇熄,悻悻道:“我还以为少侠这次是真心实意,不料又是看我病得可怜,说来哄我的话,罢了罢了,原是我蠢,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林故渊却又追上去,道:“胡说些什么,几日未见又要发疯,那孟焦未解,我怎能由你胡来?”他说着从袖里掏出两只白玉小瓶,一只拿在手里,一只递给谢离,“喏。”
  谢离稍一镇定,果然感觉体内真气正股股流失,再一看,林故渊亦是微微气促,面色发红,立刻知是自己莽撞,赔笑脸道:“我错了,我错了,你瞧我这人,天生的贱骨头,半点正事不做,只会惹人生气。”
  林故渊看他一眼,唇角带笑,并不应答,转了话头,道:“梅公子说,你体内邪煞之气已然散尽,今日务必将解药服下,不可拖延,否则要损伤先前的武功底子。”
  谢离接过药瓶,慢慢敛去笑容。
  他倒出药丸,一颗递给林故渊,一颗放在手心,望向那黑乎乎的药丸,叹了口气:“总算等到这一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绝了后患,吃吧。”
  见林故渊没有半分犹豫,要往嘴里放,谢离眼神忽然一寒,抓他手腕:“等等——”
  “怎么?”
  谢离的笑容甚为玄妙:“林少侠。”
  许久没听过这客气称呼,林故渊不知他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斜眼看他,只见谢离笑容诡谲,半是真,半是假,试探道:“你不是骗我的吧?你不会诓我吃了解药,以后就不管我了吧?”
  他从林故渊手里拿下药丸,笑容越发冰冷讥诮:“故渊,我知道你这人心大的很,你若是吃了解药,从此一走了之,再不认我,我找谁说理去?”
  “又要犯浑,这也能商量么?再不吃,半生修为尽被蛊毒化了。”林故渊道。
  谢离只似笑非笑地拿眼看他,他那眼仁极黑,眼神湿而寒凉,像条藏在草里的蝮蛇。
  林故渊心中一动,知道他是见自己总不来探望,心里不痛快,故意要拿乔。当下觉得好气,又有些好笑,暗道:当真是小孩心性,想要什么,就要威胁,吵闹,生气,半点沉不住气,半点不讲道理。
  但见他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又油然生出些怜惜和甜蜜之意,说道:“梅公子让孟焦缓缓作用,再不能大喜大悲,更不能不加节制,我去找你,见你身子好转,我为你高兴,定是忍不住——”
  谢离目光热切:“忍不住什么?”林故渊长叹一声,牵他双手,望向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道:“与你这样。”
  他微闭双目,心头怦怦直跳,上前搂抱谢离,亲他嘴唇,再不放开,谢离想不到他竟如此直接,一惊之下方寸大乱,待要挣开来与他说话,林故渊又不肯,只把滚烫的身子送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与他嘴唇贴在一处,长长吻在一起。
  谢离余光见他睫毛颤抖,面颊绯红,动情极深,一双手臂紧紧搂着自己,仿佛一刻也离不开,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热切回应,心火如沸,手也不老实,直往他腿上腰上摸去,然而心念这一松,孟焦力量顿时大涨,顷刻之间,全身内力如流水般汩汩散失出去,谢离慌得推他,林故渊半点不让他,拽开他领口,贴着那结实的肌理,亲吻愈急,谢离的眼角眉梢,颈窝锁骨,全被他嘴唇吻过,一路水光淋漓,谢离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只得胡乱央告:“心肝儿,故渊,亲亲娘子,你可饶了我吧。”
  林故渊放开他,手背揩去唇角水渍,道:“还怕不怕我跑了?”
  谢离三魂七魄全要被他弄散了,连连道:“不了,再不了,少侠,要我的命了。”
  二人四目相投,都忍不住笑,当下再无一刻犹豫,谢离举手将那药丸吞进腹中,又把另一枚递给林故渊,林故渊也无二话,一口吞下。
  接着长长拥抱,白云在天,人声俱寂,整间宅院一丝声息也无,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沉在耳畔。不知又过了多久,二人如被清水濯洗,体内潮涌渐渐平复,手牵着手,往彼此唇上轻轻一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去种种,忧乐欢喜,万千心意,都沉在这一刻的安静里。
  ***
  六月初九,雪庐广发聚义帖,七月初七大宴宾客,一封封拜帖传遍武林,凡事与魔尊打过交道,与天邪令魔尊一脉有过联系的门派帮派,山中隐世,江湖散人,□□马队,甚至是那街头乞儿,尽皆听到消息。
  这聚义帖写的嚣张跋扈:凡听从魔尊号令者,七月初七,相聚雪庐,八月十五,秦岭聚义,共讨红莲,来者皆是客,过去一切恩怨,既往不咎。
  牛郎织女会七夕,江湖雪庐却无人过女儿节,自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天还未黑,雪庐已处处张灯结彩,仆役们在中庭摆桌摆酒,数千豪杰错落入席,彼此接洽攀谈,多年在红莲的威逼之下,胸中一股恶气不吐,今日终于揭开假面,只听杯盘相撞,也不拘对方是哪门哪派,年龄大小,武功高低,只是大笑豪饮,只听轰饮声嗡嗡大作,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温酒酒亲自去往后厨亲自检视点心果子,路上碰到林故渊,清水脸儿,忧心忡忡,问他:“这样高调,可有把握?有些人已是我姥姥辈的旧部,连我也认不全,我保不了他们忠心。”
  林故渊神色平和,道:“越闹越好,不妨事。”
  温酒酒道:“有日子没见主上跑出来作妖,他身子大好了么?”
  林故渊微微一笑,道:“虽仍不能争强斗勇与人殴斗,日常作息已全然无碍,一顿能吃三斤排骨,半只烧鸡。”温酒酒促狭一笑,道,“难为你,把他管束的这样听话。”
  林故渊道:“倒不是我管束,令里的事,他比谁都上心。”又道:“幸好诸位每日来陪他玩闹,不然绝拘不了他这些时日。”
  温酒酒道:“那么今日——”林故渊拱手一礼:“数年蛰伏,在此一举,我们都不要犹豫。”
  温酒酒看他坚决,郑重点头:“好,你们放手去做,我们舍命相随。”
  二人相视一笑,交错而过。
  开宴半个时辰,主人还未出来敬酒,众人已喝了个脸膛赤红,东一帮,西一撮,大聊大嚷,酒过三巡,雪庐仆役二人一组,抬着一只只大木箱子,列队鱼贯进场,微笑着将那些箱子放在桌上,每桌都有,每桌相同。众人正议论是何物事,仆役们将箱子尽数开启,竟是一箱一箱黄澄澄、亮闪闪、满当当的黄金珠宝!众人都叫道:“魔尊一回来便是好大的手笔!”
  押送箱子那汉子得意道:“送予各位做见面礼!这有什么!待举事成功,我们夺回天邪令,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武功秘籍,要多少有它多少!”
  群豪轰然响应:“好!好!”又再豪饮。
  外面热闹喧天,厅堂却被众奴仆守住大门,一片安静,易临风、温酒酒和枯木子三位堂主已经到场,皆换了令内的堂主装扮,肃穆华贵,不拘一格,温酒酒手持银仗,满头珠翠,易临风潇洒倜傥,枯木子仍是一身黑衣,不声不响,如那僵尸一般。
  第149章 计谋之三
  谢、林二人从后面走出,谢离身着玄黑大袍,肩佩铜甲,黑发半束半散,一副萧肃威严的相貌,林故渊依旧穿他的素白衫子,二人一黑一白、一繁一简、一动一静,手牵着手,时时对望,又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一对伴侣夫妻。
  三位堂主迎上来寒暄,谢离与他们闲聊几句,面色更是苍白,林故渊问他:“你还好吗?”
  谢离拧着眉头,轻道:“无碍,只是真气虚浮,蓄力不能持久,仍需恢复些时日。”
  林故渊道:“久病沉疴,强撑病体,你这不装也像,可是歃血术反噬动了身体根基,汤药作用实在有限,这些时日不见好,我总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