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杜彪抱着那个人偶,对众人说道:“黑风崖下的河流虽然急,但到了五斗米镇附近,水势就缓和了许多,河岸也宽了许多,这个人偶就是在那里被冲到了岸边。”
  陈璟接过人偶仔细看着,发现这个人偶虽然身上多处被划伤,但是里面的稻草被破坏得并不严重,头部也没收到什么严重的撞击,五个人偶就有一个存留了下来,那这样看来,吴钰并不是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五斗米镇……”陆谦咂摸着这个地名,“如果当时吴钰在这里被救起来,他们多半会在五斗米镇歇脚,我们可去那里打探一番,看是否能找到线索。”
  “是。”陈璟道,“对了大人,今日您在乱葬岗绘制的那幅现场图,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快快讲来。”
  “现场有一道拖痕,大人可还记得?”
  陆谦回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的确有道拖痕,这拖痕有什么问题吗?”
  陈璟道:“大人之前讲,您到达乱葬岗的时候正看到那凶手勒住彭万里的脖子往后拖,而后吊在了树上。可如果彭万里当时只是跟大人一样,后脑受伤晕厥,被人勒住脖子往后拖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窒息而醒来或挣扎,除非他当时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要么是已经死了,但仵作已查明彭万里死于窒息,也就是说他的确是被缢死的,那么卑职怀疑他很可能被人下了某种能使人丧失行动能力的毒。”
  陆谦斟酌了一下,道:“你说的不无道理,陈叔!”他转身对陈河说道,“可否劳烦您下午再去检查一下彭万里的尸身,看是否有中毒迹象。其实可以让仵作查验,可如果是中了奇毒,我想还是
  陈叔你比较了解。”
  陈河爽快道:“没问题!”
  陆谦道:“那在此救先谢过陈叔了,我下午跟阿璟去一趟五斗米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明日一早返回。”
  五斗米镇隶属禹安县管辖,离禹安县城三十多里,镇上的人多以农耕纺织为生,人口不算多,但土壤丰盈,百姓也算康乐。恰逢集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邻里之间大都沾亲带故,卖的和买的都认得,少不得要多聊几句。
  人声鼎沸中,陆谦和陈璟牵着马,沿途打听着镇长家的位置。一位卖菜的老伯热心地为他们指路:“二位公子是要找马镇长家吗?他家就在集市后面那条街,沿着街一直往南走,就能看到有家小酒铺,酒铺对面的巷子里,最后一家就是了。”
  “多谢老伯!”
  道谢后,两人把马拴在集市口,挤过来来往往的人群,顺着街道走了不久,就看到了老伯所说的那家小酒铺。酒铺对面的小巷里青砖铺路,每家院门口都种着瓜藤和蔬果,还有堆得高高的柴火,两人对视一眼,而后走进了巷口。
  黑色的木门半掩着,陈璟抬手敲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农妇来开门。农妇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男子,有些拘谨地问道:“请问二位郎君,有何贵干?”
  陆谦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这位大嫂,我二人是来找马镇长的,请问他是住这儿吗?”
  农妇“哦”了一声,回头喊道:“爹!有两位客人找您!”然后把二人让进了院门,“二位请进来坐吧。”
  农家小院中,一个六旬老汉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摇着扇子,晒着太阳,听到儿媳妇儿喊他,便从摇椅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两人,问道:“二位是?”
  陆谦道:“马镇长是吗?我是禹安县新任县令陆谦。”
  马镇长一听,连忙从摇椅上起身,结果一个没站稳又摔了回去。陆谦和陈璟敢忙上前搀扶,马镇长站稳后,连忙行礼道:“五斗米镇镇长马岳,见过陆大人!”
  陆谦见他年事已高,连忙扶起他,道:“马镇长不必多礼,我二人此番未曾通告便前来叨扰,其实是为了查一桩旧案。事情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了,十六年前,这附近可曾有人在镇子外的河里救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马镇长回忆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道:“哦!是有这么档子事儿,正是十六年前!老朽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晚!有一日天下大雨,有位军爷来镇上的驿馆投诉,马背上就趴着个孩子。老朽接待那军爷的时候问了一句,那军爷说孩子是路过河边的时候救的。”
  陆谦大喜:“敢问那军爷的名讳是?”
  马镇长叹道:“唉,可惜老朽还没来得及问那军爷的名讳,便突然从天而降五六个黑衣盗匪,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手持兵刃,一脚踢在老朽胸口,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后,那军爷和孩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几个盗匪的尸体。”
  陆谦道:“盗匪?这附近并无险山,何来如此猖獗的盗匪?当时官府可曾来查?”
  马镇长道:“查是查了,只不过……”他突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神秘道,“我第二日将此事禀告当时的知县江槐,江大人,他便带人来查,可待我们回到驿站时,那几个盗匪的尸体,全都凭空消失了,连血迹也清理得干干净净。知县老爷臭骂了我一顿,说我谎报军情,便带人回去了,连我自己都有些恍惚,莫非我头一晚上见到的军爷、孩子还有盗匪,都是鬼怪不成?”
  陆谦道:“这边奇了,难道现场打扫得如此干净?”
  马镇长拱手道:“烦请陆大人随老朽进屋,我给您看样东西。”
  陆谦点头道:“好。”
  二人跟随马镇长进屋后,就见他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一个箱子底下,拿出来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后,里面是半块玉佩。马镇长道:“当年送走江大人后,我无意中在驿馆外的楼梯下发现了这一小块玉佩,这么稀罕的玉种我们这小地方可没有,我猜测是头一晚那军爷或盗匪又或者那孩子掉落的。”
  马镇长把玉佩递给陆谦和陈璟,二人拿起来仔细观看,那玉的确是块好料子,通体翠绿,无一点瑕疵,只是边缘处的断裂不齐整,像是被摔碎的,玉上刻了字,但只有一部分,看上去像是个“生”字。
  陈璟道:“大人,看这块玉的边缘处,卑职猜测很可能是在打斗过程中,这块玉的主人摔倒在地时,这玉佩刚好磕在了硬处,磕碎了。”
  陆谦点头道:“嗯,很有可能。马镇长,这块玉我可否带走?”
  马镇长将玉佩交给陆谦,道:“自然可以,这块石头压在老朽心里太久了,如今终于可以放下了。”
  陆谦将玉佩收在怀里,问道:“你可知那军爷的去向?”
  马镇长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提了一嘴,说要去京城,刚好路过此处。”
  陆谦:“如此谢过了,我们二人这便走了。”
  马镇长还想留二人用过晚饭再走,但二人要是缠身,只得拒绝了此番好意。
  从马镇长家里出来,陆谦和陈璟二人穿过集市,取了马,便立刻返回了禹安城。
  天擦黑的时候,二人回到了陈宅,院里饭香弥漫,陈河夫妇正忙着布置晚饭,沈青江的伤口已经开始,可以在人的搀扶下缓步走动,因此终于久违地坐在了饭桌前。
  陆谦和陈璟进门后,见到沈青江恢复得如此迅速,都欣喜异常,尤其是陈璟,若不是沈青江此时伤口未愈,他恨不得抱起沈青江转几个圈。
  大家一边吃晚饭一边聊着今日所得,陈河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陈璟,道:“小子,你猜的不错,彭万里果然中了毒。”
  第30章 :叛国
  陈璟给沈青江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放下碗筷,拿起纸包打开,里面包着一些黑绿色的不明物体,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一阵干呕,他忍着恶心问陈河:“这是什么啊爹?这么臭!”
  陈河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块扣肉,道:“这是从彭万里的胃里取出来的
  。”
  陈璟一下子跳了起来,把纸包扔回了桌子上,鼻子眉毛眼睛挤在一起,大喊道:“爹你说说就好了嘛!干嘛把东西拿到饭桌上啊!”
  饶是陆谦此番也是受到了一丝冲击,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陈……陈叔,可以具体说说吗?不用打开!您不用打开!”陆谦慌乱地阻止着要打开纸包的陈河,“您口述就好了,口述就好。”
  沈青江和尚尧在一旁笑盈盈地坐着,陈璟见状恍然大悟道:哦,你们三个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拿这玩意儿恶心我和陆大人!”
  沈青江有气无力道:“非也非也,我三人是医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陈河白了陈璟一眼:“你个没出息的臭小子,这点东西就给你吓成这样!”说罢又吃了一块鸡翅。
  陈璟道:“哎呀爹,你别吃了,快说说到底有什么发现啊!”
  陈河一摔筷子,怒道:“你个小畜生!你爹这几日除了治病救人就是验尸,拉磨的驴都没有这么使唤的,你还不让你爹吃口饭了!”
  陈璟马上陪笑道:“哎嘿嘿嘿嘿,爹,哎呀,你看这话说的。”他慢慢坐回去,还不忘用指尖捏着那纸包丢远一点,然后贴在陈河身上,亲昵地说,“我这不是担心有话在肚子里憋着,再把您老憋出个好歹来。”