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80节
  珉王神色匆匆:“等会儿再说这个,娘,我有麻烦了,先帮我想想办法。”
  “又闯祸了?”
  珉王点头:“我把宝印玩丢了,翰林院里来了个官员,让我在贺表上盖印,我拿不出来。”
  “上个月刚刚册封,这个月就丢了?”淑妃问。
  珉王再次点头。
  “我当多么大的事儿呢,儿啊,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沉着冷静,临危不乱。”言罢,淑妃对着呆若木鸡的宫人道:“来啊,找颗大萝卜来。”
  第75章 朕长得很吓人吗?
  陈琰觉得自己都快等成雕塑了,手边的茶都换了两盏,才见一个跟平安年纪相仿的,身穿银红色曳撒的孩子从远处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对身边的丁公公说:“你别说,我母妃手艺真好,足以以假乱真!”
  陈琰权当自己是聋子,起身迎上前去,躬身施礼:“见过珉王殿下。”
  珉王咧嘴一笑:“王修撰来得早啊。”
  “这位是陈修撰。”丁公公纠正道。
  “哦哦。”珉王从侍从手中结接过贺表,亲手递给了他:“陈修撰这份贺表写得很好,花枝招展。”
  陈琰:……
  “花团锦簇。”丁公公提醒。
  “对对。”珉王道:“本王已经用印了,直接交给通政司吧。”
  “是。”陈琰打开贺表,检查用印的位置,阖上,拱手施礼:“殿下,臣告退。”
  珉王道:“陈编修慢走。”
  “陈修撰。”丁公公再次纠正。
  陈琰面无殊色,微微颔首,撩襟迈过门槛,离开了文华殿。
  珉王像一具抽了骨头的木偶,瘫在椅子上……真是有惊无险!
  丁公公擦擦额头的汗,殿下一紧张就嘴瓢的毛病,真是随了娘娘啊。
  在配殿里歇了片刻,珉王站起身朝外走,边走边安慰自己:“不怕不怕,父皇又不待见我,不会仔细看我的贺表的!”
  ……
  大年三十,陈琰特地带着平安回到先前的住处。
  这里租期将至,陈琰命阿祥拿一只熨斗,将去年的春联慢慢揭下来。
  回到新宅,九环和陌露在堂屋里裁红纸,陈琰坚持让平安写全家的春联。
  陈老爷和赵氏阻拦未果,陈敬时抄手路过,满脸错愕:“写成这样,你也给他贴起来?”
  陈琰道:“此后一年,他都要看着自己新年时写下的字,亲眼看着自己一日日长进,难道不是好事吗?”
  当然,也免却许多的麻烦。
  难怪京中盛传五大‘不靠谱’,其中之一就是’状元郎的门枋’,起先陈敬时还不明所以,原来在是说状元家的春联……
  陈琰毫不在意,拉着平安,拿出去年的春联与今年的放在一起做对比。
  平安惊喜的发现:“工整了很多!”
  陈琰道:“这就叫积累,读书练字没有捷径,只有日积月累。”
  平安点点头,一边写,一边看阿蛮她们端着浆糊踩着板凳,将春联贴在一扇扇房屋门上。
  廊下的大红灯笼次第挂起,一派吉庆之像。
  ……
  正旦大朝,四品以上命妇要入宫给皇后和太后娘娘拜年。
  等到命妇散尽,才是珉王和宁安公主来拜年的时间,直到前朝的宴席接近尾声,璐王才能脱身到后宫,带着王妃和侧妃,并十个儿女给皇后和太后请安。
  只是今年只有宁安公主独自来咸福宫,珉王迟迟不来,太后问过身边的太监,才得知是皇帝将他扣在了乾清宫,有事问他。
  元旦大朝会,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都会参加,不但礼节繁复,还要设宴款待——吃光禄寺那些色香味全不沾边的凉透了的饭菜。
  皇帝是不会陪到下晌的,只待所有礼仪完毕,象征性的举杯,再动几次筷子,便在山呼万岁声中离席。
  乾清宫,东暖阁。
  珉王穿得是正红色的圆领常服,只是不带冠,不到卯时就被人拖起来,然后就被抓到乾清宫冷啊等,从天光大亮等到日晒三竿,控制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哈欠,已经快等成“望父石”了。
  皇帝已换下大朝上繁复的冕服,也换上一身明黄色的衮龙常服,折角向上的翼善冠,步履沉稳,走进东暖阁。
  陪在珉王身旁的冯公公笑道:“殿下,皇上来了,快给皇上拜年。”
  珉王跟父皇四目相对,然后举手加额,俯身拜道:“臣给父皇拜年,祝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祝大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稚气的声音驱散疲惫,皇帝看着眼前的幼子,换上一脸戏谑:“泊言,你近来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珉王错愕的表情仿佛白日见鬼。
  他俩其实根本不熟,连面对面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平时让他凭空想象,根本想不起父皇的模样。
  从记事起父皇就已经登基了,因为忙于朝政,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两次,像这样单独把他留下来,问他有没有遇到麻烦事,简直是百年未有之事。
  先前听说有位阁老上书请父皇多来后宫看看,被父皇收拾的很惨——这很好,珉王想,最好别想起他这号人来,十年后直接送他就藩,到那时就可以带着母妃去封地逍遥了。
  “殿下,殿下?”冯春温声提醒:“陛下问您话呢。”
  珉王回过神来,拨浪鼓似的摇头:“父皇没有麻烦,不劳臣关心。”
  皇帝:??
  珉王忙改口道:“劳父皇关心,臣没有麻烦!”
  “……”
  皇帝走到御案之后,亲手从堆积如山的奏疏中挑出五六本,打开到落款的位置,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你过来,走近点,朕会吃了你?”
  珉王半步半步地往前挪。
  “这是你给朕呈上的贺表,还有祭祀天地、日月、社稷、祖宗的祝文和祭文,是翰林官员代笔不假,可这盖印,为什么一份比一份小呢?”
  珉王腿一软,还能因为什么,萝卜蔫了呗……
  他只能故作惊讶:“啊?怎么回事?”
  “别装。”皇帝脸一沉:“盖的是什么东西,还不从实招来。”
  珉王盯着眼前的砖缝,鼻尖冒汗:“是金宝。”
  皇帝脸一沉,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个吴公公。
  吴公公从抽匣里拿出一个木盒,取出一枚金印俸给皇帝。
  皇帝将它蹲在案上:“你那是金宝,朕这枚是什么?”
  珉王彻底傻眼了。
  “你可知亲王丢失金宝是多大的罪过?”皇帝又问。
  珉王也很机智,料想父皇是诈他的,上前拿起那枚金宝来看,哈,果然……
  三寸六分大小的金印,篆书“珉王之宝”。
  他脸色转作青白,赶紧跪下:“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皇帝揉着生疼的眉心,说他憨吧,还知道看清真伪再认错,说他聪明吧,连金宝都敢弄丢。
  吴用瞧着皇帝的脸色并非真的动怒,适时插话道:“殿下,陛下遣了一班太监到处寻找,才在北三所外的草丛里找到。”
  珉王想了想,大概是自己慌慌张张去找母妃时,被守门的宫人拦住,冲撞之间掉在了冷宫门外。
  皇帝没有怪罪他,只是关起门来吓唬几句,也是体谅他一片孝心。人是无法选择父母的,给皇帝当儿子已经很难了,还摊上淑妃这样的母亲——孩子不容易。
  “拿回去仔细保管,下不为例。”皇帝道。
  珉王赶紧起身,将金宝揣回袖子里。
  正要道谢,却听皇帝幽幽道:“还有,朕这几年只是太忙,从来没有不待见你。”
  虽然珉王知道,在宫里说出的话都有可能被密间通禀到父皇耳朵里,可是这样直言相告,毕竟让他恐惧,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我……臣……”
  皇帝见他期期艾艾,连身上绣着的小蟠龙都缩成了一团。
  叹一口气,挥手令他去咸福宫。
  望着那团小蟠龙离去的背影,皇帝问吴用:“朕长得很吓人吗?”
  吴用赔笑不迭。
  ……
  “太吓人了!!”
  珉王磕完一圈头,回到长春宫,对着亲娘就是一顿哭诉:“母妃你不知道,我父皇至少有九尺高,胸膛有城墙那么厚,眼里能喷火,两条腿像石柱一样钉在地上,说话像撞钟似的……”
  “你这说的那是钟馗。”淑妃瞥他一眼:“你亲爹哪是这个样子的?”
  她对皇帝的相貌一直很满意来着。
  再说他闰年不闰月地来一趟后宫,长什么样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你父皇非但没怪你,还帮你找回了金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淑妃道:“你越躲他,他越对你感兴趣,你只当没发生过,一切如常,他很快就忘了。”
  ……
  乾清宫,吴用和冯春在廊下相遇。
  冯春是司礼监排名第三的秉笔太监,如今手握东厂,权势极大,见到掌印公公吴用,忙躬身见礼,一派忠厚老实的样子。
  吴用出言提醒道:“陛下让你掌管东厂,是让你访查民情、侦缉叛逆的,别用歪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